“我艹！真够朋友。”
陈温柔给小二和喜子挑的是戴帽子的皮夹克，小二兴奋地几件衣服都换着试了一下。
“这妮子可以呀，家里得老有钱了吧。”舔着舌头的小二站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
“这是羊皮的？我记得老郭头有个羊皮袄，一入冬就穿出来显屁。”
铁晓兵甩一只拖鞋过去：“行了，看你那没出息样，要哪件赶紧的，让喜子也试试。”
三个人里，铁晓兵高，也壮，他的衣服喜子和小二穿上去都逛荡。倒是他两身材差不多，可以换着穿，喜子也不计较穿哪个，就是有点心疼钱，嘟囔：干啥买这么贵的衣服。
小二嘻嘻笑着说：“那妮子一准是看上小兵了，这应该算.....那叫啥，投资！对，投资。”
喜子偷看铁晓兵一眼，小声说：“那小娟呢？”
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的空气就滞了一下。
铁晓兵本来笑着的脸沉了下去，小二抖着衣服领子的手也停下了。
“你特么是不是看书看傻了，赶紧把这收拾了。”小二狠狠瞪了一眼有点慌的喜子，两人把屋里扔得乱糟的衣服收拾起来，挑出来穿的，其余的挂到衣柜里。
铁晓兵叹口气：“没啥不能说的，过了年，我看看能不能找着小娟。”
几个月来，小二和喜子也感觉到了，小兵没有小娟的消息本来就不对劲，两人背后说过这事，肯定是人老刘家不同意呗，经意瞒着小兵，不然哪能连个信都没有。
所以，这个话题就非常敏感。
但小兵和小娟的事在他们中间都说习惯了，喜子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铁晓兵为了缓和一下，就问自己多了一天假，唐主管说没说啥。
喜子说问了一句，但没说啥。
“那说啥，咱们三人六天呢，到时候少休一天呗。”小二混不当回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唐主管还是用批评的口气告诉铁晓兵下不为例，说串休的话一定要上告领导，得到批准才行，规章制度上写的清清楚楚，都自己做主不是乱套了吗。
袁成以前也有过企业，很理解管理的辛苦，一个企业里要是员工都自己做主，哪怕只是一个休假，也会给管理上带来不便。知道这些，当然认真承认错误。
看铁晓兵懂事的认错了，唐主管才说，这次就这样，不处罚了，下次可不行了，赶紧进入岗位吧。
一进入工作状态，铁晓兵的心情就变得单纯而又宁静，好像本来自己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没中什么邪，也没什么妙严要背负的责任。
执掌凡务，执掌你妹，老百姓过日子不就是凡人的生活么，管个屁闲事。
今天轮到铁晓兵晚中班，就是中午职工餐的时候晚去半小时，要是有客人就须做值守。
今天还真有，铁晓兵笔直的站在大厅的一侧，小二没走，跟着一样站在那，双手交叉着放在前面，脑袋却偏向铁晓兵问：“雅2那里有个做直播的，听他们说，他直播吃饭还有人给他钱，咋回事？”
“你是不是闲的，有那功夫跟喜子学学，多看点书。”
小二舔下嘴角，又问：“小囡说，那主播有都是钱，给他钱的都是一些上学的小孩和打工的，真有这样的傻比么？”
“......”
“真特么邪门，人家点的都是海鲜，那些给钱的又吃不着，是不是贱。”
“闭嘴，你别给就行。”
“我就是好奇......”
铁晓兵一下想起来，小二和喜子还没有手机呢。喜子还好说，小二爱热闹，谁玩手机他就跑过去凑热闹。自己没事不摆弄手机，就没注意这事，看来回头得给他两买个，不然真是与时代脱轨了。
直播这个行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真要深研究下去，会发现很多社会上的问题，比如信仰，比如意识形态，比如人的精神领域，比如价值观念，等等。
但有一点肯定是畸形的，一个月收入几千块钱的，给一天收入几十万的打赏，如果是有价值的还好理解。可就像这种，他这顿饭吃了好几千，打赏的也就是看看，别说吃，也别说他能不能吃得起，连味都闻不着，他给观众带来了什么样的精神需要呢，值得去打赏？
可就有人这么干，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的精神生活放弃了读书这一种途径，从而选择了另一个无数人鼓吹的夸张的世界，如果冷静的人看去，他们是疯狂的，扭曲的，焦虑的，又茫然无措的......
可没有人敢说，也没有人能说，就算偶尔有人从缝隙里挤了出来，小心翼翼说了几句，下场——不是被“淹没”就是被“阉割”。
没有人说这是资本对无知和空虚的残酷的掠夺，只有人说，这是时代的洪流。在一个失去了批判的社会，敢说话的人，嘴一定会被打烂，血肉飞溅那种。
“回头给你和喜子买个手机，你仔细研究一下那些傻比，要是能写一篇论文出来，我就帮你找个对象。”
“可别，手机好多钱呢，不买。”虽然这么说，舔嘴唇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有人来换班了，一起走往餐厅走的时候，小二说：“论文是啥？”
“问喜子。”
“问他？那不把他牛坏了，准是装不爱搭理我，不如吃完饭去问小囡呢。”
铁晓兵呲了一声：“小囡爱搭理你？”
“她就是推推我，说是烦，可却单独跟我说，希望咱们哥仨能把纯真保持下去。”
“单独！”小二又强调了一遍。
......
小囡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身材好看，鹅蛋脸，大眼睛，有一小点婴儿肥，看着很可爱，有人说她是大学没念完就下来打工的，也有人说她考上了但没念，反正很有文化的样子。
铁晓兵从不参与闲话，也不跟他们往一起热闹，具体什么情况自然也不了解。要不是小二有事没事就小囡小囡，才让他多看了两眼，他对这小囡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到了餐厅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对铁晓兵这个饭桶大家已经习惯了，打餐的大姐习惯的帮他打两份饭，又拿出一个小盆帮他盛了汤，小二跟在后面帮拿着。
两个人也没注意，顺便找个座位就坐下了。
正埋头吃饭，听到有人偷偷的抽泣，小二用手肘轻轻怼了铁晓兵一下，示意他看隔壁桌。
隔壁桌上坐着孟经理和办公室一起的几个女人，她们总是一起吃饭，低头抽泣的是张会计，是一个三十多点的少妇，孟经理正在安慰她。
“嘤嘤，我家正是怎么了，这么倒霉，孩子的奶奶刚去世，豆豆又闹上这病，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孟经理安慰她：“有事咱不能着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再好好看看。”
“看了呀，钱都没少花，到哪都是一通检查，结果晚上还是睡不了觉，我跟他爸都快折磨疯了......”
有人神神秘秘地说：“张姐，没试试外科，不一定让什么缠上了吧，送送啊，去十字路口烧点纸。”
“也都看了，他们说是他奶奶，纸也烧了，庙也进了，说啥的都有，我现在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边上一个女人呲了一声：“可别信那些和尚，那次我去KTV，还看见他们在里面唱歌呢，他们也能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