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啧啧摇头道:“你们看,任何人都有可能丢失东西,谁知道你们身上的令牌就不是别人丢失被你们捡到的呢?”
为首的衙役气匆匆道:“你强词夺理!我们是不是衙役,这里的镖师都可以证明,我们来扬威镖局可不是第一次了。”
“是吗?”燕君好整以暇地扫向她新收录的手下,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吓得镖师和弟子们统统忙不迭地摇头,矢口否认。
“我们不认识他们!”
“没见过,对,没见过!”
“我们没见过他们来过镖局!”
燕君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挑着眉梢望向衙役们,遗憾地耸耸肩道:“没办法,既然你们无法证明你们是真的官差,那么就恕我不能跟你们去衙门了。”
她转头朝着弟子们呼喝了声道:“兄弟们,对于假的官差,如何伺候?”
“打一顿,丢出去!”
“直接丢出去喂狗!”
“乱棍打出去!”
听着他们的建议,燕君幸灾乐祸地撇了撇嘴,这帮人还真暴力,果然有她的风格。而那几名衙役看着镖局人逐渐逼近,一个个都开始紧张地握住手中的佩刀,相互背靠背聚在了一处,背后冷汗淋漓。原本还处于上风的架势,转眼间已换了角色,他们几个倒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我警告你们,我们可是官差,如果你们敢动我们,知府老爷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首领衙役的威胁带着颤声,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更突显他的紧张。
燕君抬了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弟子们先散开,懒懒地说道:“别紧张,咱们是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就用武力!”她这话一出,所有的弟子们,包括穆青云,皆是一脸的黑线,那不文明、不要动不动就用武力的人貌似就是她本人。好端端的,就来踢馆,还一人大战百余人,就没见过比她更疯狂的人了。
那十几名衙役听她这么说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忐忑不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生怕她会突然下令收拾他们。
燕君走上前,友好地拍了拍那首领衙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位官爷,看到你们如此英伟的表现,我终于相信你们是真的官差了!”
弟子们嘴角抽搐,这哪里是什么英伟的表现,腿脚发软发差不多。
燕君继续说道:“方才我怀疑你们的身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这世上假的东西太多,古董花瓶有假的,名画真迹也有假的,谁能知道这人是不是也有假?所以,你们不能怪我多心,我跟你们去了府衙,那就相当于是送羊入虎口,生死难料,我能不谨慎吗?”
“那、那你快跟我们回府衙吧!”首领衙役环扫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声音继续发颤,此刻他只想尽快地离开镖局,再也不想停留片刻。
燕君故作颇为为难地思索了一番,叹气道:“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走,只是凡事都得讲求证据。”
她踱步走向缩在衙役身后的方才那名证人,冷笑着盯着他道:“单凭他一个人的证词,你们就断定是我杀了人,未免太过草率!我也可以说是他杀了人,随后嫁祸给我。”
“我亲眼所见,就是你踢了刘镖头一脚,他才被人砍死。我当时就在酒楼里面,你休想抵赖!”那男人猫在首领衙役的身后,畏首畏尾,却还是一口咬定她杀人的事实。也不知他究竟得了什么好处,竟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指证她,难道他在酒楼还没见识够她的手段吗?
燕君盯着他的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直把他看得面色惨白,神色慌乱,她这才慢慢收回了目光,悠悠说道:“我们现在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也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我倒是有个很好的建议,不知各位官差大哥如何想法?”
首领衙役牙齿打架地说道:“什、什么建议?你、你说来听听……”他瞄了眼门口方向,今日要安然离去恐怕不易,谁能想到对方如此不好对付呢?幸好知府大人说了,让他们先打头阵,他随后就到。眼下也只能等知府大人到来,才能安然脱身了。
燕君何尝不是打着相同的主意?对方是等知府大人到来,而她则是等候秦翊的到来。为了拖延时间,她提议道:“我们这样,把当时的案件重演一遍,如此一来,谁是谁非,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她朝着同在酒楼里的那三名镖师招了招手,道:“当时在场的呢,就是我和这三位了。既然这个人说他当时也在酒楼,那么就让他来描述一下我们四人,当时到底是怎么把刘镖头给杀死的。”
她顿了顿,又转头向首领衙役,笑得诡秘道:“对了,这里还差了一个角色,那就劳烦官差大人来暂时充当一下刘镖头吧?”
被点到名的首领衙役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在她的眼神逼视下,又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来充当死人的角色。
于是,一场案件重演,在诸人七嘴八舌的补充和修改一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将当时每个人所在的位置,和出招的顺序完全纠正正确了才停歇。而那个时候,扮演死人角色的首领衙役已被四人围攻下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燕君暗中朝三名镖师眨了眨眼,算是赞许,这三人显然也是欺善怕恶的主儿,不过反应倒是敏捷,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才跟她配合得十分默契。
衙役们见首领被揍得惨烈,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为他默哀,就怕自己会惹火烧身。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案情重演结束,这才一拥而上,将首领从地上扶起。
“你们、你们别得意,知府大人很快就到了,你们一个也休想跑!”
他的话音刚落,似配合好了一般,门外就出现了另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人身穿官服,看样子应该就是他口中的知府大人了。果然,衙役们看到知府大人到来,脸上皆露出欣喜之色,扶着他们的首领奔向他们的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敢殴打官差,反了不成?”极为威严的声音从知府大人口中发出,看来官架子挺大。
燕君无辜地眨眨眼,上前抱拳道:“这位就是官老爷吗?我们方才只是在做案情重演,目的也是为了能尽快查出究竟谁才是杀人凶手,何来殴打官差之说?这未免有些血口喷人之嫌,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属下,我们方才是不是在做案情重演?”
知府大人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属下,带着询问的眼神。那几名衙役接受到他的目光,皆诺诺地点了点头,方才的确是在做案情重演不错,不过这案情重演未免做得太过逼真,就差上真刀真砍了。
首领衙役吃了大亏,哪里肯忍气吞声,驳斥道:“大人,别听她狡辩,他们四人方才借机殴打属下,分明是故意的。请大人为属下作主,为属下讨回公道!”
知府大人冲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意思是说这事他管定了,不护自己人还能护谁?更何况对方害死了他的侄儿,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你们休想狡辩!案情重演怎么可能把人打成这副模样?来人,将此人拿下!杀人罪名,再加上殴打官差的罪名,看她还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
门外的衙役们破门而入,双方很快剑拔弩张。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冷寒而具有威严的声音,刹那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说谁不能活过今年冬天?”
镖局的大门口,秦翊身穿华丽的朝服,大踏步地走进院子,威严的气势,寒霜的俊容,如天神一般。刹那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只剩下秦翊沉稳的脚步声。
燕君怔怔地望着他,还是头一回觉得他的形象如此高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她不由地眨眨眼,这种情形还真是有些诡异,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他一身朝服未脱,显然是从宫里出来,接到她的传信就立即赶了来,怕是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回。再看秦翊时的眼神多了几分色彩,这个男人看似冷冰冰的,寒得砷人,却也有热情的一面,让人感动。
秦翊直直地走向燕君,用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平安无事后,这才转身将她护在了身后,冷寒的眼神扫视着知府大人,冷声道:“刘知府,你说谁犯了杀人罪?谁又殴打了官差?”
那掷地有声的质问,使得周围的空气顿时冻结。燕君举目观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触。从来都是她一人奋勇向前,直面任何状况,还从没有人站在她的身前来为她挡灾消难。即使是与她最为亲近的穆青云,他也从来是与她并肩作战,唯有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身前,单凭这份赤诚和真挚,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