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直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失去警觉性。
不对!她不应该会这么容易睡着才是,莫非对方对她下了药?
真该死!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切完好,没有什么异样,她这才放了心。无意间转眸,在枕边看到了一株沾有露珠的海棠花,桃红的花瓣,饱满的蕊芯,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淡淡的芳香袭入鼻中,令人精神振奋。
海棠花握在掌心,燕君的心情却差到极点,这是赤果果的挑战,她决不允许昨夜之事再有第二次发生。一片片的花瓣在她手中碾碎成泥,她发誓,若是再让她见着他,一定要他好看。
水榭,莲池。
燕君整装齐备,静候在水榭外,这是她正式成为王府侍卫的第一日。为何会突然改为侍卫呢?皆因她在马球场上的突出表现,赵穆认为她更适合当他的贴身侍卫。为免她脸上的伤疤吓到人,特意给她戴上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两只闪亮的眼睛,目光如炬,不时地透射着寒光。
燕君一身黑色的劲装,玉制的腰带贴身而侍,右手持一柄宝剑,再加上脸上的一张银色面具,整个人看起来煞气十足。
赵穆托腮左右打量着他精心设计的造型,很是满意。跟在他身边进出,没有点气势怎么行?他嘿嘿笑开,笑得十分得意和狡诈。
燕君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冷冷地扫过他,直至他浑身哆嗦了下,她才满意地收回自己带着杀气的目光。他是雇主,如何设计工作服,她不介意。况且有了这张银色面具,更省了她的心,不必每天粘上那块又臭又丑的猪皮,还可以防止别人认出她,一举两得,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她这位雇主。
“听说皇姐昨晚遇刺,爷得去她府上探视一下,你今天就跟爷一道去吧。”
燕君垂眸凝思,不由地问道:“捉到刺客了吗?”
赵穆想也不想地回道:“捉到了,听说还是三个,正关在公主府里审问呢。”
燕君轻扯嘴角,不由地冷笑,看来公主府的侍卫还有些能耐,只不知那些刺杀绿眸男子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跟去探探消息也好。想起昨夜遇见的那位绿眸男子,她就狠得牙痒痒,他一定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羸弱,她怎会如此大意,竟轻易相信了他?
“走吧。”
“爷我还没装扮好呢。”
不等赵穆戴上他的银冠和玉带,燕君就揪着他的袖子将他拖往府外,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又不是去唱戏,装扮什么?你一个毛头小子,穿得再漂亮,也没有女人会对你感兴趣。”
她这一番话,让赵穆很受刺激,到了马车上,赵穆还鼓着腮帮死瞪着马车外的燕君,冲她呵斥道:“本王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么会没有女人看上爷?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才没女人看上你呢!”
燕君轻扫了他一眼,嗤笑道:“拜托,这种不着调的话,还是等你长得比我高了,再说不迟。不过我看你这长势,估计还得过上五六年,情势不容乐观,我实在很同情你。”燕君牵马走在马车边上,同情地对着他摇头,一脸为你担忧的表情。赵穆差点被她气炸,没错,他是长得不高,但那是因为他还没长大的缘故嘛。他深信,等他长到他大哥的岁数,他一定比大哥更加高大威武,气宇不凡。到时候,他一定要让她看个清楚,而且是仰视他,让她当面对他说,王爷,你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想着想着,他得意地奸笑开,垂下帘子,也不再跟她计较。
燕君冷撇了他一眼,轻叹,真是个孩子,自己一个人也能在那里傻乐。她也收回了心神,继续目视前方,心中开始思索着刺客的身份。
公主府,正门。
马车停下时,另有一辆马车同时抵达公主府。
燕君回眸巡视,正好撞见穆青云自马车中掀帘而出。四目相对,有刹那间的恍惚,燕君拧起了眉头,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虽然容貌相同,体形相似,可是他所拥有的清澈黑眸与昨夜所见的绿眸是全然不同的,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她是不是想多了?因为昨夜被人摆了一道,所以她怀恨在心,无法将他的影子从她脑海中抹去。一定是这样的,她暗暗对自己说道。
此时,赵穆也下了马车,上前与穆青云打招呼。
“陵远侯,你也来探视皇姐吗?你可真是稀客,皇姐一定会很高兴。”
“七王爷说笑了,我是受邀而来,我也很想知道公主为何请我来此。”穆青云淡淡地笑开,恰如一阵清风微拂,暖入人心。
赵穆微诧,惊讶道:“是皇姐请你来的?这倒稀奇了。”据他所知,皇姐是很少与陵远侯来往的,毕竟如今的朝廷陵远侯一派与太子一派斗得甚为厉害,皇姐自然是站在太子这边,又岂会无缘无故地邀请陵远侯过府?看来此事必有蹊跷。
一行人陆续进了公主府。
在穆青云经过身边时,燕君又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她使劲地晃了晃头,她真是要疯了,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她一定会亲自逮到他,让他好看!
无意间抬眸,忽然迎上穆青云自前方回眸时投来的目光,含着淡淡的笑意,意味不明,她的脑子又是一阵轰鸣。那双绿眸果然像毒药一般在时刻影响着她,她中毒太深。待前边的人走远,燕君寻了处小路,往他处暂歇。她怕自己再继续对着穆青云,一定会发疯发狂。
循着小路来至一处花园,此处繁花似锦,美不胜收。穿过丛丛的花田和簇簇的芳草,在一座花亭中,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燕君一眼就认出了亭中的两人,男的身形颀长,丰神俊朗,女的娉婷妩媚,又不失英气,无论如何看都觉得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名地,心里堵得慌,该死的天造地设,该死的狂躁!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近来屡屡心浮气躁?
刚想转身离开,远远地,飘来两人的对话声。
“你是说昨夜入府行刺之人乃是陵远侯的人?”
“没错。你看这个,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
燕君讶异地翘首望去,见赵倩茹手中执一枚方型的金牌,她看不真切,但那金色在阳光底下闪耀着光灿的亮度,似是十分矜贵。
“果然刻着陵远侯府的印记,所以,你专程请他来府上当面对峙?”
“不,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示,他与我大哥之间的争斗,我可以不插手,但倘若他敢打我的主意,我会让他知道我赵倩茹的手段。”
一抹狠厉之色划过赵倩茹的黑眸,燕君也跟着敛起了娥眉,她一直都未曾小看赵倩茹,在女人之中,她也算是个狠角色。不过她现在关心的并不是她要如何对付陵远侯,而是那三名黑衣人身上为何会出现陵远侯府的令牌,这一点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她无心的一次试探,却不想掀起了层层巨浪,使得楚城之中极为微妙的关系和鲜为人知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她冷傲地牵唇勾笑,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或许她能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再抬头时,亭中的两人皆已离开,应是前去迎接贵客。
她也很有兴趣知道陵远侯究竟如何应付这人赃并获的局面,或许能进一步确认他与绿眸男子之间的关系,这世间长得如此之像的人少之又少,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便是血脉至亲。她想要寻找绿眸男子,或许能从陵远侯身上下手。
“你是什么人?敢在公主府窃听,胆子倒是不小。”
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燕君心中一惊,自己的警觉性怎么越来越差?究竟是自己方才想事情太过投入,还是对方的功力太深,已经达到无声无息的地步?
她已听出身后之人的声音,她此时的装扮他应该认不出,未免与他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触,她决定不予理睬。
她压低了声音,背对着他说道:“小人是随七王爷进府的,一时不慎迷了路,此刻便去寻王爷。”说完,她就打算迈步离开。
谁知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了她的肩头,不让她离开。她本能地回了一拳,脚下也没闲着,一记后勾腿,朝着他的下盘狠踢。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胜负未分。
一轮正面的攻击,两人的视线有了交集,对方的瞳孔明显地收缩,突然撤开了身,不再与她交缠。燕君微愣,先是惊奇他的武艺之高,随后则是惊讶他的突然撤招。待见到他冷峻的脸孔上逐渐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她的心咯噔地沉下,这个死妖孽,竟然又认出了她!
“这就是你最新的造型吗?嗯,的确比之前贴着猪皮顺眼多了。”
秦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眸中的笑意不减,还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