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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是他,还是他? (1)

八月十五的月光,柚子树的旁边没有龙凤宾馆,没有月圆之殇,人肉月饼,毛骨悚然,打你电话,家有客人。

露天的咖啡厅,融化的冰淇淋月饼,时间在流逝。

邢博特发话:“你选择谁做你的男朋友,你就站在谁身后。”

韩旭答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付天怜有什么想法了。”

崔雪和孙小丽不说话,她们在等答案,有时候我们经常选别人剩下的东西,也或者把我们选剩下的给别人选,翻来覆去,循环不休。

付天怜站起来,怎么办?

六只期待的眼睛看着自己,邢博特是四眼,加韩旭的两只就是六只。

每个女人的心里有两个男人,一个韩旭,一个邢博特,一个自己喜欢的,一个喜欢自己的,但我们一般人都没有柏华子这样的老师,教我们怎样去选择。

婧也在选择。如果去,怕回不来,如果不去,奇宁仙犯的错足以让他打落凡间。

席伟剑也在选择,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还要不要,背叛过的爱还是不是真正的爱。

我们都有选择恐惧症,如果你犹豫选A还是选B,那么选A还是B都要后悔?

付天怜毫不犹豫地站在韩旭背后,抱歉地看着邢博特:“我想他可能更适合我。”于是,邢博特的心碎了。

婧对奇宁仙说:“我去拿佛灯,你只需要祈祷我不要永远留在那里。”于是,奇宁仙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有更高的法力。

席伟剑对付青珠说:“一切起因都是为了我,以前的事情我将不再记得。”于是付青珠在忏悔中流泪。

得到机会的,庆幸并尝试珍惜。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并为了自己所选择的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

散去,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婧向金刚明王道别:“我会尽快拿回佛灯复命,如堕无间地狱,也是本仙命里有此劫难,但请明王不必怪罪奇宁仙,他当时也是听信席伟剑之虚言所致,我也最后一次向您致歉。”

金刚明王看着她,只见眼眶红润,珍珠似的泪顺脸颊流下,楚楚可怜却又意志坚定,但想到万佛会上如果少了佛灯自己将会是怎样的境地,又气恼又同情,干脆一声不发了。

奇宁仙最后一晚和她缠绵,抱得紧紧的,那朵粉红色的彩云早已习惯,裹成茧状,婧被吻着,我们的爱,太浓烈,忽略了世间其他的存在,如此自私。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回来。”婧微笑地吐了吐舌头,有些故作轻松,“我会拿回佛灯的,以后咱们再也不惹谁了,就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好不好?”

奇宁仙叹气。婧用吻堵住他的嘴:“不许叹气,幸福会叹走。”

“我想跟你一起……”奇宁仙说。

“不行,你要留在这里等我,万一我回不来你再想办法找金刚明王救我。”婧翻身过去,奇宁仙从后面抱住她柔弱的身躯,她的皮肤是半透明,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血却流得畅快,她在做好战斗的准备。

“为什么要开什么万佛会,否则佛灯失踪一事只要金刚明王不说,也就暂时无人过问了。”奇宁仙道。

婧转过身来:“万佛会定在每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二日,那是燃灯佛的寿诞,他生时身边一切如灯,所以叫燃灯太子,后来成佛亦名燃灯。”

“他过生日,释迦牟尼就这么隆重地纪念?这么多佛都要去,仙也得去?什么时候也给我这样风光一下?”奇宁仙把婧放入怀抱,“那咱们就是不会再躲藏再受气了。”

婧笑了笑:“你不知道吧,当时释迦如来在凡间修行时,正逢燃灯佛出世,他马上买了五枝青莲供养燃灯佛,还将自己的头发铺在泥地上,请燃灯佛从上面走过,燃灯佛于是为释迦如来授未来成佛之记。”

奇宁仙点点头:“你在我身上睡会儿吧。”

婧满脸的疲惫,却又不肯闭上眼睛:“我舍不得睡,我怕一睡,天马上就亮了。”

席伟剑也无睡意,他在翻看《金刚经》,有记载:“如来于燃灯佛所。”如果在燃灯佛诞生那日佛灯照耀,是否受苦受难各路冤魂皆得重生?

付青珠每日都来接受超度。地藏对席伟剑道:“在无间地狱的魂魄都是永不得超生的,你即使努力也是徒劳,除非……”

“除非什么?”桑叶云非常烦他,叽叽咕咕一脸严肃的大道理,早点让席伟剑把付青珠救赎出去,到凡间享受平凡夫妻生活不好吗?何必这么麻烦,天天待在这黑咕隆咚鬼火彤彤的地方,神将不神,云将不云。

地藏也不理会桑叶云的插嘴,语速不变:“除非是我搞错了。”

席伟剑的额头顿显三条黑线加一滴大汗。

付青珠和自己的死去,无非就是因为毒贩的报复,她因为想帮自己升职去偷情背叛而落地狱也是情有可原,即使她在那一瞬间爱上任泽锋,可现在,真正能够救她出炼狱的,还是席伟剑。她,会感动的吧,感动后就会爱我的吧?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让她解脱。”席伟剑在一大堆经文中找寻最慈悲的那些段落,他要和她在一起,遇仙诛仙,遇鬼灭鬼,见佛斩佛,固执地,天真地寻找。

那佛灯的光是青色,幽幽的闪烁,一言不发,桑叶云变幻各种形状,一会儿是莲花一会儿是变色牵牛一会儿是汉堡包,它太无聊了,一边喊着口号吸引席伟剑的注意力,虽然知道是徒劳,还是喊着:“与其忧伤,莫如看云。”

席伟剑看着眼前的桑叶云起舞,心里有点感动,它总是在他身边,卖力地逗乐,还好有它,否则漫长的黑夜,更加漫长。

清晨,第一缕紫红色霞光照耀天边,粉红云朵仍在睡梦中,包裹着两位要离别的仙,奇宁仙睡了,似乎认真、努力地在睡,婧吻他紧闭的嘴,奇宁仙就皱了下眉,呼吸仍是均匀,英俊的脸总是带些愁容,他是粗心的,他忘记婧要走了,他以为她还是如从前一样,在某一朵云彩后面就能轻易发现,在彩虹的另一端就能将她捉到怀里,轻如浮云,闪若朝露。

金色的一道刺眼的光芒,远远地看,婧就是展翅而飞破茧而出的蝴蝶,双脚往后一蹬,身体滑落下来,手臂往上起伏,头高高地昂起来,轻盈地飞,飞向远处,忍不住回头,却是泪流满面。

没有谁在失去自己所爱的时候能不心碎。

婧到入口,值得?不值得?来不及思考就纵身一跃,顿觉脸上有千万根针刺痛,呼呼的风就如刀子割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席伟剑抬头就看见了佛灯,火焰越来越高,付青珠的身体越来越具体,手、足已经有常人的肉色,眼珠灰色浑浊。慢慢来,耐心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佛,我救你出苦海,无论你做过多么荒谬的事,让我原谅你。让我念经给你听,就像我前世在你耳畔的絮语,我双手合十,为你祈祷,哪怕我声音嘶哑,精力殆尽,我腹中空空,饥饿难忍,被苦难劫持,被众生侮辱践踏,就是找寻你,让我念经给你听,在黑暗的四周:“毒恶禽兽及恶人,恶神恶鬼并恶风,一切诸难诸苦恼,但当瞻礼及供养,地藏菩萨大士像,如是山林大海中,应是诸恶皆消灭……”

婧跌落时,摸索前行,她知道自己变丑,但不害怕,她一心只要佛灯,面前的铁墙高有一千里,上面的火烧彻到下面来,熏着那些曾经富贵荣华曾经衣食无忧的脸孔,佛云,若有众生,偷窃常住财物、谷米、饮食衣服,乃至一物不与取者,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不是我们的东西,如果去强求,非但最后落空,自己也是不可自拔。像他们一样,享乐总要付出代价。

付青珠茫然地看着席伟剑,我真的爱他?还是习惯和感激?为什么身体和思想永远是相对的,现实和理想就是水火不容的一对敌人。

我不配了。付青珠转脸过去:“别念了,没用的,除了通奸,我还杀了人。”

另一个世界,邢博特端详镜子中自己的脸,真的没有他帅,还是自己投错胎?一拳打过去,由于力量太小,镜子晃了晃,手指也没有被玻璃碎片割破,她只能在我的身后微笑,我看不到。

洗手间的门虽然是关了,但仍然可以听到付天怜进来的声音,又忍不住开门。看她手脚冰冷的模样,真想抱抱她,但不能,中秋那夜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她的哥哥罢了。而那只蜥蜴始终冷冷地看着他,像在鄙视。

“你不会再怕它了吧?”付天怜问道。

“不会了。”邢博特摇摇头,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快考试了,你要不要看会儿习题?”

“求你,我累了,好想睡觉,你明天再讲给我听吧。”付天怜把那小东西放在沙发上,超超迅速变成米黄色。

韩旭坐在电脑桌前,门反锁,他聚精会神地在动作,付天怜的头用鼠标切下来,用黄色网站上的女人身体合成了一张,口水几乎流到键盘上,怎样,你又不能这样,我就只能这样。

韩相宇和李岚在客厅聊天,说的都是些鸡皮疙瘩的小事,半个月亮爬上来,天上没有飞机飞过。

电脑里的付天怜一脸纯真的微笑,上身饱满而洁白,有着粉红色的两粒樱桃,但似乎又比樱桃小些,樱桃核?好吧,樱桃核似的乳头。

姿势是略略淫荡了些,但没有更好的图片了,韩旭端详着,思索着,现实中的付天怜应该比这具身体更完美,一条大腿抬得很高,也分得很开,以至于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即使不好意思,也还是看了,诱惑,我们都喜欢,以为有足够的抵抗能力,甘于堕落,近乎幻觉的快乐,继续凑近,看个通透,然后就有了反应。

这一招真的是很奇妙,付天怜,纯洁的女朋友,现在是淫荡的女郎,这样的冲突带来兴奋的感觉,于是开始上和下,轻和重,压抑的喘息,抬头,那只多余的左手慌张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仍然是放在右手上。

喜欢你。韩旭的嘴唇几乎就要凑到电脑屏幕上。

李岚在敲门。

好扫兴啊!哪怕晚一分钟都好。

“什么事啊?”韩旭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弟弟往外喷着滚烫的精液,完了,飙到键盘上,键盘却不是防水的那种。

“看书复习也要注意休息啊宝贝。”李岚见这么晚了房间灯还亮着,又听说最近要考试了,于是在睡觉前嘱咐了几声。

“知道啦。”韩旭从纸巾桶里抽出几张,包住,拧了一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一阵疲惫袭来,忘记关电脑,就这样沉沉入睡。

李岚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儿子的房间没有关灯也没关电脑的,敲门没有答应,估计睡着了,找了钥匙,打开门,他果然睡了,小弟弟倒在左边。

帮他关电脑,被屏幕上的女人吓了一跳,天哪,这不是那女同学吗?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过,小时候抓过韩旭后来住院的孤儿院的女孩。这样的照片怎么能拍出来?简直……现在的中学生,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想一巴掌把床上这家伙打醒,又恐这个叛逆分子离家出走,只有以后再说,于是悄悄地退到门口,叹息一声,锁好门。

假装一切没发生。

只是这样辛苦地生下你,你的心还是要被另外一个女人夺走。李岚叹息一声,身边的韩相宇呼呼地睡,大概做梦梦见美女了,嘴边流下几滴口水。

谢雯挺着肚子选着婴儿用品,一年来,和邢永宪分开的日子让人轻松,那样貌合神离的婚姻,为了小孩而勉强凑合的家庭,面对麻木的那根却心如死灰,让人乏味。却还是结合了,有负担,如鱼刺在喉咙不吐不快乐。

去他妈的貌合神离。当然,没有备用轮胎的时候别轻易抛锚婚姻。

生下来吧,然后还给他,只要他给我自由,邢永宪不是想要个女儿吗?生了,就是身上的一块肉掉了。

我爱的他在等我,我爱的你,再等久些好吗,亲爱的,我就在路上了。

“回来吧,一定要离婚吗,博特明天就要上幼儿园了,你忍心丢下他?”邢永宪如果离婚,仕途也是一片渺茫,他并不希望他走。

“不要了。”谢雯在医院门口挂了电话,医生腹中婴儿健康,胎位正常,即日便可生产。开车门,车的旁边站了一个人。

“他的?我的?”邢永宪戴着墨镜,这样看起来很滑稽,已经是很冷的冬天,他害怕被人认出。

“你的?”谢雯笑了,肚子大,弯腰弯不下。

“原来不是我的。明天真的不去?”邢永宪说道,一边看着她的车越走越远。

谢雯的回答是“不去”。

怕去了忍不住回头,孩子,原谅我,没有我,你一样会过得很好,不是每个母亲都能陪伴孩子走到尽头。

邢博特上幼儿园之前,哭了,邢永宪拍拍他的头:“你哭什么,男子汉上幼儿园又不是屠宰场。”

“我看见妈妈了。”邢博特的嗓子哭哑了,身体一抽一抽,下巴咧开,好好的小男孩,哭得像朵苦菜花。

“她不会来的。”邢永宪将邢博特的小手交给老师。

付青珠对身边沉默男人道:“就是她,我先下车,钱已经存进去了。”

谢雯最后见到的男人是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眼神里闪烁的不是常人的光,在废弃的工地上,她双腿之间流血不止。

他会怜悯我吧,我即将生产。

费青龙看她在挣扎,顺手捡起一块砖砸她的额头,额头出现一个血洞,咕咕往外冒血,谢雯挺着大肚子木然地睁着眼睛,血一点点渗透到地面,迅速吸收。她惊讶极了,这个男人在地上挖了一个大洞,他用手指挖,血肉模糊在所不惜,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奉命杀人。

“为什么要这样?”谢雯拿手堵住额头上的血洞。血从手指缝不停流出来。

费青龙从来不回答任何问题,他是个珍贵的哑巴,哈着冷气。

挖了坑,就要填,否则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谢雯指了指两腿之间,费青龙看了看,女婴的头已经伸出来,一拔,连着血块和脐带,砖头继续挥舞,砸断脐带,手心是小小粉红色的一团,费青龙手用力一挥,像抛出垒球一样,她便闷闷地坠地,远方的垃圾场,现在开始飘雪,仿佛预约好了。

他永远等不到我了,我说了过了冬天我就回来,你离婚,我离婚,然后一起过我们的新生活。

谢雯这个人,再也没有人记起。

邢博特看见的妈妈,是用手捂着额头在人群中惨淡笑容的妈妈。

邢博特和付天怜,是注定要做兄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