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前一花,尹凉已经跑到她身边去了,扶着她,急急忙忙地问:“怎么回事?”见她脸色煞白,极是难受,又扭头朝众人吼道,“去请李太医,快去!”
几名妈妈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耳边又传来尹凉的吼声,“茶,倒杯茶来!”
金玉和银玉连忙转身,跑进屋里倒茶,却慌乱中互相撞了,手里的茶杯也打翻。最后还是尹夏端着茶送去。
楚乔烟已经把早上吃的全吐出来,这才感觉胃里舒服些,只是很难受,那种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的感觉,真不是个滋味。
“先簌簌口。”尹凉把茶送到楚乔烟嘴边,神色极是不安,“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楚乔烟全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轻轻摇摇头。尹凉见她这样,连忙抱着她进屋,放在床上,众人也顾不得吃饭了,都在外间守着,有婆子低声议论,“奶奶这情况,好像是有了身孕了……”
金玉和银玉听见,相视一眼却不做声。尹夏在一旁看着,不禁自责起来,是她来了才有竹荪这一道菜,结果大嫂就吐了,看着她还那么难受的样子。
里间,楚乔烟终于缓过来,想到尹夏,连忙挣扎要起来,尹凉按住她,板着脸道:“刚刚才吐了,你就歇会儿不行吗?”
“可是尹夏,她……你出去陪她吃饭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出来。”
尹凉不肯,坚决地表示:“等李太医诊断过再说,回头我打发人去营里通知一声,下午就不去了。”
“那怎么成?你……”
“好了,什么事儿也比不得你重要,何况现在也没什么事儿。”
“圣上不会……”
尹凉脸色不好,楚乔烟识相地没有继续说下去,讪讪地闭嘴。
过了两刻钟,李太医到了,众人回避到东次间,这边只留了金玉服侍。
因皇后娘娘的事儿,原来的王太医已经被革职查办。这李太医年岁也不小,看病的方式却不同,把脉时不许手腕上搁着绢子之类的物件。
如此,岂不是要与自己的妻子肌肤接触?尹凉不肯,李太医摆谱,“既如此,下官告辞!”
楚乔烟心里有数,这位李太医看来才是真有那么两刷子的人,否则就他这不怕得罪人的做派,早在宫里混不下去了!就连忙叫住他,“有劳太医大人了。”
尹凉要阻扰,楚乔烟劝他,“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人女人之分。”
李太医听了,笑道:“夫人所言极是,老头儿我一把年纪了,孙子孙女也比你们年长!”又不满地瞪了尹凉一眼,“都护将军是眼睛长在头顶了,看谁都矮人一等。”
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楚乔烟大开眼界。尹凉吃瘪,想到李太医德高望重,自己能请来他也是他看得起,只好受了他的冷嘲热讽,谦卑地请他诊脉。
而李太医的诊断结果,又让尹凉陷入喜忧参半的境地,怔怔地、仔仔细细地考虑良久,才低声问李太医,“有没有办法不要孩子?”
李太医措愣,耳边传来楚乔烟的震吼:“尹凉,你这个混球!”
当着众人面,尹凉不服气,撇撇嘴道:“你身子那样,怎么适合怀孕,以后保养好了还有机会!”
楚乔烟顾不得其他,从床上爬起来,冲到李太医身边,“李大人别听疯子的话,我想知道胎象如何?”
李太医怪异地看了看尹凉,才对楚乔烟道:“胎象很稳,已经快三个月了。”
那么王太医诊断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些都不提,可是尹凉真的太让楚乔烟失望了,竟然想扼杀肚子里的孩子!这简直不可理喻,想孩子想的发狂,现在竟然说不要!
疯子,自己怎么就能容忍一个疯子是自己的丈夫?楚乔烟气得抓狂,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一整天没有和他说半句话,尹凉心里那个憋屈啊,你说说,想要孩子她也生气,不要孩子她还是生气,女人怎么就这么难以琢磨的透?
到了晚上,楚乔烟甚至去和尹夏挤了,把尹凉一个人晾在屋里,悲戚戚一室冷清,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尹夏小心翼翼地扶着楚乔烟坐下,雀跃的心情按耐不住,翻箱倒柜要开始做小孩儿的衣裳。楚乔烟拉着她,“日子还久呢!你忙什么,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儿吧。”
尹夏笑着点头,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尹夏突然提到:“……二太太也要来京城……”
那时候,楚乔烟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听得也不真切,只轻轻“嗯”了一声。屋子里渐渐安静来下,尹夏想到这几个月东郡尹家发生的事儿来。
尹荣不肯参加科举考试,二太太整天闹腾,尹秀也劝不住,由着她闹。老太太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任何事儿都没有心情过问。府里的下人也删减了一大半,而过年这段时间,尹家族人纷纷上门,要求大老爷让尹凉重入族谱,大老爷不肯,众人联名上书。
二太太心里急,最后以死相逼,要尹荣上京城,安心温习功课,好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二老爷这一次也站在二太太一边,威逼利诱,使出浑身解数,尹荣不得已,只得点头。二太太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来京城。
原本打算跟老大爷一起,又因老太太的身体,不得已只得等暖和的时候再启程。
老太太,她能挺过么?如果老太太出了意外,儿子辈的要守孝三年,孙子辈的要守孝一年。
楚乔烟如今是双身子,那些心烦的事儿尹夏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到了京城,从某种形式上她也暂时脱离了三老爷和三太太。这辈子尹夏已经没有什么奢望,有老太太、尹秀、大嫂、大哥哥的关心,她只能好好活着来报答他们。
想到这里,尹夏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看着晴朗的天空发呆。初春的阳光很柔和,没有刺眼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