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氏朝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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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千花盗

此时谢世德已经发起了第三招“月映春江水”,这一招已更加玄妙,看客们稍不留神便看不真切谢世德是如何出招的,总觉得人和剑忽而变得缥缈,忽而变得虚幻,不光谢世德如此,谢世才亦是如此。只见台上数个人影翻飞,剑光此起彼伏,一股寒气抖生,伊川青流却是看得真切,这两人出招的速度早已不是前两次那么慢了,剑气也比先前萧寒许多,一般人已不能随便接近他们二人,否则就会被寒气所伤。

苏尘纤叹道:“青木山庄的幻剑果然了不起!这还不过是第六层而已。”

夕照接道:“是啊,可见其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有多厉害了!”

谢世德与谢世才又打了数个回合,皆是谢世德先出招,谢世才后破招,招招精彩绝伦,看得大家直呼过瘾。眼见一个时辰即将过去,二人还未分出胜负。谢世德突然停了下来,谢世才也停了下来,众人皆不明其意。

只见谢世德忽然将剑直指青天,接着剑忽然就消失了,在他面前生出无数道耀眼的白光,白光像莲花一般盛开,逐渐将谢世德和谢世才的身影淹没,瞬间之后,台下看客便再也见不到二人,也见不到剑了,只见得一道道白色的光不断地散了开来,一声声兵器相接的声音时隐时现。

台下顿时传来一声声赞叹,不少人兴奋地嚷道:“这是第八层‘菩提盛开’!心若莲花菩提盛开!”

伊川青流见得光影里两个舞动的影子若鸿雁一般翩翩起舞,剑光消融了剑,只见光和影,不见了剑。

台下的三位庄主不由得频频点头,脸上笑逐颜开,又看向九爷,半晌后才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三位庄主果然栽培得一手好人才!”

三位庄主连忙说道:“九爷过奖了!”

“只是——”

见他话音一转,三位庄主立刻竖耳恭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若能见得幻剑第九层,则更好!”

三人一时面露沉色,一个个都唉声叹气。

这时九爷又道:“本王看他们都是前途无量的好青年,三位庄主何必叹气呢?”

三人又面露喜色,谢国耀连忙说道:“如今谢家子弟中,无一人练得幻剑第九层,乃我谢家之不幸,我辈又都是庸碌无为之人,下辈子弟若再不能练成君子剑第九层,怕是要失传了。若是有哪个犬子犬孙能入得九爷法眼……”

谢国邦与谢祖韬已有些惴惴不安,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九爷,见他半天没说话,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谢国耀以为自己言语之中惹怒了九爷,正要下跪求饶,却听得九爷道:“诸位庄主或许天资不够聪颖,实战经验却是无人可比,这些晚辈当中未必就都是资质中庸,诸位庄主若能提点得当,别说是一位,数位九层君子剑法弟子都能栽培出来。”

九爷一席话说得三人直冒冷汗,谢国耀连声说是,三人便再不敢言语。

长镜外,顾里长华捋须道:“想不到这期间,青木山庄也办了个比武大会,就是不知这次的结果又如何?”

长镜前,顾里长华和九爷一人一椅,正襟危坐,看着长镜里的一切。一旁的浅纱夫人正闭目运功施展幻真术。

九爷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青木山庄后来举办比武大会时,谢世才已受重伤,没打几回合就败北下台。”

顾里长华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小九也是不记得那时所发生的事情了。”

九爷冷声道:“丞相这是信不过小九。”

顾里长华笑道:“这不正好瞧瞧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九,好好看着,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看来那玥神珠便是在这时丢失的!”

九爷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颇为不解:“玥神珠是在文和二十一年五月十八那日丢失的,这梦境里,看这情景,得是七八月了吧?”

顾里长华道:“这就是这铸梦术的奇特之处了,现实中或许才过去数个时辰,那梦中有可能已经过去数月甚至数年,也可能现实中过去数年数月,那梦中才过去数个时辰。”

“这么说,梦中人可能比现实中的人老得更快,也可能老得更慢?”

“不错!像他们几个,在那梦中已度过了数月时光,而事实上,别的人才过去一天不到而已。”

两人说话间,长镜里,已过了大半个时辰,擂台上的白光突然散去,一人仰躺在地上,一人收回剑,将剑倚在背后,抬眼看着北面台下众人。躺在地上的那人半晌才站了起来,气息有点凌乱,他看了眼台下的谢祖文,见他对自己点头微笑,才向谢世才抱拳说道:“愚弟不才。”

谢世才亦抱拳道:“承让了。”

谢祖韬转头对身后的谢祖文说道:“世德已经很不错了,日后叫他多到我这里走动走动。”

谢祖文道:“是,庄主。”

此时已至午时,谢世才连战数人,消耗了不少体力,谢祖韬下令休息片刻,有人领了谢世才下去。九爷亦离席去了,三位庄主送他离开。

因日上中天,八月的艳阳高照,明氏止离和边钟乐受不住烈日的暴晒,很早就离开了屋顶去街上逛街去了。

“我们去吃个午饭,下午再来!”夕照翻身欲下屋顶。

“等等!”苏尘纤忽地喊住他,“你们看,那是什么?”

苏尘纤正看着屋顶的另一面院子里,那院子里种着许多花木,此刻满院的花都落光了,一层层地铺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院子竟分外美艳。

夕照立即反应过来:“千花落尽,莫非是千花盗来了?”顿了顿,又道,“能让千花盗现身,莫非庄中藏了什么绝世宝贝?”

朱心月却道:“不对呀,千花盗都是多少年前的传奇人物了,这时候怕是早就作古了吧?”

夕照道:“许是他的后人或者传人,去瞧个究竟!”

四人沿着屋顶深入青木山庄,见庄内各院的花都落光了。

苏尘纤道:“来时这些花都开得好好的,不可能一下子所有花都无缘无故落光了,必是与千花盗有关。”

长镜外,顾里长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睛再次眯了起来:“千花盗,没想到又是你,都快一百五十年了,你怎么还没死?”

浅纱夫人说道:“千花盗所到之处,千花落尽,定是因为他的命相。”

“此话怎讲?”

“命相太硬,脆弱的花承受不住,所以他在的地方,花都会在一瞬间落尽。”

“就是说他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皆是因为他的命相太硬?”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顾里长华捋须点头:“好好找找他在哪里,本相倒要看看活了一百五十年的千花盗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忽一阵琴音飘来,长镜蓦地消失,九爷忽觉一阵眩晕,正在施术的浅纱夫人猛地吐出一口血,顾里长华眼里倏地闪过一丝怨怒。

山林间,一株青松上,一青衣女子抱着一方古琴,正埋首抚琴,青色纱巾掩着面,顾里长华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夜一青。

“花满楼二当家夜二姑娘,”顾里长华眯起狭长的眸子望着夜一青,“此番是何意呀?”

夜一青依旧埋首抚琴:“九爷,好好看一看你身边的女人是什么人。”

九爷将眸光移到浅纱夫人身上。浅纱夫人立即掩住面,躲到了顾里长华的身后,顾里长华使了个眼色,浅纱夫人会意,施术欲逃走,却被夜一青识破。只听得琴音一转,浅纱夫人“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

浅纱夫人两次刺杀月美人,在九爷心中,她已然是他目前最大的敌人,但碍于她是丞相的人,此次便没有发作出来,但想着等丞相不在了,便想方设法杀了她。

“九爷,枉你是个聪明绝顶超出凡人理解的人,怎地却看不穿你身边的人?”

九爷冷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夜一青缓缓抬起头:“浅纱夫人就是当年那位被皇后害死的谢氏皇妃,你的母妃!”

隔着厚厚的空气,夜一青都隐约能够听到九爷内心突如其来的迷茫与慌乱。

明氏朝上至朝堂,下至村野,皆知曾经有位出自青木山庄的美艳女子进入宫中,为圣上诞下一皇子,但没多久便香消玉殒。这位皇子便是九爷,而那位美艳的女子,正是九爷的生母谢氏。传说这个女人在十几年前就被皇后陷害处死,让九爷刚出生便没了亲娘。

顾里长华倒是十分淡然:“小九,没错,她就是你的亲娘,当年侥幸没死,被本相救起,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夜一青嗤笑一声,话音却又转了:“丞相,你还要再骗他骗到何时?你问问浅纱夫人,她几时生过孩子了?”

九爷一下子懵了:“夜二姑娘,你的话,本王怎地听不懂?”

“丞相、浅纱夫人,可是要我将九王爷的身世告诉他?”

九爷看看浅纱夫人,又看看夜一青,最后看着顾里长华,眸中尽是疑问。

顾里长华哈哈大笑:“夜二姑娘,你这是在威胁本相?不过,本相想知道,你此番,究竟有何目的?”

“很简单,把浅纱夫人交给我,我要的,是浅纱夫人。”

琴声又刹那响起,浅纱夫人又“哇”的吐出一口血,她怨怒地看了眼夜一青。九爷十分茫然地看着她,一时竟手足无措。

顾里长华看向九爷:“小九,让她停手!”

九爷立即如一阵轻烟刹那到了夜一青跟前,红英剑出鞘,朝夜一青咽喉处刺去,夜一青身子往后一跃,跃到了另一棵青松之上,浅纱夫人便趁此机会施展幻术离开了。夜一青快速地拨弄一番琴弦,九爷便觉头脑发晕,站立不稳,险些从青松上掉落,凭着仅剩的几丝清醒站在了地上,却已完全无法顺利出剑。

顾里长华笑道:“夜一青,你不会想要和本相打一架吧?不过,你花满楼什么时候开始和本相作对了,本相怎么不知道?可是夜楼主的意思?”

夜一青眉眼一转,琴音“铮”的一声停下了:“九爷,奉劝你早日将那浅纱夫人杀了,她既是你的母亲,也不是你的母亲,留着她,对你,对月美人都是个祸害!”语毕,转身跃入山林深处。

“现在想走,太晚了。”

夜一青没走几步,便被顾里长华截住。

“惹了本相,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顾里长华说话间手已伸向了夜一青的脖子,夜一青已来不及躲闪,忽闻得山林里一阵箫声响起,顾里长华瞬间便涨红了脸,身子不得不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