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东西？”宋弈不解，“那是何物？”
“天地灵气！”老道士道袍一振，正色说道。
“天地灵气？”宋弈被他师父说的更加头晕了，“天地灵气世间都有，再说了……天下哪里的灵气都是一般稀薄，怎的偏要来这无涯山取灵气？”
“徒弟可还记得我们上山要干嘛？”长生子问道。
“师父说，要观摩玄机真人渡劫。”宋弈回到，“可这根天地灵气有啥关系？”
“那你可知这玄机为何要渡劫？”
“不知道。”宋弈摇头。
“玄机今年已经六百岁了，他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因果劫前境，”长生子说到，“但这一百年来灵气急剧减少，使得他这百年来根本没法完成突破。
而因果境的寿命极限便是六百岁。”
“所以……”宋弈心里此刻已经有了答案，“他是寿元已到，被逼强行破镜飞升？”
“没错！”长生子说到，“而强行破解乃是极端危险的，将会有很大概率经不住雷劫，当场身陨！
而他体内的真气，也会登时化为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宋弈听得暗暗咋舌，他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出，他们师徒二人登上这无涯山，是来看这天下第一爆炸来的！
“可是天地灵气散了就散了……”宋弈还是不明白，“我们也吸取不到啊。”
“非也非也，”老道连连摆手，“你道是无涯山请来天下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该不是……”宋弈犹豫了一下，毕竟他的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大胆了，但还是说了出来，“都是来看玄机爆炸的吧。”
“就是如此。”老道士笑道，“自从灵气枯竭开始，我辈中人从天地汲取灵气愈发困难。便有人想出了办法，从渡劫失败的前辈那里获取真气。
这若是在以前，定会被人当做大不敬。可现在世道变了，就连那玄机，也是吸收了无涯山更早的一位前辈的灵气，才得以突破到因果劫前境的。
而此次玄机飞升，有包括掌门在内的四大长老贴身护法。说是护法，其实就是方便在玄机身陨后，可以近水楼台，得到最大的好处。但他们是没法吸收所有灵气的，估摸会有一半的灵气继续向天地间扩散。
这时，稍外围一些的三代弟子，就也能得到一些灵气。
但仍有部分灵气挥发出去。这时候，那些受邀而来的旁门，也能捞到一杯羹。
到时候，这三拨人就会分别待在山顶、山腰还有外门那里。另会安排人严格把守。”
“还有这种操作……”宋弈都不觉有些佩服那位想出此法的前辈高人了，实在是“高”！
“可为什么要找来那些旁门人士呢？”宋弈问道。
“那些灵气本就是无涯山剩下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长生子说到，“而且他们聚集于此还有一件大事要商议——他们要以武代道。”
“以武代道？”宋弈重复了一遍，“那是干嘛？”
“如今灵气渐失，修真一途受阻，而武道大兴。为了将各门各派延续下去，只能让门下改修武道了。”长生子回答到，“而且据我所知，无真还收了一名入室弟子，正是一名武道大世家的公子。”
“那既然如此……师父，我们就是来跟那些旁门抢灵气的吗？”宋弈对这个“以武代道”并不关心，反正他也不练武，练武可不能得长生。
“不，那些灵气不值一提，”老头儿把腰间的酒葫芦解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我们，全都要！”
宋弈盯着那个紫光四溢的葫芦，觉得煞是好看，但一听到老头儿说“全都要！”，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师父，您这老胳膊老腿的……难道真要跟无真那几个半步因果境的老东西争一争吗？你徒弟我不是害怕啊，就是担心您老的身体。”
“那当然不会。”老道士喝了一口有些泛凉的茶水，“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去自己找死。我还得好好活着，光大我长生门楣呢！对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我怎么也得把你培养成才才行啊。”
“那您是？”宋弈听到师父这几句话，心里顿时暖暖的，一边暗自偷笑，一边问到。
“当然是和那几个三代弟子抢啊。”老道士说到，“打不过那几个老东西，还不能欺负欺负几个小辈了？到时候无涯山四大长老还有那个掌门肯定都在忙着吸收灵气，没人会管这些的。”
“那师父，我们要怎么个抢法？又能抢多少啊？”宋弈一看他师父如此自信，也就不担心他们师徒二人会在这途中“暴毙”了。
“这个嘛？为师给你透个底，绝对比那四个老家伙多。”长生子一捋胡子，很是得意，“至于怎么抢吗？我到时候在同你说。”
“好吧……”宋弈已经习惯了他师父这个卖关子的把戏了，一有重要的事儿，他就没有一次性说完过，总要分成两节，吊足宋弈的胃口。
他索性也不再去问，闷头吃起菜来。他师徒二人交谈太久，这菜都有些凉了。
“对了徒儿，今天为师还未为你蕴养身体呢。”老道士给宋弈夹了一块白豆腐。
“师父……”宋弈忙的把嘴里的菜囫囵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到，“这……”
长生子所言的蕴养身体，宋弈其实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要干嘛。就是老道士每日在宋弈锻炼完毕之后，都会用体内的真气，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一遍，像是在给他冲洗筋骨一样。
虽然不清初这是否有其它妙处，但宋弈每次过后都感觉神情气爽的，连着身子骨日渐结实起来。
看着并不粗壮的身体，实则已经有了相当惊人的力气。这一点与他前世“肌肉越大，力气越大”的道理很是违背。
估计就是他日日辛劳不辍，加之师父真气蕴养的原因吧。
不过宋弈今日已经得知天地气力是何等珍贵，可不敢再让老头儿为他耗费真气了。
宋弈刚要出口拒绝，老道士却是先声说到，“徒儿切莫担心，这渡给你的这些真气，实在是九牛一毛。你就安心受用吧，为师还指着你他日能一飞冲天呢，我这糟老头子到时候也借借光。”
宋弈“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句“谢谢师父”，便继续埋头吃饭，可这心里早就如同一锅沸水，翻腾的不得了，“师父原来对我期望这么高！还指望我‘一飞冲天’……压力好大啊，但愿玄机多爆些灵气出来吧……可是人家都不够格飞升的，就算我全吸收了也不见得就能飞升吧……可能师父的意思不是飞升……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能辜负我师父的心愿，就是不能飞升，也得闯个名堂出来！”
师徒二人简单吃了几口。而后长生子就继续为宋弈渡上一些真气，为他蕴养身体。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然不早。
师徒二人便自休息了。
五天后，清晨。
如果是在前世，宋弈大概要睡到中午才肯起床，醒来后就是看看手机和电脑，打会儿游戏或者刷刷抖音啥的，就去吃午饭了。
可如今没了手机也没了电脑，赖在床上也无所事事。不如每日早起，练练老道士传授的功法。
自从前几天知道了他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后，他这几日乃是相当自觉，自己把平时的训练量硬是提升了一倍。
尽管这锻炼身体和修真也没啥联系，但既然师父让做，总不是坏的，再说了，也能强身健体不是。
可才绕着房前屋后跑了几里路，就被刚睡醒的老道士出门一把拽住了，“好了好了，留着点气力，今天跟住为师了，有大事做！”
“大事？！”宋弈刚还觉得有一丝疲累，现下立刻又来了精神，“是不是这个？”两手先合又开，比量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老道士“嗯”了一声，“我们先不急走，等到传信的小道童来了，我们再动身。”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小道童果然来了，这次却没继续登山，而是领着宋弈师徒二人左曲右折的，来到了一处寮房中。
把二人带到后，对这对儿师徒嘱咐道：二位到山上某处静坐即可，只是不要随意走动。现在山上戒备森严，切莫走丢了，甚至不小心丢了性命。
宋弈听出来那道童话中的意思了，就是不让闲杂人等离那玄机老祖太近了，夺了本该属于无涯山三代弟子的灵气，否则到时候可别怪这天下第一道门，翻脸不认人！
小道童撂下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宋弈和长生子眼下待着的这间屋子面积不算小，但屋内摆设相当简单，也就有几张蒲团，随意的摆放在地上，四面墙壁也俱是空空如也，去除对着门口那面墙上，书了一个狂草写就的“道”字外，再无其他了。
长生子就近寻了一张蒲团，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宋弈则是屋内屋外走了两圈，发现确实没人后，这才弯腰捡了好几张蒲团，拎到了师父身旁，却没有打坐。他将这些个蒲团并排放好，身子一倒，径直躺了上去。
这几个蒲团连在一起后，长度正好与他身高相仿，铺就之后，软软绵绵的，正合当一张床了。
“师父，怎么让我们在这等着，一会儿还要去其他地方吗？”宋弈躺倒之后，旋即问到。
“这里再向上二十丈左右，就是内门了，除了无涯山弟子，无人可进。”老道士说到，“我们这，就是旁门离山顶处，玄机老祖渡劫最近的地方了。”
“可是师父，我听那道童的意思，无涯山今日守备颇严，我们又要如何更离山顶更近一些？”宋弈心想着既然师父说了“全都要”，这半山腰处就绝对不是他们此行的终点，就是不知道他们师徒该如何才能更“近”一步。
“嘘！有人来了，”老道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到，“待会儿跟住为师即可。”
“有人？”宋弈连屋外风吹落叶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却也没听到有人的声音，但师父既然说有人，也定不会错了，心里问了一句后，就不再做声。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外面果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真有人！”宋弈没想到他师父居然能听得如此之远，惊叹之余，更是佩服。
不多时，一个黄杉道人随着一名小童步入房中，只是瞥了宋弈师徒一眼，挑了张离那“道”字近些的蒲团坐下了。
宋弈认得那人，正是在外门前被青竹点名请进的几名金丹境大修之一。不过叫啥名字他倒是忘了，就记得似乎也是什么派的掌门。
而后接二连三又来了几人，算上宋弈师徒正好七人。除了他们师徒是靠掌门信物来的“关系户”，其余都是实打实的金丹境界高人。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立时热闹起来。
那几人相互聊天，谁也不和宋弈师徒搭话。
这五位金丹境的真人，都是宇内颇有名声的修士，彼此就算没见过面，却也都早早就听过对方的大名。
唯独对着宋弈师徒不甚了解，几人在屋内初见二人时，无不面露诧异之色，不知道这二人是如何进得外门来的。
此前他们在石台上，都已听得宋弈自报过家门，只是这“长生门”，他们确实没听过。
他们不理宋弈，宋弈也不想理他们，干脆把身子转到了面朝长生子的方向，继续睡觉。
但屋内吵吵嚷嚷的，又如何能睡着，只好强闭双眼，顺便听听他们谈话了。
“明华道兄，你说这无涯山倒也大方，舍得这么多的天地灵气给白白给我们。”宋弈身后一名道人说到，他此刻背对着他们，并不知晓是谁说的。
“切莫乱语！”又一名道人厉声说到，他声音有几分沙哑，与其他几人截然不同，“我们只是受邀前来，遥望无涯山玄机老祖渡劫。老祖渡劫成功，那便是最大的好事了。”
“你可真会说话……”宋弈默默说到，他心里想着，“你们几个都对彼此前来的目的心知肚明，却是还说这些场面话。怕是被无涯山门人听到吧，未免也是太小心了些。”
“明华道兄，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另一名道人语气轻快地说到，“这无涯山上，里里外外千百个人，谁不知道我们此行来的想法，就怕玄机老祖也知道了吧。
我们大可不必如此，现下四周无人，不如好好商讨一番，看看有何办法能进到‘内门’之中。那些三代弟子，都是不成器的小娃娃。他们得了这些灵气又如何。而在坐的各位无不是金丹境的大能，得了这些真气，说不定都可突破因果了！
这可是天大的机遇，要是再错过，可能天下就不会有此等好事了。”
“原来他们都这么想。”宋弈心底一直在盘算着他们师徒待会儿会如何进到内门中，又要如何争得灵气，可现下看情况又要多出这么几位金丹境的“同道中人”，这“夺气”之路，是越来越窄了。
不过也可以趁机看看他们是怎么混入内门的，自己可以在旁借鉴一下。
“苍云真人真是心直口快的洒脱性子。”那位明华真人，似乎并未因自己被当众反驳而有不快，反而“呵呵”一笑，说到，“大家集思广益自然是最好，只是有些人可能并不是同道中人啊。”
宋弈尽管背对着几人，但也能想得出此刻屋内的场景，估计那些人现在正循着明华真人的目光望向他们师徒。
明华真人嘴里的“有些人”，显然就是指的他们这一老一少了。
不过也不怪这些人，毕竟他们长生门实在没啥名气。这几人前几天在石台上早早就都进了外门，也没看见长生子手持掌门信物的场面，对他师徒二人一无所知，肯定有些怀疑和提防……当然，要是看到了那一幕，绝对会更加怀疑的，甚至很有可能会认为他俩是无涯山安插来的“奸细”，特意监视他们的。
“众位且自聊天，不用在乎贫道。”一直闭目打坐的长生子忽然睁开了双眼，对着屋内扫视了一番，“贫道只是一介散修，因和无涯山有些渊源，才被额外请进了外门。
老道对这灵气一事，虽然上心，但各有各的缘法，绝不会扰了他人的修为。不过，贫道自有一颗与人为善的好心肠，在此奉劝大家一句，切不要触了无涯山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