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奇异人生之知青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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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落定

沈梦昔和王建国在粮店相遇,他和他妈妈去买面,拖着一个爬犁,拉着几袋子米面,还有几条冻鱼。

王建国没有说话,王婶却几步跑过来,吓得沈梦昔连忙扶住她,这天寒地冻的,摔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哎呀,你是小孟!大冷天的,到俺家喝口热水去!”老太太两眼放光。

离王家还老远呢,喝什么水啊。

沈梦昔笑着拒绝了,老太太脸上的失望非常明显,但还是对王建国说:“老三,你帮小孟把面送家去!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用,我和我爸来的,他去买盐了,一会儿就出来。”

孟庆仁拎着盐出来,一眼看到王建国,眼睛比老太太刚才还亮,沈梦昔叹气抚额。

两个老人硬是站在寒风里,聊了二十分钟,互通信息。

“爸!我要冻死了!”沈梦昔忍不住喊。

“哎!哎哎!”孟庆仁连连答应着,“老嫂子,我得回家了,孩子该冻着了。”

沈梦昔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放着半袋粮食,家里粮本上只剩老两口的名字,其他人都迁走了,一个月也没多少斤粮。

孟庆仁扶着车座,两人慢慢往家走。

“你去送送!”王婶捅捅儿子,“把这两条鱼拿上!”

那边孟庆仁父女刚转过弯,远处一辆拉满粮食的汽车失控地冲了过来,司机惊慌地大喊着“闪开!都闪开!”

街上行人慌乱地躲闪,孟庆仁被前面一个大个子男人撞到在地,沈梦昔扔下自行车,扶起孟庆仁,拖着他往路边躲。

汽车撞飞了一辆平板车,又撞倒了路边的电线杆,冲着沈梦昔父女的方向就来了,两人后面就是一个店面,已躲无可躲。孟庆仁一个猛回身,挡在女儿身前,仿佛他瘦弱衰老的身躯可以阻挡钢铁的汽车,沈梦昔大叫一声,一手去拉孟庆仁,一手从武陵空间扔了一个石墩到汽车左前轮下,电光火石间车轮被垫了一下,方向一偏,车头堪堪绕过孟庆仁又拐回路上,继续向前冲去。

沈梦昔吓出一头大汗,一把抱住孟庆仁。

“不怕不怕。”孟庆仁拍着她后背。

却听路人一阵惊呼,一抬头看见刚才被撞倒,压着店面房顶的电线杆朝他们倒了过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奔过来,挡在他们身前,双手朝着电线杆向外一推。

是王建国。

电线杆的顶端很重,他这一推只是让孟氏父女躲过一难,自己却被砸倒。

路人七手八脚抬起电线杆,王建国的左臂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骨折了。王婶儿哭喊着跑过来,众人找了辆手推车,火速将王建国送往附近铁路医院。

这年是过不消停了。

沈梦昔炖了骨头汤,拎着保温桶和饭盒到医院。

离着老远就听见病房比菜市场还热闹。

孟庆仁摔那一下子,把颧骨的脸皮撞破了,一紧张血压还有点高。

这次车祸,一共七人受伤,四男三女,轻的重的,都住进了铁路医院,费用由粮店报销。

男女病房各一间,乱哄哄的护士也管不听。

走到男病号那间病房,一眼看到关秀琴坐在孟庆仁的床边,正和王婶聊天。

沈梦昔拎着保温桶,根本不想走进病房。

王建国吊着胳膊,半靠在床边,听着他们聊天,时而跟着点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梦昔一狠心,进了病房。

“哎呀,就是她。”

“我可看见了,那小子没命地往她那儿跑,上去就托住了电线杆!”

“这不是说书里的英雄救美吗!”

王婶忽然哭了,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

沈梦昔走过去,把骨头汤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时候,最难过的就是母亲,她大概情愿受伤的是自己。

关秀琴一把薅过沈梦昔,按到孟庆仁的床边,瞪了她一眼。

又把保温桶打开,盛了一碗汤给王建国,“喝吧孩子,你救了他们爷俩,婶儿谢你一辈子!以后天天

上俺家吃饭去!”

王建国痛快地“哎!”了一声,接过了汤碗,喝了一大口,烫得在嘴里转了半天才咽下,也没吐出去。

粮店领导来慰问,带了慰问品,说了很多道歉啊保重的话。接着铁路局退休办也来人慰问,带了罐头糕点,让孟庆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除夕那天,沈梦昔终于不用送饭了,他们都出院了。

孟庆仁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却硬是在医院熬着,让沈梦昔天天去送饭。

王建国的胳膊已经接好,回家仔细养着就是了,只是恢复期大概要三个月,年后上班也要特别注意。

初一那天,沈梦昔受命去王家拜年,王婶高兴的把家里好吃的都拿了出来,又是红糖水,又是罐头的,小山一样堆在面前,看得王建国的两个嫂子面色各异。

沈梦昔尴尬地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王建国披着大衣出去送她。

“我终于知道欠一个大人情的滋味了。”沈梦昔苦笑,怪不得古人会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真的是无以为报了。

“我可不是要你回报的,当时就想着你可不能有事。”

沈梦昔点点头。

“你妈说你在京城和滨城都没相中对象,你是,心里有人吗?”王建国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口。

“......没有了。”沈梦昔仔细想想,然后说。

王建国笑了,心里有空位就好了。

“你傻笑什么?回去吧,别冻感冒了。手别乱动,万一长歪了还得重新接一次。”

“知道了!”王建国乐呵呵地说。

进了家还在笑,王婶见了摇头叹气。

******

沈梦昔在八四年拿到分配通知,本来定好的北师大换成了哈师大,沈梦昔愤怒了,拿着通知去找校领导,头发花白的老校长,无奈地看着她,摊手说,“小孟,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是组织上的安排,到哪里都是为祖国建设做贡献,哈市的学生更需要你。”

“为什么改了单位都不事先通知?”

“都没有事先通知。孩子,部里也是这个意见。”

“部里?”一个研究生的毕业分配需要文化部的意见?

“是的。”

沈梦昔忽然明白了。

难怪人们都追求权力,推崇金钱。因为有时候,它们真的是无往不利。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楼,坐到未名湖畔。

老天爷认准了她,又一次让她被人篡改命运,歌舞团一次,播音员一次,这又来了一次!真特么憋屈啊!

一阵香风飘来,一个人坐在她的身边。

“孟繁西,我是来恭喜你毕业的。”姚安娜盯着她的眼睛笑着说。

“真是非常感谢!”沈梦昔扬起头。

“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韩援朝,但是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留在京城。只要我姚安娜活着一天,你就甭想在京城工作!”

沈梦昔看着姚安娜,本来挺漂亮的一张脸,有些扭曲,眉间有两道竖纹,面相变得刻薄。

“你不累吗?”沈梦昔忽然问,声音里居然带了一点关切。

姚安娜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别给脸不要脸!我没动你弟弟已经是放你一马,你以为你是谁?你丫都不配我使手腕儿!”

“你特么要敢动我弟弟一根指头,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沈梦昔平静地说,探身出手到姚安娜耳边,不等她反应,一反手,一把五四手枪出现,左手拉开保险,在她额前一顶,压得她头一仰。手一翻,又回到她的耳边,再收回手,已是空空如也。

“你!”姚安娜吓得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她的空空的手,额间还有冰凉的触感。

沈梦昔拍拍手,拍拍小小的皮包,摊开两手。

“我什么?”沈梦昔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草叶,“光脚不怕穿鞋的,姚安娜!你最好不要尝试!别老是挑战我的底线,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讨好韩援朝!”

******

户口一旦迁出,再想回来就难了。

沈梦昔又一次叹息,踏上了去哈市的火车。临行,她把四合院的钥匙给了小五,他现在在清大读研,谈了一个同校的女朋友。

年龄大了,熬不起了,坐车坐得天昏地暗,到哈站下车,这次没人来接站,有些不习惯。

她拖一个箱子,提一个箱子,慢悠悠最后一个出站。

不知道怎么,眼前又浮现孟庆仁和王建国挡在自己前面的画面。

能有两个人如此相待,已是人生最大幸福,不应奢求再多。

火车站乱糟糟的,到处是三轮车、往旅店拉客的、还有茶叶蛋摊位、香烟摊位...完全不似十几年前整洁安全,一个拉三轮的居然来提她的箱子,往三轮车上放。

沈梦昔一把拽回,快步拖到一边打公用电话,还是有人盯着她,只是看她神态凛然,箱子也是亮闪闪的,不知道啥来头,没敢再上前。

一个小时后,王建国开着单位的吉普车来了。

他一路都咧着嘴,笑到耳朵边上。这可是孟繁西第一次打电话让他接站,最高兴的是,她居然分配到了哈市!

把车停在站前广场,老远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牛仔裤,红色衬衫袖子半挽着的女人坐在行李箱上,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一抬头看到他,绽开笑脸招招手,他立刻笑着快步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