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重情重义，你却处处刁难，连带着媱欢都和你一个德行！”安彧大怒，放在膝盖上的手青筋暴起，不断地发抖，“这信已经在你眼前了，送信的小太监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能有什么问题？你既说有诈，那你说，你凭什么断定华儿和大周暗中勾结？”
“臣妾……”亓嫣语塞，直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她总不能说这是她和胥毅联手做的局。
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对安彧说晏贵姬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亓嫣面如死灰，她万万没想到晏融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
亓嫣阴毒的目光看向玉芙，玉芙却面色如常，靠在安彧肩头抹着眼泪。
“晏贵姬？”安彧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尤大监略一思索，附在安彧耳边道：“当年漓王后的案子，是晏贵姬的父亲奉命追查的。”
安彧的眸光暗了暗，双拳紧握，如果是别的事，他尚可以原谅亓嫣，如果漓淑事也是亓嫣所做，那他定要让整个亓家陪葬！
“传她进来。”安彧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过亓嫣的面庞，亓嫣面无血色，低头跪着。
“求王上与长公主救救臣妾。”晏贵姬扶着微隆的小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王后娘娘，她想杀了臣妾。”
“想杀你，为何？”安彧念她身体不便，让尤大监给她搬了张凳子。
晏贵姬却没有坐下去，扶着肚子看看亓嫣，又看看玉芙，最终又跪了下去。
“王上明鉴。”晏贵姬颤抖着声音道，“漓王后的死与王后娘娘有关。”
晏贵姬此话一出，玉芙和白慕锦都猛然一惊。
他们只知亓嫣一直打压晏融，不想让她生出这个孩子，并且给晏融也服下了寒香丹，却不知这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缘由。
“你胡说。”亓嫣异常平静，若有若无地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那是她封后大典当日，安彧给她的。
晏贵姬心里一惊，暗自摸了摸自己袖中装着的那一只。她之前明明已经把这只镯子送出去了，怎么亓嫣的手上还有一只！还是说自己手上的这只早就被亓嫣掉了包？
一瞬间，晏贵姬心里如同被压了一块石头。若此番不成，她就是欺君之罪，整个晏家都要跟着倒霉。但她话已说出口，就不得不说下去，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
“可有证据？”安彧看着玉芙的眼睛，极力保持平和。
晏贵姬掏出袖中的玉镯放在安彧面前道：“禀王上，十六年前，臣妾的父亲与兄长奉命追查漓王后遇害之事无果，被您贬至边关，但我父兄倔强，这么些年来从未放弃过追查，年前，他们终于在芜山附近镇子上的一家当铺里找到了这只玉镯，我父亲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典当玉镯的人家，那户人家说，这只玉镯是他们十五年前在芜山脚下捡到的，捡到时上面全是血迹，他们本想将这玉镯当传家宝传下去，但自从拿到玉镯后就诸事不顺，加上家境贫寒，他们才下定决心用这镯子换了钱。我父亲看这不像普通的玉，想着事关重大，便倾尽晏家财力将镯子赎下拿给臣妾看，臣妾一下就认出了这是王后娘娘的。”
亓嫣冷笑一声，把自己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放在了安彧面前。
安彧看都没看一眼，就知道亓嫣手上那只是假的。
当年他初登王位，根基不稳，亓家却势大无比，时常成为他处理政务上的掣肘，他便偷偷寻了扶桑的能工巧匠，做了这样一对玉镯，往其中一个玉镯里塞进麝香丸送给亓嫣，为的就是不想让她那么快诞下王子，想等他位置稳固以后再把另外一直完好的换给她。谁知亓嫣刚登后位一载便剩下了安媱欢，当时他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是全都明白了。
安彧命人从后院取来劈柴的斧头，往两只玉镯上砸去，亓嫣的那只应声而碎，晏贵姬拿出来的那只却完好无损。
当年，他也是为了防止亓家生疑，才特地选用了这种罕见的塔玉，质地坚硬，用一般的手段根本打不碎。
安彧将碎玉扔到亓嫣面前，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当年寡人为寻塔玉，费了多大的功夫？没想到最后还是白白浪费在你身上。”
亓嫣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东西，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
竟然是塔玉！她竟然从来没有对那只玉镯起过疑心！
“晏融，你继续说。”安彧走到桌边，缓缓坐下，声音仿佛一下苍老了很多，“你既然早就知道是亓嫣干的，为何不早告诉寡人。”
直到看见亓嫣的玉镯破碎，晏贵姬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看来她拿到的证据没有问题。
“因为这件事后来被王后知道了！幸亏臣妾反应的快，及时将这镯子送了出去，这镯子便成了臣妾的保命符。王后为了拿到这只镯子，多年以来对臣妾威逼利诱，还逼迫臣妾服下了寒香丹！”
晏贵姬扶着尤大监的手缓缓坐下，这是她第一次能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亓嫣，看着这个一次次将她逼上绝路的毒妇！
晏贵姬深吸一口气，平息下翻滚的怒意，轻声道：“王上不妨细想。当年臣妾居于贵妃之位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辅佐王后，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不轨之心，何以后来性情大变，先推傅小仪入水，再又给戈贵仪灌红花，后又差点打掉向修媛的胎，因为这桩桩件件都是王后为了扳倒臣妾做的，幸亏臣妾早知王后歹心多加防范，才没有落下实打实的证据，否则只怕现在臣妾已然带着真相入土！”
连姑姑听到这儿，已然泪流满面，十多年来，她曾数次求过晏融，希望她能将真相说出来，还漓淑公道，但晏融势单力孤，畏惧亓家，始终不答应。今天，也算了了她一个夙愿。
玉芙静静听着，心里泛起丝丝疼痛，亓嫣，果真歹毒。
“你杀我母后，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玉芙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最终无力地靠在软枕上，滚烫的眼泪不断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