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给朕滚出去！”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里传来胥烨的怒吼，紧接着就是摔东西的声音。
戚公公在外头听得心惊胆战，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妄动。
看见牧璋出来，忙上去问里面的情况。
牧璋负手而立，眉头拧成“川”字，不屑道：“天妒英才罢了。”
戚公公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牧璋说得天妒英才并不是普通的意思，他口中的“天”，是指胥烨。
“牧王爷啊，这话可不敢乱说。”戚公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恨不得上去捂住牧璋的嘴，“您这是大不敬。”
“大不敬？若是做的出来，就不要怕人说。”牧璋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戚公公劝解不下，叹了口气，带人去收拾金銮殿的残局。
皇帝责难牧王爷的消息很快就在宫内宫外流传开来，人人都说牧王爷功高震主，野心外露，失了为人臣的本分。原本那些看不惯牧璋的人自以为有了助力，弹劾得更加频繁。
夜里，景阳宫。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才来咱们这儿一回，他要走，您怎么不拦着点儿？”月露细细地替赵妃卸去钗环，满脸心疼。
论容貌论才情，赵妃从不输于皇后，可皇上每次都只是来景阳宫坐坐就走了，每晚都宿在皇后处，就算皇后怀着嫡公主不能侍寝，皇上也都要整晚地陪着她。
“从在王府里就是这样，你还不习惯吗？”赵妃苦笑一声，抬手藏去了鬓角的一根白发。
她才二十三岁，就已经看清了自己这辈子的结局。
红颜未老恩先断，她每天就这样在这宫里苦熬着，白白耗着自己的韶华。
遣退婢女，赵妃放下幔帐，擦擦眼角的泪，转身睡去了。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进来，立在赵妃的床榻边。
赵妃翻身醒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那黑影抢在赵妃开口尖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并用一把匕首抵在她脖颈处，随后拉下面罩——是缪裘，季天临的幕后客。
“赵妃娘娘，属下此行并无恶意，但如果您不小心叫出了声……”缪裘眼睛一眯，左手微微用力，匕首渗入骨髓的寒冷让赵妃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
缪裘松开捂着赵妃的手，但匕首仍在。
“属下深知娘娘困境，所以是来帮娘娘的。”缪裘压低声音，双眼阴鸷，“只是尚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娘娘帮忙，若娘娘能成，属下保证娘娘的儿子能当皇帝，而您自然稳坐太后之位。”
太后之位？
赵妃震惊之与余渐渐冷静下来，拿下了缪裘挟制她的手。
“儿子？”赵妃冷笑一声，眼中浮上不屑，“你贸然闯进本宫的寝殿，就是为了这件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赵妃掩下眸中失望之色，怏怏道：“本宫没有儿子。”
缪裘敢来，又岂会不知？
他将一包白色粉末和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两种药都是我们扶桑特有的民间秘药，珠胎粉自能助娘娘有孕，而殒命丹就需劳烦娘娘下给皇帝和皇后了。”
缪裘话音一落，赵妃瞬间白了脸。
毒杀帝后，勾结扶桑，任何一条罪名都能诛了她的九族。
赵妃嗫嚅道：“就算能让本宫有孕，你又怎知一定是男胎？况且……”
“娘娘不必担忧，只需要照属下说的去做就行。”缪裘打断赵妃话，眉间有些不耐烦，“男胎女胎都无妨，甚至怀不怀孕都不重要，只要娘娘能把戏做足，到生产那日，属下会帮娘娘解决所有的烦恼。至于殒命丹，不是烈性毒药，即便有一日毒发身亡，也只会是心悸而死的症状，娘娘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赵妃沉默许久，慢慢伸出手，指尖在碰到瓷瓶的一瞬间突然缩了回来。
“不成！”赵妃拂袖转过身去，声音生冷，“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缪裘将瓷瓶往赵妃手前一推，冷笑道：“若等皇后生下嫡子，你就半分希望也无了。若你能顺利诞下皇子，而帝后又恰好崩逝，你的儿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毅王就是摄政王，必然能保你们母子一世荣华。”
“你说什么？”赵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颤抖到，“胥毅？他不是已经……”
“赵妃娘娘，您没有时间考虑了。”缪裘似无意般拿出匕首晃了一下，半哄半威胁道，“您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的计划，若不配合，您以及您的父兄族人，可就都保不住了。所以，相信我们，是您唯一的路。”
“你们……”赵妃惊呼出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娘娘，您没事吧？”门口传来月露的声音，缪裘握紧了匕首，眼中杀气毕露。
赵妃拦住缪裘，示意他躲去屏风后面，然后起身开了门。
“本宫无事，梦魇而已，你们都下去吧。”
门外的冷气让赵妃彻底清醒，缪裘说得对，她没有退路了，与其这样天天没有希望地活下去，倒不如奋起一拼，哪怕最后一败涂地，也好过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再回到寝殿，赵妃已神色如常，将两包药放进了床头的秘阁中。
“我要怎么联络你们？”赵妃冷然道，没有再看缪裘一眼。
“娘娘宫里的小宣子是我们的人，娘娘有事大可以托付给他，他自有办法。”缪裘知此事已成，拱拱手朝外走去。
“等等。”赵妃叫住那个决然的背影，“你是扶桑人，怎会效忠毅王？”
“救命之恩大于天，缪裘万死不辞。”
片刻之后，景阳宫恢复寂静，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赵妃将瓷瓶拿在手中细细摩挲，眼中的悲凉渐渐变为阴毒。
她为了赵家满门的荣光，不惜违背誓言抛弃情郎入宫。赵家在前忠心耿耿，替胥烨摆平乱党，助他上位，她在后宫也小心翼翼地侍奉着胥烨，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他看，可换来的只有这座空荡荡的宫殿。
可是董江茵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胥烨全部的爱。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