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感受到景天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顿时脸烧面热,背过身子不理景天,将被风扬起的头发捋到耳后。
景天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半夏,你很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半夏闻言,转头白了景天一眼,“你这辈子见过的女子不过二三,都是常年操劳的农妇,我自然比较好看。”
景天笑了几声,“我口误,我的意思是两辈子。”
收回目光,景天仔细在压弯的木棍上绑着绳结,朝地上捡一截细小干脆的木签,别住活扣,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兽扣的布置。
“你让远一些。”景天掰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准备试试能不能成功。
半夏到现在已经看出景天的意图,便往旁边走一段距离,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面。
歪头露出一个脑袋,她也准备看看景天做这个简陋的东西有没有用。
景天好笑的摇了摇头,莫名觉得半夏这个动作直戳他的萌点。
用手里的棍子杵一下活扣里的木签,木签轻易断作两截,失去牵制,压弯的木棍猛的伸直,竟有破空之声。
活扣随之收紧,木棍弹起的力度,让景天手里的树枝脱手而出。
半夏被吓得眨巴几下眼睛,定睛一看,先前在景天手里的树枝已经被活扣拴住,挂在地里那根木棍上。
“哈,还可以。”景天摸了摸猝不及防被震麻的手,觉得在山里布置这种简单的捕兽扣可行。
半夏围着捕兽扣转了一圈,“这个只能困住小的野物,力气大一些的,就算被拴住了脚,也能把木棍直接从地里拔出来拖走,除非……”
“除非什么?”
半夏想了想,“不要把这种压弯不会断、放开能弹起的树枝砍下来,直接在这种树上压弯布置,这种树属于灌木,根茎应该算牢固,大型动物也不一定能把它连根拔起。”
景天望着半夏笑,“有人说过你很聪明吗?”
半夏假装没听见,“像这样砍下来布置的,可以把木棍的一头固定在旁边高大的树上,也能防止动物挣扎把木棍拔起拖走。”
景天点头,“好,那我们回去准备绳子和诱饵,再来满山都布上捕兽扣,总会困住那么些个眼神不好的家伙。”
这个陷阱的好处在于,对人没有太大伤害,可以放心布置。
就算有人不小心被勒住了脚,也最多绊倒而已,活扣是越挣扎越紧,但人能够轻易就能解开。
两人准备回家,景天取下半夏的发带,绕到身后给半夏绑头发。
半夏攥着衣角,“这个捕兽扣抓到的动物都是活的吧?”
“对,不过动物挣扎激烈的话,可能会扭断腿。”
半夏眼前一亮,“是活的可以卖个好价钱。”
半夏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知道很多权贵人家对家养肉食已经失去兴趣,反而十分钟情各种野味。
平时猎人都是一击致命,出售时已经是死物,众人默认肉质不算新鲜,但一只野鸡的价格还是比家养的贵两个倍。
活着的野味,价格要比死了的翻上一番,而且不愁销路。
景天看着半夏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捏一把半夏软软的脸颊。
嗯,手感不错。
仿佛景天的手沾有颜料,被他碰到的那张脸,立刻如同夕阳浸染的晚霞。
“走吧,咱们回家。”景天牵起半夏的手捏了捏,他很喜欢半夏的触感。
可怜他前世活了二十余年,竟不知道女孩子是如此绵软。
回到家景天找翠枝要绳子,却发现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绳子。
翠枝不知道这个小叔找这么多绳子做什么,“原来咱们家倒是有很多苎麻皮,只是近两年灾荒,都被拿去换钱了。”
他们家山墙边有一片苎麻,每年一发,皮能剥出原料,做麻布麻绳。
翠枝和王氏每年都剥来留着,一家人搓完绳子还能有余,但这两年把家里余下能换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
翠枝寻思了一下,“这样吧,去山上割些羊草来拧绳子。”
羊草是一种叶细长的草,可以用了拧草绳,比苎麻难拧,不如麻绳牢固。
现在山上的草都是干的,拿回来用水发软直接拧,牢固度又不如割鲜草回来晾干拧的绳子,聊胜于无。
“好。”景天没见过这种草,带上翠枝去了山边,割了很多的羊草。
翠枝心灵手巧,坐在灶台边烤着火,将一叶一叶的草拧在一起,变成一根细长的绳子。
景天领着半夏坐在一旁,跟翠枝学拧绳子,但是新手技拙,景天拧的比较松,还容易散。
翠枝看着景天,笑道:“不急,慢慢来,二狗你跟嫂子说一下,你要这么多绳子来做什么?”
景天继续跟手里的草较劲,没有抬头,“我准备在山里布置一些捕兽的陷阱,要用绳子。”
“陷阱?”翠枝蹙眉,“河西的齐老头是猎户,曾经在山里布陷阱,村里人经常去山上打柴,河东的柱子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死了,里长说过不让在山里布置陷阱,打猎只能用打的。”
景天手顿了顿,抬眼看着翠枝,认真道:“这个不是那种要命的陷阱,只是能拴一些小动物,不会要人命的。”
翠枝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道:“你有分寸就好,不要闹出人命。”
本想问景天为何会布这种陷阱,又觉得问也是白问,毕竟这个小叔傻的都能摔聪明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景天没有多说,只是让翠枝把绳子拧结实一些,带上绳子和半夏,去深山里置扣子。
按照半夏说的方法,找一些天时地利的树枝,隔一段距离就布置一个捕兽扣。
两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在隔壁的山头布置了十余个活扣,再轻轻往活扣里放两颗玉米,有没有效果只能第二天来看。
晚上吃了饭,景天就给半夏擦脸洗脚,牵回房里,让半夏继续给他说黎国的制度和人文。
李老汉几人见天一黑景天就领半夏回房歇息,俱都会心一笑,指不定过不了多久二狗都能当爹了。
而房里景天对半夏恪守君子之道,两人同枕一被,促膝而谈,没有丝毫出格的举动。
毕竟半夏不是真傻子,景天也非此间人。
半夏是以银钱换回来的妻子,按照这个时空的规矩,半夏就是景天的所有物,他能随意处置。
但景天曾经生活的环境人人平等,不可能无动于衷做出践踏人权的事。
半夏事无巨细的跟景天说着科举制度,景天偏头看了看半夏认真的眉眼,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半夏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于两人之间,景天沐浴其中,只觉得浑身舒适放松。
说着说着,听闻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半夏偏头一看,景天已面见周公。
抬手给景天拉了拉被子,半夏看着景天俊逸的侧脸出神。
景天天庭饱满,眉骨微突,眼窝略陷,睫毛短却浓密,鼻梁挺直,唇边几许青色的胡茬冒头,样貌深邃而刚毅。
再往下,能看到凸起的喉结,被褥下结实匀称的身体轮廓。
半夏有些脸红,暗骂自己不知羞,竟细细打量一个男子如此之久。
景天动了一下,半夏本就心里发虚,惊得立刻摆正脑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心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胸而出。
过了半晌,景天没有动静,半夏又悄悄睁开眼睛,吹灭亮子,端端正正躺在里侧,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明,景天率先醒过来,看着蜷在自己怀里的半夏,心满意足笑了笑。
他从未体验过被人依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
半夏在景天怀里蹭了蹭,景天暗道不好,虽然他前辈子是个病秧子,但男人会有的反应他都有,只是没人愿意跟他一个病秧子相守罢了。
景天抽身的动作僵住,两人大眼瞪小眼。
几个呼吸过后,半夏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脸色一瞬像煮熟的虾,迅速从景天怀里退出来,缩到墙边。
半夏觉得自己脸烧得在冒烟,眼神无处安放。
景天被半夏的举动弄得有些许尴尬,“半夏,你不要害怕,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它不咬人,一会儿就好了。”
半夏没有接话,脸色好像更红了一些。
景天叹口气,起床穿戴整齐,“起来吧,我们去山里看看有没有抓到野物。”
“嗯。”半夏睫毛扑闪几下,软软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