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费聿利第二次回黎明公益了,第一次回来开走了他的奥迪车,还给了修理厂的老赵,他回来的时候,艾茜还没有回来。第二次回来,是为了把大G也开回去,但是他没有立马走,即使到了下班时间。
基金会的人陆陆续续走了,留他一个人躺靠在转椅刷艾茜的朋友圈,百无聊赖又觉得趣味盎然。
艾茜朋友圈跟他一样设置了半年可见,除了年初时发了一条新年祝福,这半年来的朋友圈都是公益上的转发内容。费聿利研究了一下艾茜新年祝福,一共是四张照片,一张食物,一张对联,一张网上下载的小猪图,最后一张是8人聚会留影,四男四女,像是情侣结对出游,每个人都笑得喜气洋洋辞旧迎新的样子,背后的建筑是日本东京的银座……
过年不跟家里人一起,却跟朋友聚在日本游玩?除非一块玩的人里有重要的人,比如男朋友……费聿利莫名感觉呼吸不太顺畅,看了看合影里的年轻男人,都是衬衫西装配置的精英样子。
这类男人,费聿利见多了,大多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像他,金玉其外钻石其中……
年初照片里,艾茜身穿着驼色大衣,头戴浅色贝雷帽,搭着黑色高跟靴子,夜里的彩灯聚在她身后显得她秀气的面庞并不清晰,但也能看出她笑容浅浅神色奕奕的模样,那样的她,仿佛跟年初的他隔着一个时空的距离。
明明半年之后,他和她遇上了。
外面传来车子驶入的声音,费聿利起身往外,然后怀揣着了然于目的心思,他站在长廊看着艾茜停下老宝来,看着她在车里拿出手机,看着她迟迟不下车……
费聿利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他真的站了好一会,才上前叩艾茜的车窗。车窗落下,他看到一张略微茫然的脸。
他从未在艾茜这里看到过的样子。
他看过她惆怅、愤怒、讥嘲,甚至漠然沉默的样子,唯独没在她脸上看过一丝迷茫,工作上艾茜总是按照计划勇往直前,生活上亦是安排妥当井井有条,甚至在感情上处理得从容不迫进退有度……
到底是什么事,能令艾茜感到措手不及?
费聿利抬起清澄的眸子,直勾勾地对着车里的人,强势地将艾茜拉入了他的眼底,此时的现实里。
“嗨……”艾茜作声。
费聿利没回。
“几点了?”艾茜又问,同时解下驾驶座安全带。她倒不是特意问费聿利时间,而是奇怪都下班时间了,他怎么还在黎明基金会?
她可不信,费聿利是会自觉留下加班的人……
费聿利似乎也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直接告诉艾茜:“我家里断网,回来打把游戏。”
艾茜倒也相信了,下车的时候交代说:“我会当作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下不为例。
然而,这句像是法外施恩特殊照顾他的话,费聿利从左耳听进又在心里绕了一圈,感觉原先不太顺畅的呼吸……顺了。
“车子修好了?”费聿利问。
艾茜点头,顿了下,回头肯定说:“你安排的天轮修理厂不错,支付的三万六千六勉强值得。”
费聿利已经习惯了艾茜这副领导口气,随意地挨靠办公桌,看着她说:“你以为真的是三万六千六吗?”
艾茜愣了下:“难道只要六千六?”
“六千六?”费聿利摇摇头,“你驾驶证考出几年了,宝来开出来难道你没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吗?”
艾茜:“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又破又旧,除了动力好点。”
“那你知道动力好在哪儿吗?”
艾茜:“不是换了发动机吗?”
“那你知道换了什么发动机?”
艾茜不太懂车,也就随便给费聿利面子,假装猜了猜说:“涡轮发动机?”
费聿利轻轻笑了,开口道:“看来老赵真没跟你说啊,他给你这宝来车上了一个保时捷发动机。”
艾茜:……老赵这是有病?!
不,有病的不是老赵,是将她车拖走的费聿利!
“谢谢啊。”艾茜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很快她从面露惊讶到感激地拍了一下费聿利的手臂说,“大恩不言谢。”
省了三十万,就一句大恩不言谢?不过费聿利也知足了,毕竟从艾茜这里听到一声谢都非常不容易。
“等会让我开一开,体验一下老牛发力的感觉。”
老牛发力……这个形容还挺贴切的。
不过,艾茜要先回复两份邮件,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从办公室出来,发现费聿利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拿着手机玩游戏。
然后,她也等了他五分钟,等他游戏结束。
……
城市的夜晚大多大同小异,一样车来车往,一样人潮涌动,一样的流光溢彩,费聿利驾驶着上着保时捷芯的老宝来,带着她开上了绕城高速,然后超过一辆又一辆比宝来好几个档次的车子……
果然是老牛发力,非同凡响。
最后上了山路,来到A市郊外的金盏水库,费聿利将宝来停靠在路边。挡风玻璃上方星星闪烁,月色清辉,略带凉意的夜风掠过山丘拂进车内……
费聿利不是故意将车开到山上,只是绕城高速下来,随意且没有目的地驾驶了一段路,直接就来到了这里。
不过此时此刻,夜色安静,山丘静寂,无边无际的风声和月色里,很适合座靠在车里聊一聊人生。
即使,人生无趣,乏善可陈。
“艾茜,我想知道一些你的事。”费聿利有所要求地打开话题。
艾茜转过头,淡淡道:“什么事?”
“你可以对我说的事。”费聿利回。
艾茜有些为难了,笑了笑。
“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费聿利话锋一转,又道。语气同前面有着细微的不同,包括他望过来的眼神。
艾茜无法理解费聿利前后两句话能矛盾成这样,然后下一秒他用行动告诉她,一点也不矛盾。
她可以选择不说的原因是,他已经俯身过来,吻住了她。
……
……
……
风拍打着车窗,哐哐哐作响。
同样艾茜心跳停了半秒,但是,她没有阻止费聿利。有些事情,感到迷茫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心底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
而她除了假装不知道,还要假装到欺骗自己。
去年年底她到日本参加大学同学婚礼,然后借着同学婚礼没有回北京过春节。她不回来的原因,是在过年前一个星期危城也像费聿利这样突然倾身过来吻她。
不比费聿利吻她唇,危城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停靠在她的耳朵说:“茜茜,我爱你……”
当然那天危城喝醉了。
然而即使醉了,艾茜也没办法将危城那个吻理解成哥哥对妹妹表达的爱意,事实那天危城也没有醉,不然他的视线不会在她唇边停留了好一会,然后吻在了她的脸颊。
他和她不是亲兄妹,即使亲兄妹,他也不会那样吻她……
费聿利收回了自己的唇,然后仍倾身瞧着她。夜色里月色下,男人的眸光清隽似水。
“费聿利,你这是仗着自己长得帅就为所欲为吗?”艾茜开口说。
“那倒不是,如果真要仗着什么……”费聿利用诱惑的声音告诉她,“那我也要仗着今天为黎明又拉了两笔捐助金。”
艾茜:“……”
顿了下,克制且冷静地说,“我不接受权色交易。”
“权色交易……你说谁色?”费聿利嗓音低沉也克制地问她。
当然是……他。毕竟她职务高于他,也有着管制他的权利。
那就对了,费聿利又吻向她,直接名正言顺地坐实了“色”的定位和定义。
哐哐哐——
涌来的夜风又开始拍打车窗玻璃……公路两边树影重重,摇曳晃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