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辰哥哥,凉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哦!”小优玩弄着手里的细线,摆弄出各种不同的形状。
风沐凉的视线完全被这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吸引了,乌黑的头发扎着一个个小辫子,长长的睫毛好似扇贝,每次眨眨眼,纤长的睫毛都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白皙透明的双颊微微泛着粉红色,好像个水晶娃娃一般。一根普通的细线在她的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变幻出各种形状。
小优把手放在风沐凉的肩膀上,踮起脚尖,在风沐凉的脸颊上印上了自己粉嘟嘟的唇瓣。
花园里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而初辰和风沐凉却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小优捂着嘴偷笑着:“我非礼了凉哥哥!”双眼一笑弯如拱月,调皮的表情让风沐凉和初辰都不禁失笑。
“小丫头!”初辰揉了揉小优额前剩余的一点刘海儿。
“辰哥哥,小优非礼了凉哥哥,那凉哥哥当小优的新娘子好不好?”小优一脸的天真和期待。
这样一个问题让初辰忍俊不禁,却让风沐凉差点晕过去。虽说那时的风沐凉不过也才七八岁大而已,但是心中大少爷的大男子主义已经开始萌芽,虽说小优肯可爱,但也不能让他风沐凉当她的新娘子不是?
“不好!”风沐凉一口回绝,看着小优瞬间垮掉的快哭了的小脸,又加了一句:“不过小优可以做凉哥哥的新娘子哦!”
“真的吗?”小优闻言又在风沐凉的另一边脸颊上印上了自己的标签。“那小新娘要荡秋千!”回手指着花园中那颗有着粗壮枝叶的樱花树。
从此,风家的樱花树下便有了一个粉色的秋千。
二楼的风沐凉的房间的窗口正对着这棵樱花树。站在擦得明晃晃的落地窗前,看着那颗依旧高大的樱花树,右手不由得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他永远不会忘记,樱花树下要让自己做她新娘子的那个小优。
童年的记忆之所以美好珍贵,是因为孩提时代的天真和快乐,长大之后便不再拥有。而风沐凉的童年的宝贵之处,则在于那个水晶娃娃般的小优。
初辰和小优长期住在风家,以至于他们三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用小孩子的角度来讲,是玩伴。风爸爸和风妈妈对初辰和小优都是极好的,就像对待风沐凉一样。
风沐凉心中的小优,时而文静,时而调皮;有时笨笨的,有时又聪明的很。小优之于风沐凉,就相识黑暗中的一缕阳光,一种信仰。
五年的相处,除了偶尔小优会和初辰回家之外,小优在风家呆了五年。
风沐凉早已习惯了有小优的生活,樱花树下的承诺,他从未当成过是戏言。风沐凉的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便是给小优推秋千,陪小优拆手绳。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这样的幸福也会一直在身边。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也一定会幸福下去。
幸福是一只会装死的蝴蝶,当你自以为抓住它时,它又在你的面前飞走。
而风沐凉走失的幸福却无迹可寻。
风沐凉十二岁,小优十一岁。
初辰因为临时被带回去,所以去外地旅游的只有风沐凉和小优,还有风家的管家,和几个保镖和佣人。
风沐凉无法忘记,在那个高速公路的入口,一辆急速驶来的大型货车,就那样直直的朝着自己和小优所乘坐的这辆车冲了过来。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把小优搂进自己的怀里,捂住她的眼睛。可是,还是有好多血……司机的,佣人的,管家的,保镖的,自己的,也许还有小优的……
浓重的血腥味在燥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浑身都痛得要命,可是那不重要。风沐凉死死的抱住小优,可是,最无力最残忍的是,手中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流失。风沐凉闭上眼,头顶的血,流进了眼角,痒痒的,却没有力气去擦拭。在听到救护车的鸣笛时,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不知在病床上度过了多少昏迷的时日,当风沐凉在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他的世界里就没有了小优的存在了。风沐凉一直觉得,如果他知道有这么一天,当时他死都不会闭上眼睛。
爸妈告诉她,小优在车祸中死了。可是,他总是觉得小优没有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纵使他再不肯相信,再不愿承认,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而已。
回到风家,小优的房间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所谓的干净,是一丝小优留下的痕迹都没有。风沐凉第一次觉得爸妈是如此的残忍,连一点悼念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甚至,就连樱花树下的秋千都被拆掉了,现在的,是风沐凉亲自装上去的,是没有小优的印记的。
除了风沐凉心中撕裂的痛,小优完全退出了风沐凉的世界,无迹可寻,又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爸妈一直不肯让他去看小优,即使是……尸体。所以风沐凉一直不肯接受小优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直到,初辰把小优的死亡证明放到他的面前时,他不得不相信,而且,他也不得不惭愧。
松浅优。
一个和自己相处了五年的人,风沐凉竟是在死亡证明上得知他的名字。
“小优不是你妹妹吗?怎么不姓初?”
“我妈妈姓松,她是跟妈妈姓的。”
风沐凉觉得很可笑,对于自己自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无所知。
当爸爸把和松氏集团的婚约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本来打定主意拒绝的风沐凉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那松氏集团千金的名字——松浅夏。
只差一个字。
松浅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隔壁一个叫小时的女仆的带领下走到了风家大宅的豪华厨房。
不就是下厨嘛,有什么难的?何况自己原本就是被卖来的啊!松浅夏无所谓的笑笑,想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当女佣,总比不知道要做什么来的好的多吧!松浅夏这样安慰着自己。
“小姐,请换上工作服。”小时手里拿着个托盘,放着叠的工整的厨师服,还是一顶高的滑稽的厨师帽。
松浅夏不禁觉得好笑,不就是煮饭烧菜吗!至于这么庄重吗?可是看到小时认真的表情,松浅夏只能乖乖的吞下自己之前的质疑,换上了厨师服。
站在一大排高级厨具面前,松浅夏伸出手扶了一下歪掉的帽子,顺手擦了把冷汗,用余光怯怯的瞟了一眼身后的两排风家的专职厨师。
“那个……你们可以去休息啦,我一个人搞的定。”松浅夏微笑着客套。
“我们只是怕松小姐烧了厨房而已,这是少爷的命令。”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站在最前面的厨师说,看样子他是头头了。
“呃……”松浅夏一时语塞,难道自己看上去就真的那么一无是处吗?那也太小瞧人了吧?”哼!”对着空气冷哼一声,松浅夏开始认真的准备食材,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他们开开眼界不可!想起池未央那么刁的口味都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个面瘫少爷当然更是不在话下,除非是他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想到这儿,松浅夏狠狠的咬了咬牙,心里自动过滤掉风沐凉说的那些话,不然她还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在食物里下毒。
拒绝了小时和身后一大票厨师的帮忙,松浅夏开始利落的洗净了食材,从刀架上选了一把最顺手的刀,动作利落的开始切菜,娴熟的刀工在身后的那些高级厨师看来都接近于专业水平,之前那个厨师头头不禁说道:“松小姐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大小姐,入得厅堂,下得厨房。不愧是老爷和夫人看中的儿媳妇。”
松浅夏忽略后面拖着的那一句,回头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夸奖哦,怎么称呼您呢?算起来,您是长辈呢!”
“少爷他们都叫我洪叔,我是风家的厨师长,如果松小姐不介意的话……”洪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松浅夏抢了白。
“那我也叫您洪叔好了!”松浅夏笑得灿烂,笑得坦然,“估计以后我会经常呆在这里了,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洪叔可要多教教我啊!”按理说,松浅夏此时应该有冷宫弃妃般落寞,但对于她来说,下放到厨房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幸的事情嘛!
“松小姐……”
“哎呀,洪叔,小姐来小姐去的多别扭啊!叫我浅夏,夏,都可以嘛!夏丫头也不错嘛!”松浅夏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夏丫头,确实很有趣呢!
“夏丫头的厨艺果然很好嘛!”洪叔看着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的几份料理,不禁赞叹道。
“呵呵,听起来果然还是夏丫头比较舒服哦!”
风沐凉的房间。
松浅夏和消失把准备好的料理送到了风沐凉的房间。松浅夏一脸得意的表情,连洪叔都说好了,风沐凉还挑什么?!
风沐凉依旧保持着脸上千古不变的平静神色,想必心里未必像表面那么平静。一直以为松浅夏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除了学历高点之外一无是处,而且自己早就做好了她会把厨房搞的一团糟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一桌美味料理。
有惊喜也要放在心里,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一定要让她死心,风家少夫人,她当不起。
风沐凉如是想。
“怎么,面瘫少爷,不验收下成果吗?”松浅夏公开挑衅。
面、瘫、少、爷!
好吧!风沐凉接受挑衅。
结果小时递过来的汤匙,尝了一口哦汤品,“蘑菇汤,咸了。”
松浅夏皱眉。
拿起刀和叉,“牛排,太熟了。”
松浅夏撇嘴。
“酱鹅肝,太腻了。”
松浅夏握拳。
“红酒鸡翅,酒味太重。”
松浅夏磨牙。
“果蔬沙拉,太甜。”松浅夏深呼吸。
“甜点……”
“你够了没啊!?”松浅夏双眼似乎在喷火。“你也太挑了吧?!”松浅夏挑眉。
看着松浅夏抓狂的样子,风沐凉心里暗爽了一下,可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做本少爷的女佣,自然要求高一点,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女佣!少爷!少爷!女佣!哎,这就是奴隶与奴隶主的差别啊!可是他有必要时时刻刻把“女佣”这两个字眼放在嘴边吗?时时刻刻把她此时的身份当做是嘲笑她的工具吗?
松浅夏再次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极其糟糕的情绪,努力的牵动自己的嘴角,使自己的脸上能够出现一个可以近似的被称为“笑”的表情。
“当然没有,既然不和少爷您的口味,我再拿回去,重新做一份好了。”话说的极快,尽量不让自己磨牙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明显。“小时,我们走吧!”
两人推着餐车,退出了风沐凉的房间。
风沐凉的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心想:其实那丫头的手艺也还是不错的。心,莫名的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想起她的时候竟然会不自觉的……开心么?
那小优呢?!
不可以!
抚上僵硬的嘴角,风沐凉这样告诉自己。
吃!吃!吃!
松浅夏斗志昂扬的在餐桌旁奋斗着,义无反顾的解决被面瘫少爷“嫌弃”的那堆美食,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真是的,那面瘫的口味还真是奇怪,没品味透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挑三拣四的,就算那么讨厌我也不必这么浪费嘛!呃……他不吃我只好自己吃咯!——哎,小时,要不要一起吃?”
嘀咕够了的松浅夏终于想起了还在身边被自己晾着的小时。
于是乎,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把一桌美食全都解决掉了。心满意足的松浅夏站起来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小时,突然意识到那个面瘫少爷估计还在等着她的第二次成果呢,“小时,开工啦!”
既然西餐不行,那就改作中餐好了,准备好砂锅和食材,松浅夏决定煲汤!
松浅夏不是没想过逃避,也不是没想过抗争,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好过在这里伺候那个百般挑剔的面瘫少爷,但是她能做得到吗?能坦坦荡荡的走出风家大门吗?她身上背负的不仅仅只是一点利益联姻,更是松家的保命钱,和松氏集团上上下下几万员工的饭碗啊!幸福不幸福,爱抑或是不爱,不过就是一些抽象的概念罢了,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可是,为什么听到那个面瘫少爷几次三番的提起那个名叫“小优”的女孩儿时,脑海中的某一个角落在隐隐作痛呢?
大概是没睡好吧!
松浅夏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那个小优到底是谁呢?虽然,好奇心会杀死猫,但是松浅夏还是不自觉的在心里好奇一小下。能让面瘫大冰山时刻挂在嘴边放在心里的人,该有多神奇啊!毕竟像那种面瘫,正常人接近都不敢吧?长得帅估计也没人追,不然至于花钱“买”未婚妻吗?
“夏丫头,你要把汤熬干吗?想什么呢?”洪叔亲切的声音打断了松浅夏胡乱飘飞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