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原野与海
55345600000068

第68章 北回归线·四

无论工作日还是周末,黑夜白天,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花九跟着妈妈一路赶到医院时,已然凌晨。

虽然是凌晨,医院走廊依旧躺满了人,走过去时,看着病床上形形色色的病人,花九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脑子里一片嗡嗡的麻。

“阿九,爸爸出事了,给别人装修天花板时天然气管道破裂,被烧伤了。”花九耳边一直是妈妈疲惫带着哭腔的声音。

等到花九真正进病房看到一身焦黑的爸爸时,一口气挤在肺里好长时间没法呼吸,左心房狠狠地一直抽痛,像抽干了水的池塘,被人重重的踩来踩去。

花爸爸睡着没睁眼,花妈妈的手轻轻搭在花九的肩上,安慰似的,“爸爸不严重,就是皮肤烧伤了,你别告诉爸爸你来看过他,你爸他不让我告诉你和哥哥。”

花九脚上像钉了钉子无法动弹,眼中只有慢慢蓄满的泪水,毫无意义就是想掉下来。

“我……上个厕所。”趁眼泪掉下来之前,花九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病房,不想让妈妈看到一起伤心。

花九走得快,眼泪几乎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板上,飞溅。

“你在这儿干嘛?”空荡的楼梯口突然响起的声音将花九吓了一个机灵,瞬间止住了哭泣。

抬头一看,是魏与舟。

“你是鬼吗?”魏与舟嫌弃道,“大半夜坐在这里哭声音很吓人的。”

“你,你,你……”花九哭着抽噎,半天你不出来。

魏与舟瞟她一眼,像是知道花九要说什么,“我妈生病了所以我在这儿。”

花九转过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深夜的地板凉意十足,魏与舟顺手拿出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地上凉,坐上面。”

花九倒是很乖的挪动位置,一句话不说只是在掉眼泪。

魏与舟从裤带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花九,花九埋着头哭没注意到魏与舟的动作。

“我妈说——”魏与舟轻飘的开口,“医院里有种鬼魂专门收人间的眼泪,眼泪越多,对他们就越有帮助。”

花九听着猛的噎住,抬起通红的眼睛一把抢过魏与舟手里的纸,翁声翁气,“就你会编。”

“小同学,变脸挺快啊。”

花九站起身来,“谢谢。”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魏与舟一笑,正想收起自己的衣服,猛然瞳孔放大,“等等!”

花九转身,泪眼朦胧。魏与舟耳根泛红,慌忙起身手忙脚乱的将衣服围在花九的腰上。

面对魏与舟突如其来的动作,懵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班里的女生有时候“那个”来了沾在了裤子上就会把衣服系在腰间遮住。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花九没想到“第一次”来得这样的仓促无法防备,好死不死还在这个时间还在一个男孩子面前,脸都臊红了。

魏与舟没多言,简单一系立马走了,连背影都没留。花九心脏怦怦乱跳,更想哭了,背后靠着冰凉的墙面,她只感觉一阵热意。

“花九今天怎么没来上课?”邹时质问一样问王宇。

“不知道啊。”王宇同样的担心,“你不是经常跟花九一起吗?你也会有不知道的时候?”王宇话语中有一丝得意与不屑。

邹时没管王宇怎么说,径直走出二班到了办公室,“叶老师花九没来上课是生病了吗?”

老叶正眯着眼睛改卷子,一听,睁开眼睛,“花九啊——花九请了一周假,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花九家出什么事了?”邹时拔高声音,引得老师纷纷探头。

“啧,声音小点。”老叶咂嘴,“人家家里的事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赶快回去上你的课去。”

“不是,老叶……不,叶老师,我跟花九是好朋友,好朋友不应该互相排忧解难吗?这也是你经常讲的啊,你告诉我花九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老叶抬眼,“那这事你还真排不了忧解不了难。”

邹时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叶。

“花九妈妈一早打电话来说要给花九请一周假,她爸爸被天然气烧伤了,需要人照顾。”老叶压低声音。

邹时浑身一凉,脑子里突然什么都没有了,老叶的脸在邹时眼里一片模糊,背脊针扎一样的刺痛。

“诶邹时你去哪儿?!”邹时一股风跑出办公室,老叶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

由于不知道花九家的电话号码和在哪个医院,邹时一边跑脑子里还在疯狂转动——花九家周边的医院和城市里的三甲医院。

“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去……”保安的话还没说完,邹时已经箭一样冲了出去,在路边拦个车报了个地点就跑了。

“阿九……妈妈对不起你,耽搁你上课了。”花九妈妈和花九疲惫的坐在医院的座椅上。

“妈,这是我该做的,说什么对不起。”花九淡淡一笑,苍白的嘴唇没什么气色。

自从花九家里不开餐馆后花妈妈轻松了很多,很快找了一个银行炊事员的工作,福利不错但也很累。花爸爸还是老样子做装修,花锡也面临高考干脆最后的时间住了校节省时间。

花妈妈银行的工作停不了,一停银行两大桌的人没法儿吃饭,因此只能去上班,于是照顾爸爸的任务自然交给了花九。

“反正我要期末考试了,老师不上新课,我在哪儿复习都是一样的,我已经让同学把作业给我带回来了,别担心。”花九安慰妈妈说。

“您好这里有叫花九的家属吗?”邹时气喘吁吁冲到一家医院前台问,这已经是他找的第三个医院了。

“找人是吗?那得说病人的名字啊,哪有儿说家属名字的。”

邹时着急忙慌,“就是一个天然气烧伤的男人,你们接收了这样的病人吗?”

“天然气烧伤?倒还真有一个,前两天送来的,在十六楼623。”

邹时听了马不停蹄的跑向楼梯——电梯门前排了很长的队,邹时等不及。

一转又一转的楼梯,邹时跑到第十层已经大汗淋漓了,但脚步一点也不放松,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往上爬。

等终于看见了救命一样的十六层楼牌时,邹时的腿已经快要站不稳了,直打哆嗦。

就在邹时扶着墙壁快要跪下时,一只手及时扶住了邹时的手臂,甜甜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邹时喘着气话也说不上来,转头一望,眼熟得很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