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原野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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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少年之时·三十三

经过昨晚的事儿,邹时感觉自己对花九的了解总算不是一团雾水了,这还得感谢那群八卦成长协会的会员们,提供情报,虽不准确但好歹不是空穴来风。

这时大课间,由于不用去做操,会员们又聚在一起叽里呱啦起来了。

“诶诶诶,一个大料同学们。”

“什么大料啥大料啊?”

“你快说啊你买什么关子啊。”

“咳咳咳。”领头的那人透过人群瞟一眼,见当事人正趴在桌上睡觉,于是把大家聚拢来,低声又隐秘,“昨天我们说的那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啊啊?真的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昨天有人看到她出校门去见了一个男生。”

“真的啊我的天,看来这纹身什么的小混混喝酒抽烟也是真的了?”

“十之八九是真的。”

“我的妈呀太劲爆了吧。”

一群人说着纷纷看向当事人那边,议论纷纷。

那边在墙角的花九本来困得不行,但休息得实在浅,所以什么话都会在她耳朵里被放大听的十分清楚。

花九不予理会,她深深知道八卦这种事,越解释越理不清,外人越觉得是实锤认为你在狡辩,索性不理就好了,热度一过,相安无事。

或许是花九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八卦热度,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会员们的声音也越说越大,看起来还要扩散的意思。花九最后被吵得实在睡不下去了,猛然一抬头,耳边即刻出现了两秒的静音。

花九还以为自己耳朵突然失聪了,怎么听不到声音了呢?往旁边一看,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花九。

花九一一扫过那些眼神,对方都一一退让,让花九理解到了小说里面为什么有眼神杀人这一出了,合着所有经验来自于实践啊。

花九困得眼皮耷拉了一半,半低着头补觉,一趴下去声音里面就会变得清晰,到时候更吵了,索性就这样眯一会儿算了。

大家看到花九没动静了,于是又开始肆无忌惮的谈论起来了。

这时邹时和黄娇娇林胖子几个人从小卖部回来了,一路说说笑笑直到进教室。

邹时一进教室就听见了所谓的“风言语八卦”,是他们八卦成长协会创立的名字,意味着刮风就下雨,八卦不能停,冒着大风雨也得到处吹去,搞得满城风雨皆不得安宁。

黄娇娇也听了这些八卦,一脸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邹时,发现对方脸色严肃,仿若随时都能当个人肉降温空调。

“狗屎你看什么呢?”黄娇娇问。

邹时清了清嗓子,“我在看一个长着长舌头的人,可好玩儿了。”

黄娇娇转身,扫了一圈,“我怎么没看见?哪儿有什么长着长舌头的人。”

邹时嚼着口香糖用嘴一呶,“喏,那边,不都是嘛。”

那边的人一听,领头走过来望着邹时,“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说谁呢?谁是长舌妇?”

邹时没说话,黄娇娇手一摊,“你自己来认领这头衔啊?还颇有文化的浓缩成了三个字,啧,精辟啊,同时为你的勇气鼓掌。”

“黄娇娇,我看你是班长所以不想跟你吵,你也别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一进来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说同学小话,别人不说话还真当别人眼瞎耳聋?”

黄娇娇气势十足,那人眼神闪躲却也不服气,“本来就是,我说错了吗?花九那些事儿整个班上,哦不止整个班上,她原来的班级谁不知道,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还用别人说?”

黄娇娇似笑非笑,“我说你啊,嫉妒就嫉妒,看人花九班级第十不乐意是不是?有本事自己语文考个98分儿出来,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呵?是嘛,花九的成绩是不是真的我先不说,靠什么手段得来的我也不说了,光凭她那手上的东西,还有什么背后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个班级就会被搅的不得安宁,我说出来是为了大家,黄娇娇你身为班长要是还为班级着想,你就别帮着说话。”

黄娇娇叉腰,歪着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手上的东西背后的事儿?”

“哟,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班长也被蒙在鼓里。”

黄娇娇转头看向花九,她半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表情。

邹时刚听两人说了一半天,期间什么话也不说,现在看黄娇娇迷惑的眼神,顿身站起来,“诶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俩在吵什么?”

“你。”邹时指着那八卦会员说,“嘴要闲着得空就去小卖部,那么多东西塞不下你一张嘴?”

随即侧身,面向黄娇娇,“还有你黄大脚,跟他吵什么,不觉得浪费口水吗?”

那人听邹时说话,不得劲儿了,反击道,“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插班生的事,我们为的是整个班级的安定,如果今天不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搞清楚的话,别的班怎么看我们班,说我们班有个大混混这就好了?”

邹时叉腰,“你还知道是风言风语?别人乱传也就罢了,作为一个班的同学,对新来的同学插班生插班生的叫,大混混大混混的喊,难怪你的语文也就只能那点儿分,合着脏词乱词都往自己班里人身上扣,你可真行啊。”

“诶我说邹时,要就事论事就好好谈,拿语文成绩说什么话。”

“我跟你论什么事,论事。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像你这样乱嚼舌根子的人在古代早就被割舌头了,还能站在这儿真是你的运气。”

那人脸色铁青,明显被邹时伤了面子又下不来台,一急眼,上前。邹时一动,拦在那人面前,“你干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你不是不信吗?不信你现在就问问花九,让她把手臂露出来看看有没有纹身呀,免得有人说我乱传风言风语。”

黄娇娇站在前面,同邹时一样叉腰,“你说看就看,你谁啊,得寸进尺,真当自己扛救天下之责任?劳烦你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好吧。”

“位置?按道理花九是插班生岂不是更没有位置了,放一个混道上的人进来谁知道她会做什么事情来祸害我们班,到时候大家后悔就晚了。”

班上的同学近一半都是八卦成长协会的会员,听到有人领头这么说,纷纷议论起来交头接耳。

邹时见状,往前一步,说,“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看不惯我们花师傅,拿什么插班生说事儿。喏,杨林知,还有那谁,不都是今年到我们班的?你怎么不把他们也拎出来一块儿针对?”

“他们……他们都很好,他们身上至少没有纹身,更没有背后乱七八糟的势力,花九不一样,所有没有的她都有,你说,难道不是她在针对我们全班人吗?”

邹时听那人说话,耳朵吵的痒痒,用小拇指转了转耳朵,不屑一顾,说,“甭管怎么说,你今天要是敢动花九一下,我就敢动你两下,你信不信?”

那人一顿,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学,说,“我今天还就要查证了,邹时,你要拦我你就是我儿子。”

邹时瘪嘴,“我可没你这么幼稚的爹,省省吧。”

两人正吵着,黄娇娇转头看了花九,发现她还是不为所动就像自己是个局外人般。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说了,都是同学,算了。”

“算什么算?!今天我还就要让大家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着不顾阻拦直接朝花九走去。

邹时一个箭步挡在那人面前,瞪着那人,嘴唇抿紧,“你敢动试试!”

“嘿,我今天还就动了!”说着双手上身将邹时推开,邹时一个反手将那人拉住,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林胖子在背后突然一把抱住邹时,声色紧张,“大邹大邹,别冲动啊,冷静点冷静点啊!”

邹时被林胖子抱住使不上劲儿,情急之下吼道,“林胖子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那人得空,趁林胖子拖着邹时之际冲到花九面前,快速伸出手准备抓住花九的手。

花九顿时站起来把手往后一背,眼睛骤然抬起看向那人。

周围的同学看到花九的眼神,心里纷纷肯定道——一定是真的了,肯定是真的了!

花九眼睛盯着那人,语气波澜不惊,“有事吗。”

那人往花九身后一撇,“你左手,敢不敢把袖子捞起来让大家看看。”

花九扫一眼四周,眼神重回正轨,淡淡的说道,“你谁啊。”

“你……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你左手手臂上是什么,敢不敢拿出来让大家看!”

“凭什么。”又三字一出,场上的气氛顿时冷了好几分。

那人看花九的态度,被逼得有些急道,“我说你是个死结巴吗?我让你把左手拿出来,怎么,怕别人看见你手上的纹身啊!”

邹时一听那人骂人,拖着林胖子就上前去,一把推开那人,“你才是个死结巴,长舌妇!”

周围围着那么多人,那人被邹时反击,脸色涨红,双手捏紧,明显急了。

邹时一看,挺起腰板,不忘把林胖子的手往腰上扒拉下去,虽然没用,“哟,你还要打我?你今天打一个试试?”

那人被邹时一步步紧逼,末了到了极点,骂了一声,举起拳头就朝邹时冲过来了。

周围人一看打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劝架拉人,胆小的马上喊老师去了,教室里顿时闹成一团。

林胖子和黄娇娇在人群中拉住邹时,两人在哄闹中听不清邹时在讲什么,大家挤作一团打作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花九站在旁边,心一阵一阵狂跳,背在身后的左手忘了放下来就去拉架去了。

那挑事的人被夹在中间,一看到花九劝架来了,脸色涨红狰狞的去拉花九。十几双手里,花九的衣服一下子出现在那人眼前,一把将其抓住举起来,大声喊道,“你们大家快看!我说的没错吧,花九左手就是有纹身!还是个黑色的纹身!”

周围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一条白皙的手臂被人举起,小臂内侧接近手腕的位置赫然有一处纹身。

——大致是一颗枯树,枯树枝不多但蔓延得很开,细细小小的纹路伸展开来,其实仔细一看很漂亮。

但当时谁会关注它漂不漂亮,众人一看到纹身的事情成真了,心里自动把当才听到的事也当真了,纷纷停下了手安静。

邹时这次看到了花九手臂纹身的全貌,他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道闪电,眼睛受到了冲击,一瞬间觉得那枯树枝真好看,比春天的繁叶还好看。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门口老唐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怒气传来,震耳欲聋。

众人纷纷回头,一看,四处逃窜回到座位。那人举着花九的手快速丢掉,像丢一只垃圾袋一样随便。

林胖子抱着邹时的手依旧没松开,目光愣愣的看着门口愠怒的老唐。黄娇娇亦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老唐怒目圆睁,一拍桌子,“刚才是谁在打架!啊?!”

邹时主动站出来,带着林胖子,“我,还有他。”邹时一指,那人满脸惊慌的看着老唐。

“还有谁!”老唐继续质问。

“没了老师,就我们俩。”

老唐扫一圈,见黄娇娇和花九跟着邹时站着,加上刚才同学来报告说“邹时为了花九和人打起来了。”

老唐气息一沉,抬起手指,“你,你,黄娇娇,花九林子庞,到我办公室来!”

邹时看了那人一眼,撅了噘嘴,又瞟到一脸紧张不安的花九,想了想一身轻松的路过花九旁边,笑道,“花师傅没事儿,有我呢怕什么,你就说你是拉架的,哦你本来就是拉架的。那就更别怕了,啊。”

说着邹时打头阵,率先往老唐办公室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老唐一坐下来,身后一排做错事低着头的学生,除了邹时。

“说吧,怎么回事!”老唐愠怒到。

“老师,邹时他平白无故骂我,骂我长舌妇,还动手打我,您看,我这手让他挠的,都破皮了!”那人抢先说道。

邹时背着手无语的看着那人,回击道,“你也好意思说平白无故?要不是你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讲同学坏话,还挑拨离间骂别人插班生死结巴,我会打你?再说了,我连指甲都没有,我挠得着你吗?神经病。”

那人一听,“诶诶诶诶老师你听到没有,邹时又开始骂我了,您管管他啊老师!”

“行了行了!我让你们把前因后果给我阐释清楚不是让你们来这儿继续吵的!”老唐气得说话都哆嗦,一看黄娇娇低着头,指着,“班长你说,怎么回事!”

黄娇娇吸了吸鼻子,嗡嗡的说,“就他,骂人家插班生花九是死结巴,还一个劲儿缠着花九,我和邹时看不过去就说了两句,他就跟我们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您就来了呗。”

老唐气到额头的筋一阵一阵的条,额头泛红充血,“你,你说,你为什么骂人?”

那人被点名,瞟了一眼悠哉的邹时,委屈道,“还不是年级传来传去的那些花九的风言风语,我有个同学就在花九原来班读书,跟我说了一些事儿,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想找花九问问。哪知道邹时上来就骂我长舌妇还说要动了花九他就要动我。老师你看,我当时就是口不择言说了两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邹时一听,侧身,大声道,“不是故意的?那你昨天跟那群人几拉呱啦聊花九八卦的时候也不是故意的?连续两次不是故意的你猜我信不信。还有刚才,也不知道谁气势汹汹非要拿花九开刀对质,跟个神经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样!现在还污蔑我说我挠了你,切!瞎扯淡你也真行。”

“诶邹时,你有病吧一直在骂人,我告诉你你再骂我可就不客气了!”

邹时一瘪嘴,“委屈吗?刚才你骂花九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人家委屈?现在伤疤搁自己身上知道疼了,真是了不起。”

“你……”

“够了!”老唐狠狠地一拍桌子,把面前几个小孩儿吓得肩一抖,眼睛瞪得老大。

老唐横眼一扫面前的小孩儿,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打架就是不对!尤其是在学校,影响极其恶劣!”

邹时一听,见老唐脸色不对,赶忙说道,“是是是,老师,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哦不不不我们没有下次了,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

“现在认错倒是挺快!刚才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啊?!我说你们一个个也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就要上初中了,怎么还一个个没长大的样子呢!打架打架!今天打架明天就得斗殴了!”

“对不起老师我们真的错了,真的没有下次了。”黄娇娇低着头说。

“你呢,知道错了吗?!”老唐一瞅。

那人赶紧点头,“错了,知道了错了老师,我不该讲同学坏话,没有下次了老师。”

老唐一沉怒,看着这些只窜个儿不长智商的孩子们,心中万般无奈,“你们几个,一人一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当着全班念!”

“啊——”那人首先发出声音,“老师,您看我这还受伤了,您看邹时给我挠的,他是不是应该多加几百个字啊。”

老唐一听,还没开口,被黄娇娇截住。黄娇娇弱弱的举起手,说“老师……这伤,是我挠的,邹时没那指甲。”说着摊开手,果然指甲里肉眼可见的人体皮肤组织,还有些带着点点丝红,想想都知道被挠的那人处境。

“哇班长你也太狠了,我跟你有仇吗你要这样往死里挠我!”

黄娇娇吸吸鼻子,小声嘀咕一句,“谁让你嘴欠……”

“好了好了。”老唐沉下语气,“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以后要是让我看到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再翻同样的错误,我绝对饶不了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大点声!”

“知道了!”

“麻溜儿回去写检查去!”

一行人排着队走出办公室,邹时成走在最后的那个,歪着身子对黄娇娇说了一句,“黄大脚你今天可真给力,挠得一级棒,哈哈哈哈我估计那疤痕得好几天都去不掉吧。”

黄娇娇回头瞪了一眼,“闭嘴,小心老娘给你缝上!”

邹时赶忙闭嘴,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花九,低头回想起今天看到了的那个纹身,只觉得花九有很多故事,一想到花九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一定藏着很多的事儿。

花九走在前面,左手把袖口捏得紧紧的,感觉到左手纹身处一阵阵灼烧,就好像僵尸见了太阳一样感觉下一秒手臂就要没了。今天的事情她是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今天的事情让她明白,不是你与世无争世界就会放过你,相反,还会把你越抓越紧。

黄娇娇从刚才邹时打架起就一直心悸,看到邹时为花九说话,她心里感觉有一堵空气墙,尤其那句“你动她我就动你”直击黄娇娇心里,但又感觉哪里怪怪的,心里一直百般抓痒就是难受。

邹时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其实他很想知道花九手上的枯树纹身的来由,但他又不敢问,让他很是苦恼。

几个人经过打架事件各怀心思,有的与自我斗争,有的想了解别人,有的却不了解自己。在成长的一环环里,他们几个就这样在彼此的时光里慢慢长大,而那段时光也成为了他们日后想起来都想笑的时光,那是最重要的时光,也是最重要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