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课很绵长，杨林知觉得很绵长，眼睛时不时瞟到邹时，还是一副走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壁二班里，王宇也听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传言，一下午都仔细注意着花九的动响。
“噼啪——”
“我来捡！”王宇赶紧弯下腰捡回笔放在花九桌子上。
花九诧异，“谢……谢，但是你干嘛，条件反射？”
“啊……没有没有，只是帮助同学。”
“诶诶诶王宇，我本子在你桌子底下，帮我捡一下。”
王宇啧一声，“自己捡。”头也没回。
花九眼神来来回回在王宇脸上瞟了好几遍，狐疑，“你有事吗？”
“没事啊，这不快放学了嘛，有点兴奋。”
“是吗？”
“是啊。”王宇干笑，扣上笔帽。
花九拿回笔，刚拿起来，放学铃打了。
“花老师我有题不会你教教我呗。”王宇快速拿出一本地理书，随便指了一个热力环流图。
花九看了一眼，眯了眯眼，“这个……开卷。”
王宇一看，“噢是嘛，拿错了拿错了不好意思。”
又拿出物理书，“那你给我讲讲重力加速度呗，我搞不懂。”
花九关上书，微微一笑，“上次我物理79，你97。”
眼看王宇编不下去，走廊外面不知道哪个好事的男生吼了一声，“邹时，带小女朋友去哪儿啊？”
王宇一听不好，赶紧看花九，眼看花九前两秒没什么反应，接着便低下了眉眼，收拾起了书包。
“要不咱们去食堂吧，听说来了一大批零食我还没试过呢。”王宇试探性问道，心里也没把握。
“好啊。”花九转过头。
王宇：“！”
让王宇没想到的事，花九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拍桌子，“行，我今天就带你去剿灭食堂，走着，花老师。”
花九背上书包跟着王宇一起出了教室门，结果一出教室门就看到靠着栏杆的邹时。
邹时看到了花九，花九也看到了邹时，可往常一向活泼的邹时今天沉稳了不少，只是看了花九一眼就转向了别处。
花九在门口停留了一秒，提了提肩上的书包，转道，向食堂走过去了，王宇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这时，杨林知从一班出来，见到了等在另一头的邹时。
这是多少小说里的场景啊，也是多少女孩的梦境啊，杨林知今天全然感知到了原来一个人会发光是这种感觉。
邹时偏头，冲杨林知一笑，此时杨林知脑海里只有那句：“你是山上的光，城造在里面不可隐藏。”
但突然杨林知对这句话产生了反感，因为是在某个人的笔记本上偶然瞟到的，感觉不是属于自己的，心里十分膈应。
想着想着，邹时走过来了。
“走吧。”
杨林知腼腆一笑，“去哪儿啊？”
“嗯，食堂？”
“好啊。”杨林知不知道花九和王宇也去了食堂，欣然答应。
“那走吧。”邹时又是一笑，让旁人看了误会的笑。
花九和王宇走在前面，王宇抱了一堆零食，“来来来，花老师，你的任务就是——今天消灭它们。”
花九拿出自己的饭卡，“我身上没钱，还你只能刷饭卡了。”
王宇推回花九的手，恰巧被后来的邹时看到，杨林知沉浸在幸福里还没发觉花九和王宇的存在。
“哎哟好了，以后再说。”王宇坐下来，“就当是为了庆祝我们做了三年，哦不，快三年的同桌。”
说着王宇打开一听可乐递到花九面前，“干杯，耶。”
花九看了又忍不住吐槽瞬间又止住，“很有仪式感。”
王宇瘪嘴，“啧啧啧，你看看你花老师，一看你神情就是要吐槽了，还憋回去。”
花九动动嘴角，像是感慨道，“要毕业了都。”小小的抿了一口可乐，味蕾立即炸开了花。
王宇点头，“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眼看着初中同学也要分道扬镳了，上一次大规模分开还是小学，转眼间又要来了。”
听到小学，花九一只手撑起头，另一只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拉坏。
邹时和杨林知面对面坐着，杨林知背对着花九和王宇，全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而邹时时不时瞟几眼杨林知身后，神色镇定。
“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嘛？什么事啊。”杨林知主动开口。
“嗯……你先等下，我去拿两瓶水。”
“啊不用……”杨林知说到一半，却也阻止不了邹时起身。
杨林知眼神跟在邹时身上，却偶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花九，笑容恍然敛了敛。
邹时拉了拉斜挎包，朝花九走过去。
花九正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看到邹时正在过来，王宇先一步发现，直直盯着邹时的路线。
邹时大步流星往前，一屁股坐在花九和王宇面前，动静不小。
“兄弟，借两罐可乐，等会儿还你。”邹时头一次看到花九没跟她主动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王宇挑眉，“自己拿。”
邹时伸手拿了一罐，“谢了兄弟。”随后转眼看向花九，见花九眼神也不望他，微微撅了撅嘴，顺手拿走了花九喝过的可乐，极其流畅的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一口。
花九撑起的头一怔，对上邹时的眼神，却猛然捉住邹时眼里的一丝得意。
王宇看着邹时的举动，心里一阵酸麻，回想起邹时极其自然的动作，心里沉了又沉。
邹时嘴角一勾，起身，仰脖又干了一口，转身朝杨林知走去。
王宇见花九怔怔一动不动，心里虽然很沉却还是缓解不一样的气氛，试图想将刚才的画面掩过。
“这个邹时，干嘛抢你的。没关系，这还有我再给你开一罐。”
花九脸上笑意全无，只觉刚才浸入味蕾的可乐再一次刺激到感官。
有点想打喷嚏。
杨林知见邹时回来，正了正身子，笑容收敛了许多。
“给。”邹时将从王宇那儿拿的一罐未开封的可乐放到杨林知面前，自己则继续喝着花九那罐。
“谢谢。”杨林知手指摩挲上拉环，凹凸的纹路明明很光滑却刺到了杨林知的指腹，有些微痛。
“诶杨林知。”邹时开口，声音钻进杨林知的耳朵也钻进花九的耳朵。
食堂里人并不多，连打饭菜的叔叔阿姨都下班了。
“啊？”杨林知抬眼对上邹时的眼。
“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手机号，你也不知道我的吧。”邹时拿出手机，“来，咱们俩互相输一下号码吧。”
杨林知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低头，屏幕里映出了自己脸。
“其实……”
“嗯？”
杨林知想说她早就有他的号码了，但这样一说又很奇怪。
“没什么。”杨林知摇摇头，从包里摸出手机递给邹时，也接过了邹时的手机。
邹时接过一看，“哇，新款啊。”
杨林知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笑意，偷偷撇了一眼邹时的神情，总感觉有什么事情。
“新款……拍照像素肯定也很好吧。”
“啪——”杨林知手一抖，邹时的手机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
身后的花九和王宇立即被声音吸引投去了目光。
杨林知慌乱了一秒，立马拿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邹时有意无意盯向杨林知的眼神，无奈杨林知根本不与他对视。
“嗯？”邹时输号码的时候发出一声疑问，“你有我号码啊。”
杨林知抬眼，正对邹时的眼睛，“那个，是……前段时间要联系《荆轲刺秦王》同学们的时候存下来的，方便找……”
“噢。”邹时点点头，将杨林知的手机递了回去。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邹时凑近杨林知，“你很讨厌甘静吗？”
杨林知瞳孔一缩，立马摇摇头，“没有啊，我还好。”
邹时若有所思，“那就奇怪了，既然还好，那你干嘛要把她上课视频的照片发给学校？还用别人的名字？说不通啊？”
杨林知手心冒汗，低着头半响没开口。
“你确定你不讨厌甘静？还是因为两年前你想告发女同学身上的纹身不成而反向报复？”
邹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杨林知如坐针毡。
花九在杨林知身后，邹时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空间里传得很清楚。
邹时见杨林知不说话，坐直身子，“手机像素这么好拍什么监控，就算进监控室也得知道监控室外面也有监控吧。”
杨林知继续保持沉默，身后的花九似乎知道了什么，难怪这几天同学老是骂她是两面派，说她将是甘静人生的滑铁卢。
“还有，以后别把小说夹在手臂里面，特征太明显了。”邹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杨林知不接话只是沉默。
邹时轻叹一口气，站起身，“不要拿别人的真心开玩笑，否则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
邹时说完拿着剩下的半罐可乐走到了花九面前，“回家吗？一起吧。”
花九只是看着杨林知，没起身。半响，花九心里狠狠一酸，酸得不禁眉头一皱。
邹时蹲下身，将半罐可乐塞到花九手里，“走吧，回家了。”
说完邹时拉起花九，带她走出了食堂。
杨林知半弓着身体一动不动，脸红到了耳根。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小店，邹时打住脚，“在这儿等等我，我马上回来。”说完只身进到店里。
几分钟之后，邹时拿着东西走出来，走到花九面前。
撕开包装，花九看着邹时的手指不停地动作。
邹时看了花九一眼，埋怨道，“你说你也是，小树枝的事儿怎么能逮着一个人就说呢，一点不晓得保护自己，万一小树枝没长大夭折了怎么办？”
邹时埋怨着，拉过花九的手，卷上花九的卫衣袖子，完完整整看了一眼手臂内侧的“纹身”，松一口气，随即往上套刚买的护腕，“嫌膈应也给我戴着，一年四季也不准摘，当然，除了洗澡的时候，但是洗完了马上给我戴着。”
花九看了一眼邹时，没说话。
“看什么看，现在才知道我长得帅啊。”邹时没好气，一看见花九木木的样子就来气，一戳她脑袋，“你啊你，平时看着心里有数得很，结果别人两句甜言蜜语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唉，真是……”
花九见邹时没完没了，抽回手，“不戴了。”
“别动，没戴好。”
“我自己来。”
邹时一见花九的倔劲儿上来了，“行行行你来，你能。”
平常花九不会跟邹时对着干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花九回呛道，“没你能。”
邹时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我那儿能了？”
花九转头瘪嘴，小声嘀咕，语气戏谑，“掷千金博人一笑，大手笔呗。”
邹时仔仔细细的听着，立马反驳道，“那还不是为了……”
“……算了……”邹时说到一半住了嘴。
花九见邹时好容易生气，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僵硬的转身，含混不清的讲了句，“谢谢。”
“没听见你说谢谢。”邹时没好气，故意大声说道。
花九见邹时赌气，转过身，抓着邹时的衣服凑近他耳边，大声道，“我说——谢谢！”
结果花九一个没掌握好力度，加上邹时被震得乱动一通，花九的嘴轻轻扫过了邹时软软的耳根。
邹时：“！”
花九：“？！”
两人都愣住了，花九更是动都不知道怎么动。
邹时感觉耳根子一阵触麻，随即以极其飙快的温度突破华氏温度。
“咳……”
邹时喉咙一痒，咳嗽了一声，顺势开口：
“……那个，时间不早了，花师傅你稍微放开我一下，我妈等会儿要喊我吃饭了。”
要说邹时有时候脑袋奇奇怪怪的，这个时候突然提你妈干什么？！
花九猛然惊醒般一下子弹开，手还呈抓着邹时衣服的形状还没恢复，“那，你……你快回去吧。”
“那，那我走了？”邹时挠了挠脸，碰都不敢碰耳朵。
“嗯嗯！”花九猛烈点头。
“你也早点回家，吃饭哈。”邹时还不忘嘱咐道。
花九又是一阵捣蒜。
两人各自僵直着动作转身，脚步同样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