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沅沅此刻的笑冷如阿善袖中匕首。
“鹿老爷可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我若不是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今日便不会贸然一个来到这里，沽名钓誉，装腔作势是读书人擅长的事情，你我都是商人，就不必越俎代庖了吧！”
卓沅沅这番话里，有三分的真，三分的诈，剩余的皆是试探，做生意谈判的套路无非只有一个，你退我进，我进你退，商定好一个一定的且都能接受的规矩来，这生意便算是做成。
“姚夫人这话若是被伯言兄听到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路靴子响，形神俊朗的鹿鸣带着笑从门口进来，立在卓沅沅面前，展开扇子抚扰了几下，目光上抵望到了卓沅沅身后的白衣阿善上，眸深处忽然有了变化，他笑的清清爽爽，格外认真。
“今日鹿府这贱地荣幸了，竟然能得姑娘的贵脚青睐。”
阿善不动声色，冷如流云的眉眼别无神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瞟给鹿鸣一个。
场面一时间尴尬起来，鹿老爷蓦然呵斥鹿鸣了一句：“退下！”
鹿鸣顺从的向父亲躬了躬身子，不敢多言，退居一侧款款挥着扇子，隔岸观火般望着屋中局势。
鹿老爷与卓沅沅都是十分深沉的人，除了各自饮茶之外不发一语，流云纷纷，天色高广，茶杯上的暖在掌心散开，卓沅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立起身子来向鹿老爷告辞。
转身些微几步，还未迈出门槛时，便听得背后鹿老爷的声音悄然响起。
“老夫已坐拥咸宁城书画生意的十之八九，与夫人合作，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卓沅沅知道自己已成功了一半，她压下胸口的窃喜，转过身来朗声笑道：“鹿伯父睿智之人，不会不知道我未平斋是靠什么红火起来的，想来这些名家个个性情孤傲，吝惜于一字一画，门外之客芸芸，其中怕也有鹿伯父吧。”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所占的优势阐述尽然，今日她卓沅沅手握着大把名家交情，是鹿家所望尘莫及的，若鹿家不肯合作，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白白耽误了好机遇。
这么浅显的道理，鹿老爷自然是明白的，端底将茶盏放下，该谈些实在的了。
“不知姚夫人肯让利几何？”
卓沅沅直率的望着鹿老爷那张花白髯须的脸，伸出三根手指在身前轻轻摇晃，“区区一间铺子而已，若是能得鹿家与姚家的情谊，当是值得。”
无本能获三分利，无异于空手套白狼的好买卖傻子才会拒绝，鹿老爷自然不是傻子。他虽不知卓沅沅图的是什么，却很快明白自己能从中获利，他立即起身笑道：“未平斋重开之日，老夫一定亲自去向姚夫人祝贺！”
指尖微提裙锯，卓沅沅转身向鹿老爷做了个女子的福礼，垂下眼捷的瞬间声音蓦然随之飘远，到掌成空：“沅沅多谢鹿老爷，未平斋重开之日我定亲自迎鹿伯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