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何故惊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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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破晓(二)

“武家确实也是心头大患啊……”

“这才是朕为何当初要封洛浅儿为良娣的原因,如今,她便成了一步可以与武家相抗,拖延时间好让你坐稳皇位的好棋!”

“父皇……”南宫岳从未想过父皇竟从一开始便打好了利用浅儿的主意。

“你切莫心软,身在皇位,便已不再是你自己,你是大邺的帝王,然后才是南宫家的子孙,最后才是丈夫,父亲!”

南宫岳宁下神来。确实如此……他的父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可以为了大邺的江山迎娶他不爱的人为妻,纳深爱他的人入宫,让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这大邺的后宫中枯萎;可以明知身边的人受人胁迫,以他人的身份入了宫,却顾惜着杜家最后残余的一息势力不肯揭穿,却又在要一夕除掉对方时,向天下大白副后娘娘的真正身世;可以放任母后的凤体被昔日的旧臣偷换出宫,却没有勇气抛下这帝位同母后厮守这最后的时光……甚至,当他有了逆鳞,他可以不顾父子之情,将他囚在别宫中,借机剥夺了浅儿的封号,只为日后在封后之事上可以与武绍婠两相抗衡……

帝王之心,实是可怖!

“传位与你的诏书已经写好了,交给了夏公公保管……他是先后身边的老人了,朕放心……至于军权的兵符,一半交给你,另一半交给了南宫耀,他一向安于本分,近来又办事出色,朕相信他以后定能好好辅佐你……”

“儿臣谨记……”

秩帝将诸事都一一交代好了,渐渐没了力气……

养心殿内的烛光渐渐暗了下来。南宫岳一直跪守在床边,想到父皇在他生命中的种种记忆,忽觉的,竟少之又少,他,果然是父皇一早便不甚欢喜的孩子。

他在秩帝身旁守了小半夜,直看到秩帝咽了气。

他舒了一口气,替秩帝摆正了衣冠,转身走出了养心殿,竟未掉一滴泪。

走至门边,夏公公听闻开门声,走上前来询问,“陛下,如何了?”

南宫岳这才悲恸的道,“父皇——已经驾崩了。”

夏公公递了帕子至南宫岳眼前,转身到宫阶边,痛声高呼:“帝大崩——”

殿外不远处传话的太监一路紧跟着痛呼道:“帝大崩——”

角楼处,丧钟敲响了十二下,龙驭宾天,各宫的宫人妃嫔们跪倒了一片,痛声大哭,哭声震惊了整个大邺的皇宫。

南宫岳拿起夏公公送来的绣有龙纹的手帕。这是提醒他,作为人子该有应尽的孝道。他又怎能罔顾夏公公的好意提点呢?

眼泪顺着南宫岳苍白的脸旁滑落下来,他跪倒在养心殿外,行了九拜九叩的大礼,算是尽了天家父子最后的一点情分。

秩帝驾崩,内廷侍深夜匆忙赶来,用热水为秩帝的遗体沐浴,梳理头发,然后拭干,将遗体安放在床上,遵照《诗经》所说,“下莞上簟,乃安斯寝”,在遗体枕卧的枕头下放一个小袋子,里面盛着死去的秩帝平时掉下的头发和剪下的指甲。安放好遗体后,再给秩帝遗体裹上明衣裳,然后以方巾覆面,以大殓之衾盖身。

秩帝的遗体在天明时入殓九龙金棺,夏公公按照秩帝遗旨,将海棠园里秩帝珍藏多年的先后遗物一同入殓,长伴秩帝身侧。太子和皇室所有成员身穿孝服,宫中举哀,一同看着秩帝的金棺,放入梧桐木的棺椁,由御林军抬出了宫,葬入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