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局道中的历史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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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分分合合的成败制衡3

第八章 分分合合的成败制衡3

被狼算计的共舞者们——温体仁的“入阁”之局

局之秘籍

“远不可攻,而可以利相结;近者交之,反使变生肺腑。”在对弈中、在人生中,总是会出现许多显在的和潜在的对手,或许是我们将他们视为对手,或许是他们将我们视为对手,无论是何种情况,博弈总是不可避免的。如何才能在这样纷繁混乱的局势中,既保存自己的实力,又将对手打败,使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便成了一门至关重要的学问。面对多个对手,找出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那个,把他视为首要对手,想办法先将他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即便是那些与自己有利益冲突的对手,也同样可以与之进行暂时的合作,道理就如同哲学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关系。

人物千秋

温体仁,字长卿,号园峤,浙江乌程归安(今吴兴县)人。他出身地主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文学修养较深。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他是明朝的政治家,也是崇祯皇帝当政期间任时最长的阁辅,一度权倾内外、炙手可热,在明末的政治舞台上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浊浪。

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在位十七年间,内阁大学士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前后达50多人次。但有一个人却在这频繁的人事变动中,稳居内阁首辅要职长达八年之久,算得上是当时的一个异数。这个人就是温体仁。他之所以能长久地保持自己的地位,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善于利用对手的矛盾,灵活运用“远交近攻”战略。

开局:刚起步便迎来了当头一棒

崇祯帝是一位有所作为的皇帝,面对自己接过的烂摊子,他决心励精图治,重振大明国威。他即位不久,便将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进行彻底大清洗,铲除了朝中的祸害,但也因打击面过宽、株连过广,而导致朝廷人才匮乏,尤其是内阁成员严重缺乏,甚至影响了官僚机构的正常运转。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崇祯帝诏令会推阁臣。诏令一出,有些阴谋家、野心家便乘机钻营,争权夺势,抢占高位。温体仁为人圆滑,城府极深,尤其善于窥测政治风向。他认为时机已到,便跃跃欲试,但他资历浅薄,声望不高,很难入阁。幸好他有自己的优势,他在崇祯帝刚即位不久,便被提升为礼部尚书,可见皇上对他颇为重视。所以,他对此次的会推自信满满。岂料,在会推过程中,他备受冷落,未能入阁,反而是江南才子钱谦益名列第一。

备局:找好同盟暗中行动

温体仁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但是单凭他一个人,是无法改变什么的,所以,他需要一个相对而言有些实力的人的帮助。

于是,他找到资历远远超过他,却也未被推选入阁的周延儒。周延儒为人乖巧,善于察言观色,深得皇上宠信。周延儒对于此次的落选,心中也愤愤不平。二人一拍即合,私下谋划,想要推翻内阁推举的结果,好使自己挤入内阁。他们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会推的第一名钱谦益。

他们先在私下准备幕后工作,两人在朝中拉拢亲信,散布流言,以重金收买宦官,形成了自己的情报网。然后,向崇祯帝呈交了所谓的《神奸结党疏》。疏中恶语攻击钱谦益,以崇祯帝最深恶痛绝的结交党朋、营私舞弊、贪污受贿、包藏祸心等罪诬陷钱谦益,并重新掀出了钱谦益的“关节受贿案”,希望崇祯帝取消钱谦益的阁臣资格。

早在熹宗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钱谦益受命主试浙江,嘉禾才子钱千秋被录取为省试第一名。因其文中引用了一句俚诗“一朝平步上青天”为关节,触到了当权者的忌讳,便取消了钱千秋的会试资格,钱谦益也因此受到牵连,被罚俸、削职,遣回原籍。

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温体仁在上疏中旧事重提,又触动了崇祯帝的心弦。崇祯帝看完上疏后,不禁勃然大怒,立即诏令温体仁、钱谦益于次日到文华殿接受质询。

布局:将对方逼入死角

第二天,各部官员纷纷齐集文华殿,但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钱谦益也懵然不知。质询一开始,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准备妥当的温体仁首先发难,他说:“卑职并非谏官,本无权直接上疏皇上。况且,此次会推卑职不在被推选之列,本应避嫌。但此事甚为重大,有关社稷安危,臣斗胆进言。关于天启年间,钱谦益结党受贿一事,举朝上下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皇上孤立于上,所以臣不能不说。”温体仁的口气咄咄逼人。钱谦益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准备,一时语塞,显得更加理屈词穷。

许多官员纷纷出面为钱谦益打抱不平,指责温体仁居心不良,尤其是吏科给事中章允儒争执得更为激烈。他说:“如果钱谦益确实有罪,先帝又怎么会原谅他,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才提出此事。温体仁既无资历又无声望,重新翻出老案子,谁能保证他没有其他图谋?”温体仁毫不示弱,反驳道:“以前钱谦益罢官在家,断无纠劾之理。现在提出纠劾,正是为朝廷慎重选用人才着想。你这样替他辩护,证明你就是他的朋党!”章允儒一时气结,说:“温体仁动不动以党字强加在诸大臣头上,这向来都是小人陷害君子的惯用手法。请皇上明鉴。”辅臣钱龙锡也站出来应和。一时间,诸大臣纷纷将矛头指向温体仁。温体仁成了众矢之的,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但他的话却正中崇祯帝的要害,他曾亲眼目睹魏忠贤一伙广植党羽、残害忠良的罪恶行径,所以对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深恶痛绝,温体仁的这番话又引起了他的警觉。于是,便问众大臣钱谦益结党之事是否属实。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周延儒抢先一步上前说:“会推表面上看来很公正,实际上主持者只是一两个人,其余的公卿都不敢有异议。即使有异议,也不过是徒然引火烧身而已。”自以为圣明的崇祯帝听了周延儒的话,认定温体仁忠心耿耿,对钱谦益则更恨一层,当即作出决定,罢免钱谦益的官职,遣送回原籍听候发落,章允儒、钱龙锡等人也纷纷被降了职。事后,崇祯帝感叹地说:“没有温体仁,朕几乎误了大事。”他还暗暗庆幸自己发现了一个明察秋毫的正直之臣。

这次的质询事件,完全在温体仁和周延儒的掌控之中,他们利用了崇祯帝痛恨结党这一点,除掉了钱谦益,还获得了崇祯帝的好感,为他们的进一步晋升奠定了基础。

破局:借事件的延续性获利

钱谦益案平息后,朝中许多大臣仍愤愤不平,御史毛九华、任赞化上疏揭发温体仁的三大罪状:温体仁倚势压人,强买商人木材,事发之后,又贿赂阉党崔呈秀,为其开脱罪责;杭州为魏忠贤建生祠时,温体仁大献殷勤,还为魏忠贤歌功颂德;温体仁娶娼为妾,伤风败俗,收受贿赂,腐化无德,夺人家产,伤天害理。

温体仁得知此事后,又想出一招以退为进,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对崇祯帝说:“臣因为秉公办事而得罪了朝中官员,他们借钱谦益一案进行打击报复。臣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竟没有一个人肯替我说一句公道话,只有请陛下准许臣辞官归隐了。”温体仁再次抓住崇祯帝厌恶朝臣结党营私的心理,博得了皇帝的同情。于是他又趁热打铁,诬陷毛九华、任赞化都是钱谦益的同党,钱谦益一案再度掀起风波,事情牵扯得越来越大,崇祯帝觉得没有必要再争论下去,于是草草收了场。

温体仁在这次事件中,又除掉了几个排斥自己的朝臣,他在朝中威望大为提升。不久,温体仁、周延儒先后入阁。温体仁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朝廷机要,他终于得偿所愿。虽然他的势力远远不及钱谦益,但他找到了周延儒这个助手,巧借崇祯帝的力量,成功地除掉了钱谦益这块前进路上的“大石头”。

对局:从同盟到对手的身份转换

进入内阁之后,周延儒拉拢了一帮政治心腹,进一步扩充自己的势力,稳固了自己的首辅地位。温体仁则不断排除异己,逐步巩固自己在内阁中的地位,但他并不满足,他的目标是取得首辅要职。所以,温、周二人之间的矛盾逐渐显现出来,这对昔日的盟友一步步地转向了对立。

温体仁知道周延儒不是等闲之辈,而且此时的周延儒身居要职,总揽大权,要想除掉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决定先从剪除周延儒的党羽开始,逐步孤立周延儒。

设局:朝堂中的“狗咬狗”

开始时,温体仁一派上疏崇祯帝,揭露周延儒的亲信吏部尚书王永光参与锦衣卫卖官鬻爵的事,崇祯帝下令将王永光罢官,由温体仁的同乡闵洪学替补。周延儒哪里肯吃这样的哑巴亏,紧接着便叫人上疏揭露大学士钱象坤、户部尚书梁廷栋、巡抚刘可训通同舞弊、卖官鬻爵的事,崇祯帝又下令将钱象坤、梁廷栋罢官,刘可训遣回原籍。

周延儒的一个亲信,换走了自己的三个亲信,温体仁自然很不甘心,便又上疏揭露周延儒主试受贿的问题,说新科会元吴伟业和状元陈于泰,一个携带妓女来参加会试,德行亏损;另一个文章太差,名不符实。两人都是通过贿赂周延儒才得到功名的。新科状元陈于泰在周延儒支持下,反唇相讥,说温体仁如此攻击他们,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企图通过诽谤他人以掩饰。

崇祯帝被温、周二人的这场闹剧搞糊涂了,不知该如何处理,便索性将两方的奏章都压了下来,搁在一边不予理会,继续会推阁臣,增补空缺。

控局:与狼共舞者终成砧板上的“鱼肉”

这次的会推又给温体仁提供了一个打击周延儒的机会。

众大臣见皇上对少詹事(掌太子府事的官)姚希孟颇有好感,便在会推开始后,纷纷主张推荐姚希孟。此时,温体仁的同乡闵洪学跳了出来,指出姚希孟在科场中有涉嫌,周延儒因此而建议崇祯帝将姚希孟由少詹提升为正詹,其实是在培植自己的党羽。温体仁故伎重演,再次利用崇祯帝痛恨朝臣结党的心理,成功地动摇了周延儒在朝中的地位。

周延儒本身不知收敛,在政治上玩弄权术,在生活上腐化堕落,他又奸又贪,是个酒色之徒。其秽行丑闻,几乎人所共知。连同他的子弟们也近墨者黑,在家乡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欺压百姓,万人指背。刚好赶上当时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民怨沸腾。许多人都认为是宰辅不得其人,对周延儒的“秽迹污行”,群起劾奏。这对温体仁来说,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乘机到处煽风点火,唆使其党羽和朝中大臣弹劾周延儒,说周延儒用人不当,致使其举荐的山东巡抚孙元化丢了登州城。这对当时处于崩溃边缘的明朝来说,可是个不得了的大罪。但毕竟周延儒在崇祯帝的心中有特殊的地位,所以崇祯帝对于温体仁的弹劾也不以为然。

之后,宣府太监王坤按照温体仁的指示,诬蔑周延儒编造的“羲皇上人”这句狂言是皇上说的。崇祯见问题扯到自己头上了,便向周延儒核实,周延儒有口难辩,加上温体仁一派又揭发出他收受巨盗神一魁贿赂,他的一些党羽相继失势。四面楚歌的周延儒不得不急流勇退,灰溜溜地卷铺盖回了老家。这样,温体仁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内阁首辅。

周延儒固然是一个善于谋权的人,但与温体仁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他亲自参与并目睹了温体仁以“结党”的理由除掉了钱谦益,也深知温体仁并非善类。但他最后还是栽在了温体仁的手里,这个与狼共舞者,最后成了狼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