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矜的住所是普通至极的居民宿舍。
“名符其实的衣冠禽兽啊！”
郭青爬窗进入汪子矜家中后感叹道。
屋里虽然阴暗不见阳光，但收拾得与普通人一样干净整洁。四处观察并未发现异常，却有种浓厚的恐怖气氛。
一道黑影掠过，转身查看，是被风吹起的窗帘。衣中的手机突然发出响声，抹了把冷汗接听。
“你在哪？”戚然焦急的声音传来。
“615后面的小巷走大约一百米，有一栋居民楼，我在三楼，靠右。”
挂断电话走入厨房，扑面而来一阵刺鼻气味。
打开冰箱，郭青抑制住干呕的冲动。
冰箱里蜷曲着一具女尸，眼睛瞪得很大，颈脖处有因车祸遗留的伤痕，根据皮肤僵绿程度及低温冷藏判断已死亡三周左右。
“看来汪子矜还有恋尸癖。”戚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郭青迅速转身，便看到她和方亦言站在厨房入口。
“谁知道他是不是用来吃的呢。”
方亦言冷笑，走入其它房间观察。
“怎么这么快？”郭青迅速关上冰箱，朝戚然走去。
“到615才给你打电话的。”
戚然说完，615的搜查员很快到来，开始对汪子衿的房间进行搜查和取证。
看了眼方亦言，戚然放心地离开。
“要喝什么？”郭青跟随戚然走出了居民楼，瞥到一旁的便利店。
“这么多天你除了饮料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大餐啊？”
“等破案了立马请！”
“逗你的。可乐吧。”
“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而且那样你还喝得进去？”
“哪样？”戚然笑了笑，狡黠地看着他。
想起冰箱里的尸体，郭青摇摇头不说话，走进便利店。
“对了，为什么汪子衿不是？”把可乐递给戚然，郭青扭开柠檬水的瓶盖。
“罪犯是理智型，语言是激怒不了他的。”
“但他和罪犯有一定的关系，他像是在维护他，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抓。”
戚然话刚落，郭青的手机铃声便响起。
“的确是的。”挂断电话，郭青钦佩地看向戚然。“你的推理能力依旧这么厉害。第二幅画的作者笔名叫嵩洛，和汪子衿恰好是朋友！”
“老实告诉我，陆百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郭青讶异戚然突然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阵说道。
“我在615时的卧底，我退出了，但他没有。”
戚然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看向郭青，他避开她的视线垂下眼睑。
“戚然，你不在的这些年，这里发生了许多事……变化大到你可能无法想象。”
郭青到615寻找戚然时不见她的踪影。
只看到方亦言一个人站在大厅白板前，上面贴满了从汪子矜家里得到的照片。
他不知道这能得到什么线索，但对于方亦言来说，绝对可以。
郭青走上前，与方亦言并排而站，侧看他。
“戚然无法面对那些……变态。你知道的，她因为一些事情无法审问，所以还是你来吧。”
“如果连自己都克服不了，怎么克服罪犯。”
方亦言不看他一眼，眉眼冷峻，面无表情地离开。
戚然站在陆百屋前犹豫是否要敲门，敲了几下后没有反应，响声似乎惊动了邻居，邻屋里走出一个老人。
“你找小百吗？他不在。”
“小千……”戚然的话还未说完，老人往屋里探头，看了看钟，打断戚然的话。
“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四医看小千了。”
“这样啊，我没什么要紧的事，谢谢您了。”
“不打紧。唉，可惜年纪轻轻！”老人摇着头叹气回屋，戚然恍惚地离开。
四医，市中心第四医院，精神病院。
买了一些水果和陆千小时候爱吃的饼干，站在病房前深吸一口气。
“戚然？”
陆百打开门，看到戚然后一怔。
“她休息了。”
戚然走向陆千的床前，把买来的东西放到置物柜上。
陆千看上去很正常，除了脸上狰狞的疤和枯廋如柴的身体。
“你知道陈律川吗？是他弄的。”
不等戚然开口问，陆百就说道。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幸好没有碰到颈动脉。”“但她现在必须依靠镇定剂才能正常生活。”说着陆百苦笑一声。“算是，正常吧。”
戚然指腹摩擦陆千脸上的疤痕，听陆百说着她的经历，一阵阵鼻酸。
“为什么要让她住在这里？”
“她自己要来的。”陆百说着垂下眼。
“因为郭青？”
“是，她脸上的疤因为创伤太深永远无法复原。”
戚然跪在陆千床前搂住她，将头和她的靠在一起，闭上眼回忆。
她和陆千从小一起长大，同样性格的她们毫无疑问是对情比金坚的好姐妹。陆千很喜欢这个白净漂亮姐姐。
小时候她们被各自的母亲抱在怀里，黑色明亮的眼睛也会对视，陆千会看着她咯咯笑出声，唇边流着口水，还欣奇地发出婴儿特有的笑声，小手朝戚然不停的挥舞。她对戚然的喜欢，可以说是天然生成的。
懂事后，戚然知道自己比陆千大几个月，会让着她。而在陆千眼里，戚然是最美好的存在，除了动画片她花费最长时间做的事就是像跟屁虫一样黏在戚然身后。学校老师布置作文，只要写姐姐，她都会写戚然。
之后戚然出国，她们就再没有见过。
戚然回到615，郭青坐在大厅公共座椅上，看到她后迅速朝她跑来。
“戚然！”
“连北风都嘲笑我的无能为力。”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戚然无奈地朝办公室走。
“你去哪了？”
“去看了看小千。”戚然的话落，朝郭青瞥去。他突然顿住，魔障一样。
“你还喜欢她吗？”戚然盯着郭青的眼睛。
“爱，我爱她。”郭青怔愣半天才抿唇回答。
“人生这么短暂，谁可以等一个人到岁月终老。我们都不小了。”戚然顿了顿，想起陆千憔悴的面容，别过脸抑制住鼻酸，快步走进办公室。“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告诉她，把她接回来！”
知道方亦言把审讯的任务给她然后自己去放假后戚然的心情不言而喻。观察摆满桌子的照片，有方亦言做的记号。
“汪先生，你好，又是我。”
汪子矜盯着戚然，像上次一样不说话。
“嵩洛在哪里。”
戚然直入主题。
“她确实是最没有耐心的审讯员。”
刘湳北站在双面镜后，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方亦言说道。方亦言并未回话，毫无表情走出审讯室。
汪子矜的情绪开始波动，四肢被铐得牢牢地使他无法发作。
“听说你已经认罪了。他可真懦弱，居然要一个病人来保护自己。其实你早计划好，所以才轻易被捕。”
“你为他替罪，是不是因为只有他不用歧视的眼光看你，跟别人说你是他的朋友。甚至，为了满足你的恋尸癖，将你死去的妻子藏在自己的冰箱里。”
汪子矜瞪大双眼看着戚然，身体开始抽搐。
“你们，是恋人关系吧？”
戚然说完，汪子矜抽搐已经平息。
“他是我的信仰。”
“是吗？真可惜，我想你只能在监狱里纪念你入土的信仰了。晚安，汪先生。”
戚然笑了笑，走出审讯室。
“激怒他真的好吗？”刘湳北跟着她，有些不解。
“本来就没打算从他身上获取信息。”
“妻子是怎么回事？”
“他的妻子一个月前车祸死亡。对了，他请假去哪里了？”戚然目不转睛地直走，突然停下。
“好像是宛市，他叔叔在那里的高中教课，估计是去探亲。”
戚然很快走远。刘湳北看着她的背影是懂非懂地踌躇着，自言自语道。
“那他为什么要把她藏在冰箱里？”
坐在公园木制长椅上，她疲惫地将头后仰，灵感刺激而来。迅速站起走到公路旁叫了辆的士，坐上的士后拿出手机。
宛市不大，她趁方亦言睡着装在他臼齿里的定位仪总算起了作用。
目标显示，宛市一中。
抵达宛市，找到他的车，他居然在废弃的天主教堂里。
“有时间找我，不如想想罪犯。”
空旷神秘的教堂响起沙哑悲怆的声音，过了几秒，方亦言睁开眼，从长椅坐起。
目光被教堂最里面的壁画吸引，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孩长相并不突出，却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是那种清秀的美丽。
“我猜你有头绪了。”
方亦言走过来，绕过她走出去。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在等我判断？”
戚然皱了皱眉。方亦言并没有回话的想法，而是径直走上车。她迅速跟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
“嵩洛是某个恐怖组织的成员，而汪子衿，是被迫的。”
“但是那个组织，估计是一群变态组成的杀人团队，却是有组织有纪律，或者说，是有头目的。”
戚然说完一句话就顿了顿，方亦言却毫无反应，像是只知道开车。
“我没猜错的话，你来这里是因为一个女人。”方亦言握住方向盘的手僵了僵，戚然则在心里暗自轻笑。
“你的气色阴沉，声音嘶哑，动作迟缓，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明显因为内心感情而悲伤。而跑到一个小礼堂里偷哭，显然也不是你的作风。”
“不用在我身上展现你的推理能力。”方亦言眼色未变，看不出喜怒。
“现在想来，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戚然将脸侧过去，看车窗外的场景。
“死亡三周年。”
方亦言平静的开口。
“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