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部队一支从永定门进城,一支从西直门进城,一个是被敌人称作“暴风雨式的军队”,一个是“塔山英雄部队”。在1946年冬季,那天空似乎还黑暗的时代,他们在长白山下四保临江,并肩作战。这两支英雄部队从艰难到胜利,在这里得到了人民的热爱,这是解放军的光荣。战士们在千万只热爱的眼光下前进。一个胸前挂着奖章的英雄战士,被人们热烈的围着、拉着。十来个女学生跑上去摸摸那个光荣的毛泽东奖章。这时,欢迎的人们已经站了整整一天,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依恋地舍不得这些英雄。他们与行进的队伍会合起来,高唱“我永远跟着你前进”,昂然通过一向为帝国主义禁地的东交民巷。将近下午5时的时候,夕阳照进了广安门,在高大的城门前,无数人群欢送钢铁机械部队。在行驶一整日的战车上、坦克上,飘闪着无数小红旗,战士们手上还捧着人民献给他们的一束束鲜花,这时虽然暮色苍茫,可是整个北平还到处充满愉快的歌声。北平是真正沸腾了。人民解放军进入北平城后,人民政府迅速采取各种措施稳定社会形势,并很快取得明显成效。在尘封的历史中,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份生动的记录:数星期前,当我乘吉普车驶经北平以南时,沿着数百里的公路上,我碰到老百姓向北运送粮食。这里有数以百计的牛车、骡车,长列的毛驴,以及推着大轮车和挑着扁担的人们。当我问他们到哪里去时,他们说到离北平不远的一个小镇,而事实上是政府正在那里贮存谷物、油、盐及其他必需品以备北平解放时立即运入城内。
北平解放后,民主市政府立即开始整顿国民党遗留下的紊乱的经济,并造成保证人民生活的条件。两件事必须要做,而且很快的作了:必须要有足够的食物与燃料投入市场以控制物价和稳定经济,以及必须充分供给人民以稳固的货币以代替那恶性膨胀的金圆券。
为了在解放后迅速造成这一条件,需要几星期细致的组织工作。当林彪将军所部从满洲开向北平、天津时,就已作了为这两个城市动员粮食的初步工作。这是政府贸易公司的一件艰苦的任务。铁路和公路统统被国民党毁坏了,战争在进行着,而军队有要求粮食与运输的第一等优先权,加上政府又有指示在前:不许向农民购买太多,因为这样会使农民在夏收前没有必需的存粮。整个乡村中的政府工作人员与共产党员都在进行购卖粮食并动员老百姓担任运输。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临时运输服务队成立了,一切各式各样的运输工具都被组织到运输队中去,运输队中甚至有他们自己的医生及兽医;路标贴起来了,路上设置了特别的休息站,专门供应来往运输队的食宿。沿公路各村民兵们分段的巡逻着。但是,虽然有这些准备,许多自动做这一工作的老百姓仍然受到困难。路时常是这样让,以致他们只好使牛车永远不停地走下去。我有许多次看到老百姓躺在他们颠簸的车上睡觉,当他们的同伴照管牲口的时候,就轮到他们来休息。
但是谷物总是运到了。在北平解放时,已在城附近积存了三千多万公斤的粮食,并准备好了相当数量的食油与食盐。同时贮存了七万吨煤。贸易公司有了这样数量的必需品在手上,现在就能够扫除黑市,驱逐投机操纵的商人。贸易公司在市内开设了许多公营商店,因此,市民购买日用生活必需品以很大便利。贸易公司公布了它的日用必需品的价格表,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供应市民。这样立即稳定了市场。
我曾在许多新解放城市中看到这一过程。根据我的观察,解放后有两个星期至一个月的时间(这要看城市的大小而定)就可以使市场处于正常状态。
第一个行动现正在北平进行中。截至2月5日为止,六千余万公斤面粉、大米,九百吨煤,大量的油与食盐已经由新修理好的铁路运进了北平。
粮食是物价的主要标准,当它的价格便宜时,其他商品价格也就跟着下跌。
北平贸易公司负责人告我说:运输粮食至北平不仅交通困难而且运费颇昂。他说:“在第一阶段,最要紧的是必须使市民家中有粮食,所以我们不得不承受因此而引起的损失。”这就是说,老解放区的人民在做着某些自愿的牺牲,以便使新解放的人民站得起来。该负责人最后说:“我目前的工作不是要为政府赚钱,而是要使人民能以低廉的价格获得足够的粮食与燃料。”
自解放军入城后,物价日趋稳定,日用必需品的供应亦极为充裕。煤、粮、油、盐均源源运到,仅2月10日一天就运到粮食70余万斤,白油20万斤,食盐300吨,煤炭1300吨。市内公用事业已全部恢复,自来水每日可供水32000吨。2万部电话机都已通话。电力供应极为充足,城内每日受电量为23000千瓦、市内所需动力与照明都已足用。电车已有7条路线恢复,每日乘客均在25000人左右。平汉北段、平张、北宁、平门(头沟)、平密(云)等铁路都已通车。
从2月10日开始,北平与华北、华东、东北、西北、中原等5大解放区已开始通邮。仅13日一天,从北平发出的平信即达26811件,收进平信11484件。
城内各交通要道上,都贴满了革命的标语和漫画,吸引着大量的观众。解放军卫戍部队和各大中学的宣传队连日在街头宣传,他们表演秧歌和街头剧,举行讲演会。市民们成群地从家庭走上街头,和宣传队一起欢乐,一起歌唱,庆祝解放。
2月12日,北平人民迎来了解放军进城后的第一个元宵节。这一天,北平市召开了20余万人大集会,狂欢庆祝解放。自上午9时起,参加北平市各界庆祝解放大会的人流,即分路进入大会会场,至中午12时止,仅中华门一个路口处签到登记的即达114250人。天安门外,招展着数不尽的彩旗,御河桥畔拥挤得人山人海。开会前近百个秧歌队、军乐队、高跷队、旱船队、武术团、化装宣传队演唱不停。爆竹声、鼓乐声、口号声、欢呼声合成一片。设在天安门城楼上的主席台,随风飘扬着廿面大红旗,人民领袖毛主席、朱总司令、林彪、叶剑英等的大彩像,挂在紫禁城墙上,俯瞰着狂热的人海。紧靠皇城墙的下面,是北平市的工人队伍。皇城根的东边,又站满了北平市的学生,这一个盛大的集会,为北平有史以来所未见。
下午1时半,庆祝解放大会,在雄壮的音乐声和礼炮声中开始,由萧明、李连山(工人)、袁峙、萧松(学生)、杨伯箴、张晓梅、杨造新(妇女)、张奚若、许德珩、黎锦熙、严景耀、刘一峰、卢联贵、程子华、李葆华、徐冰、钱俊瑞等17人组成主席团,讲话的有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叶剑英、清华大学教授张奚若及工人、妇女、解放军军人、学生的代表。
张奚若教授以亲眼所见,深有感触地说:“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共产党是替人民服务的政党,有了这样的政党和军队,这是我们的幸运,这是中华民族的幸运。”
工人代表李连山是参加二七斗争的老战士,他号召:“一切劳动的生产者们团结起来,跟着毛主席走,多生产,支援解放军,打垮敌人。”妇女代表徐世荣是被服厂的女工。她说:“现在我们妇女和男子一样地做了新社会的主人,全北平的妇女,应该努力工作和学习,组织起来和男子一样地支援人民解放战争,建设新北平,使革命在全国更快地取得胜利,迎接不久就要召开的全国妇女代表大会。”
人民解放军的战斗英雄姜世法胸前挂着勋章,走上主席台。他坚定地说:“人民解放军愿保证准备一切力量,解放江南,解放全中国!军民联合起来,共同消灭反对真正和平的国民党反动派集团,彻底摧垮军阀势力、封建制度,把美帝国主义的势力赶出去,把中国变成一个自由、独立、幸福、民主的人民民主共和国。”
学生代表萧松说:“我们青年学生,应向有组织的生产者——工人阶级学习,我们要加紧学习革命理论、革命政策,改造自己的思想,和劳动群众打成一片,为人民服务,紧紧地团结在中国共产党的周围,在毛主席的领导下,把革命进行到底。”
大会在向中国共产党、北平市人民政府、中国人民解放军献旗后,即分两路游行,中路由并列双行的宣传彩车为前导,从天安门出发,由王府井、东华门、景山、北海、西单牌楼、西交民巷到前门;西路经西四牌楼、新街口到西直门。沿途都是节日狂欢般的喜悦和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