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人鱼泡泡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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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夜幕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

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寒冷的海风风干。

只是,她的身子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暖暖的。

她侧躺着的脸感触到一个暖暖的物体。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枕在一双腿上,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充满温度的外套。

“醒了么?”一个磁性的声音飘逸在她头顶上方。

小愉坐起身子,外套顺势滑落至腰际。

她错愕地发现那双腿的主人竟然是早上大吼着说讨厌她的米煜,而她也不在可以接触到浪花的海岸边了,只是,在海边的靠椅上,同样可以看到美丽的大海。

“你……”

夜色幽静。

她有丝疼痛地眨了下生涩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我……一直都枕在你腿上么?”

米煜点头,用手捏了下早已酸疼的大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找到你的时候,大概是快到中午。”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痛淹没了他的整个身体。当早上她跑开之后,他后悔得不知所措,他为伤害了她而感到极度地厌恶自己,他觉得那一瞬间他就像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恶魔,没有理智地去伤害了他一生中最想守护的女生。他懊恼和自责地想要找她道歉,却又不知道她会不会见他,所以考虑了好久,他才下定了决心去找她,谁知当到她家时,却发现她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门却奇怪地敞开着。他担心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拼命地寻找,最后终于在海边找到了昏睡的她。

他锁着眉头,无法克制地回忆起看到她昏睡在海边的那一刻,看到她满脸泪水浑身冰冷的那一刻,他的心是怎样地疼痛着。那种极度心疼的痛楚更加让他自责地想要杀了自己。

“从中午到现在,你一直都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

“恩。”他简单的回答,眼睛却不敢看她,仿佛就算让她一辈子这样睡在自己的腿上,也弥补不了早上对她的伤害。

小愉看着他用手捏着锤了锤腿,心里不知名地一阵温暖。

可是——

“为什么还来找我?不是讨厌我吗?”看见她这个样子,他应该开心才对,但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却好像写满了不开心写满了愧疚。

夜间的海水深蓝深蓝。

海浪一卷一卷向岸边涌上而来。

米煜眺望着大海的方向,眼睛里透着一丝看不清明的光,仿佛那抹光漾着无限的悔意。良久,他转过头望着她,声音中带着弄弄的歉意:

“对不起。”

月光散落在海面上。

深蓝的海水泛着银白色的月光。

“美人鱼,我不是真的讨厌你,我只是……”

我只是一直在嫉妒啊……

在嫉妒着淅能够拥有你,能够疼爱地抱着你、吻着你……

话音卡在喉咙里,他没有再说出来。

她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话。

“我只是心情不好,而你又正好问我那么多问题,所以我才……”见她等待着他的回答,他草草编了个理由搪塞。

“别生我气好吗?早上是我不对。”他的眼神真诚。

好难得。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米煜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是他认识到自己早上伤害到她了?还是别的原因?但是不管怎样,至少他似乎真的不是讨厌她,不然他不会如此向她道歉了。

“没关系。”她牵起一个笑容,臃肿的眼睛映衬着浅浅的笑:“我也不讨厌臭小子。”

她的笑容让他心里再度泛起一阵悔疚。对不起。现在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字眼。以后不会了。他以后不会再对她乱发脾气了,他会好好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算看见她和淅在一起再心痛,他也会忍下去。只要她可以幸福,可以依旧开心的笑,就好。

海风吹起了小愉额前的发丝。

风里夹杂着海水的味道。

小愉微微拉起身上那件厚厚的外套,盖了盖自己的膝盖。那里很痛,大概是被海水浸湿后冰冷的寒气刺到腿骨里了吧。现在心里好些了,至少,她知道了原来这个臭小子不是真的讨厌她。

“为什么一个人跑到海边?”米煜问道。皎洁的月光撒在他帅气的身型上,他像是月光下一名骑着白马的骑士般圣洁光华。

为什么一个人跑到海边?……

小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她静悄悄地坐在海边的靠椅上,蜷起身子。回想起姐姐和淅拥抱的画面,一颗疼痛的心又开始了隐隐作痛。

“臭小子……肩膀借一下好么……”她看着他,声音沙哑,一阵想哭的欲望翻涌在胸间,她忍了忍,又将那股将欲落泪的心情忍了回去。

米煜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头已经靠上了他的肩膀。

宁静的夜。

只有海浪袭上岸边的声音。

她安静地靠着他,眼神游离在海的那无尽的一边。

隐隐作痛的心脏俨然牵动着她的灵魂,一点一点游走在浩瀚的汪洋之中。

他低着头,望着她如此沉静的面容,一抹心疼。

“喂,美人鱼,以后就算遇到再不开心的事,也不要一个人跑来海边了,好不好?”

她眨了下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为什么?”

“这里冷冰冰的,很冷。”因为,他会心疼,看见她一个人苍寥地睡在冰冷刺骨的沙滩上,他的心会疼,会疼地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阳光都收集在她身边温暖她。

海上的灯塔,亮着微弱的一丝光。

“好。”微微一笑,她轻声应了句。

她知道,她的心,这一秒有些温暖了。

漆黑的夜,路灯幽暗。

临近深夜,大部分的居民都已睡去。

单元楼里只有几户人家还点着微亮的灯光。

当小愉和米煜分开后打开自家房门,诧然地发觉父亲一脸担忧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刚刚进门的她。

“回来了?”尤金泰和善的声音传入她耳膜。

“爸……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在等我吗?”小愉放下手中的钥匙,走向尤金泰。

慈祥的面容深吸了口气:“我和你妈回来后,小美和我们说担心你会出事,便和你妈出去找你去了,让我在家等你怕你回家后没人知道,直到现在她们也还没有回来。”

顿了顿,他又说:“小愉啊,谈恋爱了吗?”

屋内的白炽灯亮堂堂地直射着白光。

小愉惊愕于爸爸的问话,然后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尤金泰站起来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面容和蔼地笑了笑,显然一个慈善的好父亲:“女儿大了,也该交男朋友了。是那个上次一起送你回来的小伙子吧?彬彬有礼,很不错。”

“呃……爸……”小愉神色黯然地坐在沙发上。爸说的没错,淅真的很不错,可是……

下一刻钟,姐姐和淅拥抱的画面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闪动在她脑海。她的心一阵紧绷。

“不过,我的傻女儿,既然和他在一起了,就要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基本的基础,换句话说也是在相信自己的眼光。”他拍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

“你姐姐都告诉我了,爸爸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的好,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小美真的很疼你哦。”他慈祥地笑着,眼角边略显老态的余尾纹轻轻挤在了一起。

小愉点点头。听着爸爸心平气和的话语,她眼里惚地泛起一层雾气。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姐姐很疼她。和臭小子在海边待的那一会,她冷静下来地想了许多,也许,今天真的是误会了,或许,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如果真的误会了姐姐和淅的话,那么他们……会不会怪她?

“爸爸打电话给小美,待会等她回来,你们自己说好不好?有件事情,看来……”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然后拿起了沙发边上的电话熟练地播下了尤美的手机号码。

小愉抱了抱身边的人鱼娃娃,看着爸爸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家里似乎一直在隐瞒着她一些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后,尤美气喘嘘嘘地打开了大门。身后是一脸疲惫的纳杞妈妈。纳杞刚要凶巴巴地责骂小愉一个人乱跑害得别人担心,就被尤金泰牵起手走回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他示意她给孩子留点说话的空间。

夫妻两人刚刚回屋,一直站在门边的尤美蹭地一声跑到沙发前抱住了小愉。她抱得她那样紧,泪水不听使唤地掉落下来,滴在小愉披下的黑色发丝上。

“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找遍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很担心,我害怕你会想不开做傻事,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恐惧过,姐姐不能没有你知道吗?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一直一直都是……”

泪如雨下,她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和焦虑后的安心。恍若找回了丢失的洋娃娃,尤美抱住她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姐姐……”小愉咬住下嘴唇,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她是不是真的让大家担心了……

“妹,你相信姐姐好吗?”哭了许久,尤美松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红红的眼睛惹人一阵怜惜:“姐姐和淅真的没有什么,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是我误会了是吗?”小愉望着她,伸出手替姐姐擦去眼泪。一定是她误会了。白天的时候可能是她太冲动,一时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不分清红皂白地闹了一通便跑开了去。

尤美点头,然后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下湿润的面颊:“妹,有件事情我和爸妈一直在瞒着你,我想现在应该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小愉坐在沙发上看着尤美抽拭纸巾再擦去泪水。她的感觉真的没有错,这个家里好像真的隐藏着一个什么秘密:“你们……一直在瞒着我什么?”

“你听我和你说,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知道吗?”

“好。”小愉好奇而又有些紧张的看着姐姐。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喜欢淅对不对?”尤美淡定了眼眸,美丽的瞳仁中亮着泪水过后的光。

“我记得。”

“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淅吗?”

小愉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因为姐姐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喜欢过哪一个男生。淅——是第一个。

屋内,窗台上两盆翠绿的仙人掌安静地矗立着。

明亮的室内宛若白昼,与窗外浓墨般的夜交互晖映。

“因为……”尤美深吸了一口气。

小愉屏住呼吸。

隐约的,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淅……是我的亲弟弟。”话音很轻,轻飘飘地好似细细的雨丝。

小愉豁然睁大了眼睛!

诧异地神色在脸上暴露无疑!

她的手指恍惚中有丝发抖。

淅……

是姐姐的亲弟弟……

那么——

淅就是她的……

白唰唰地灯光刺眼地照射在她猛然泛白的面容上。她的身体僵硬地如石雕般,体内的血液仿佛凝固住。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那样的话,她和淅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姐姐骗她的!!一定是!!!

她紧蹙着眉头,心脏剧烈地跳动,前所未有地剧烈,好像咆哮着要涌跳出自己体内。

怎么会呢?淅怎么会是她的亲生哥哥?!她不相信!不相信!也不要去相信!!

手指指节逐渐趋于冰冷。她开始有些想要喘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

轻盈的话语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万千思绪赫然间化为乌有,脑子里空空一片。

她呆呆地望着尤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傻瓜妹妹,我就知道你会乱想。淅是我的亲生弟弟没错,但是,他不是你哥哥。”尤美眨了下纤长俏丽的睫毛,摸了摸小愉一头漆黑的发:“所以,我也不是你的亲生姐姐。”

强烈的惊吓后,她听着她静静的话语,惊呆了。

尤美收回摸着小愉头发的手,转瞬抬起自己的胳膊,摸了摸手腕上那副陈旧的手表。那副手表,她从小就戴着,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让它离开过她的身边。

“知不知道一向追求时髦的姐姐为什么要一直戴着这块陈旧不堪的手表?”她的眼神锁定在手表,手腕上,那条黑色的胶皮表带已经戴出了深深的裂痕。

小愉仍旧疑惑地摇头。不明白的问题,似乎太多太多,但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姐姐,她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姐姐,一点都不心疼姐姐?她这个妹妹,好像一点一点都不称职……

轻微地。

尤美打开了手表的表盖。

黑色的秒针指针一格一格跳动着。

表盖里,一张圆形小巧的旧照片整整齐齐的贴在表盖里。

照片里,那名头发微卷的女子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唇边漾着笑,美丽得摄人魂魄。

那名女子——!

小愉惊栗地张大嘴巴!

那名女子的相貌竟和淅皮夹里他妈妈的照片一模一样!!

她诧异到哑然。

尤美抿了下唇瓣,望向小愉:“看见了吗?她才是我亲生母亲。只是……她很早就过世了。”

她深喘了口气。目光仿佛打开了时光的长河:“这只表,是我五岁生日的时候她送的。她真的是一位好母亲,对我和弟弟还有整个家,照顾地无微不至。可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怨恨:“可是她却被我的亲生父亲和那个狐狸精给活活气死!”

小愉震惊!

她望着尤美,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难以置信的光!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直只有电视里才会有的吗……

那么,发生在身边的话,会不会让人怨恨一辈子……?

“妈和爸其实一直很幸福很相爱,但是直到那个狐狸精的出现!她为了从妈身边抢夺走爸,利用下流的手段击跨了我爸的公司,爸因此欠下了巨额债务。不得不承认那个狐狸精家很有权有势,所以她为爸开出了条件,只要爸愿意和她在一起,离开我妈,她愿意帮爸还清所有债务并且为爸提供资金重新振作事业。我以为一向正直的父亲不会被权利和金钱所诱惑,可惜我错了,我看着爸将那女人带回家,看着爸和她在床上翻滚,看着妈遭受那狐狸精的羞辱,爸却丝毫没有过问,最后,我亲眼看见妈气到硬生生地喷出鲜血,气绝生亡,我和弟弟却害怕地不知所措,只能无力地哭泣和叫喊。可是你知道吗?看见妈吐血的那一个刻,爸居然还在搂着那女人的腰,连救护车,他们都没有叫过……”尤美的身体在发抖,那一段不堪的回忆显然成为了她一生中永不泯灭的黑色禁忌。

小愉只觉得一阵冰冷刺骨,跳动着的心脏瞬间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地压得她快窒息。

天……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吗……

她呆滞的瞳孔迸射出痛心疾首的光。

尤美顿了顿,接着说,眼神越发寒冷:“那时候,我恨透了那个家,恨透了爸,恨透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没有了妈妈,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那个家里生活下去,我想离开那个家,但还有弟弟,他不能和我一起出去流浪,他还小,他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我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她倒抽了口气,目光深远悠长。光阴流逝,一晃眼,已经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她犹记得当她五岁那一年,一个人气愤地离开家的时候,弟弟,才四岁。

“后来,在我流浪的时候,被你的父母收养了,也就是我们现在共同的爸妈。他们是对很善良的好心人。”说到这里,尤美露出了从叙述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姐,那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从来都没有找过你吗?”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难怪淅曾经那样说过他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小愉紧咬下唇,恨不得跳起脚来!

“找过,我看见过那女人身边的仆人拿着我照片在大街上问路人,但是我看见后就躲起来了,我宁愿叫一对善良的陌生人爸妈,也不愿意叫那两个害死我亲生母亲的人爸妈!后来,有一次我偷偷预备跑去见弟弟,才发现,他们已经搬到了英国。”

“那,你恨你的亲生父亲吗?”小愉抿紧了下方才被自己咬得生痛的唇片,小声问道。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怨恨吧,不!是憎恨!一定会非常憎恨!

尤美摸摸小愉的脸蛋,浅浅一笑:“可能,还有一丁点吧,没有那么记恨了。”

“为什么?!”小愉蹬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姐姐的亲生父亲如此不付责任,为何她却淡忘了这恨意?!!

“因为我身边有了真正的亲人,爸爸妈妈,还有你,我最疼爱的妹妹。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会让我忘却了那段不愉快,你们的善良感染了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不是只有丑恶的灵魂。淅也一定是这样的吧,他对父亲也没有了记恨,只是还无法坦然地接受父亲的恩惠。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爸爸没有收养我,那么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内心充满了仇恨。可是……”尤美笑得温馨,似乎她的心里暖暖的如若一潭清甜的温泉:“我遇见了你们,你们就是我这一生中最亲的亲人。而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妹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姐……”小愉望着她,眼底闪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感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混蛋,竟然可以那样的去怀疑那么疼爱自己的姐姐和那么宠爱自己的淅,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人了!!

“对不起姐……早上我……”她神情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和你计较呢?况且如果是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的话,也会误会的。只是……”尤美顿了顿,呼吸着:“我没想到淅会认出我手上所戴的手表,都已经快二十年了,而他那时才四岁,却仍旧记起了我手上的这块手表。我原本打算就这样一直瞒下去,谁也不要勾起那段惨痛的回忆,但他依旧认出了。”

小愉抿着唇,有丝担忧地望向尤美:“姐,你说淅……会怪我吗?我早上……似乎说了伤害到了他的话……”

“不会的。淅那么喜欢你,他不会怪你的,放心吧。”尤美坚定地回答,然后拍了拍小愉的肩膀:“不过你现在最好赶紧给他发个短信,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拼命地找你呢。”

“啊?”小愉惊异地捂住嘴巴:“他早上没有和你一起出去找我吗?你们分开的?”

“我早上急着出门去找你,没有顾及到淅,我想他随后应该也是去找你了。”

“哦,好,那我赶紧发短信给他!”说完,她迅速窜起身子,直奔手机的去处……

……

初冬的夕阳来得比较早。

才刚刚四点多钟,班驳的树枝上已经铺满了一大片一大片夕阳的颜色。

一间雪白的公寓前,一个背着单肩包包的女生捋了捋身上粉红色的包带,垂下了浓黑的睫毛。

淅应该在这里了吧?昨晚她发短信给他,他没有回复,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听,今天早上他没有在她家楼下等她,更是没有去学校。

他一定是生她的气了,所以他在躲着她是不是?

小愉失落地咽了口口水。

尤愉!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居然可以不相信淅?!还说出那样不相信他的话!人家生你气是你自己活该!

她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太阳穴被她敲到有一点红晕。

“啊!小愉姐姐!把脑袋敲笨了怎么办?那样成绩就不好了!”豁然间打开公寓洁白的门板的小琳探出个脑袋冲小愉调皮地摇晃着脑袋。她趴在窗户上的时候早就看见小愉姐姐朝这边走来了,所以她一直都藏在门后,准备等小愉姐姐快到门口时给她一个惊喜。

“小琳?”小愉纳闷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小身子:“你也在啊?”

妹妹在自己哥哥的家里并不是很奇怪,只是小琳通常都和明易住在宾馆,按小琳的说法就是,宾馆里有服务员每天来打扫,不用她叠被子了。真是懒人一个!她一个人懒也就算了,可偏偏明易叔叔却宠她宠上了天,她要做什么,明易都会一口答应。

小愉不禁摇头一阵轻叹。

“是啊,不仅我在,明易叔叔也在。”她俏皮地扒着门把笑嘻嘻地说。

“废话。”小愉没好气地抛给她两个字。什么时候小琳单独一个人,身边没有了明易,那才叫奇怪呢。

“小愉姐姐,你变得好凶喔。”小琳瘪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一个大白眼送她。

“小调皮鬼,怎么还不让人家进来?外面那么冷。”身后,一头栗色长发的明易拍了下小琳的脑袋瓜子,然后微笑着把门大打开,看向小愉:“小愉,快进来吧。外面很冷。”

“恩。”小愉点点头,跟着一起走进虔淅纯白的公寓。

“嘿嘿。”刚刚走进门的小琳轰地一下坐到宽大的沙发间,淘气地笑啊笑:“其实今天不仅我和明易叔叔在,伊姐姐也在喔。”

她停顿了下,然后一张小脸阴沉地搭耸了下来:“因为我哥哥病了。伊姐姐刚刚从医院陪他回来。”

“他病了??”小愉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怎么了?什么病?严重吗?”

“听伊姐姐和我说是感冒,没什么大事,可是哥哥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呢。”小琳嘟了嘟嘴巴,小小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心。

一旁的明易没有说话,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走进厨房,预备给小愉泡杯茶。

小愉焦虑地望着小琳。

这时,卧室的门轻轻打开,泠伊悄然地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小愉的时候脸上不知名地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但那个神情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小愉,你来了?”泠伊浅浅笑了笑,温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来找淅吗?他在卧室,你进去吧。”

“那个……伊学姐,淅他病了吗?”小愉担忧地问。

泠伊摸了下自己顺滑的头发,碧蓝的眼睛似乎多了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光:“只是感冒,有点烧,我陪他去过了医院,没事的。”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小愉狐疑地紧着眉。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伊学姐的表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她担心地回了泠伊一个笑,然后转身走向淅的卧室。

白花花的被单。

盖在一个面色苍白如雪的男子身上。

苍白到近乎透明脸上,微微带着笑,笑容像是琥珀般纯净。

打开门的小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在对她微笑的虔淅。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温的,透着一丝虚弱无力,却又夹杂了一丝喜悦。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小愉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一阵心疼。

虔淅微笑:“和伊去医院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所以就没有和你说。”

难怪他没有回短信,也没有接听电话,原来是没有带手机啊。可是——

“你昨晚就去医院了吗?我昨晚给就给你电话和短信了,你没有回,也没有接。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她忽然紧张地问。

蓦地,他脸上一阵青白。

煞白的容貌显出了他的极其虚弱。

“你真的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吗?”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粉润的唇瓣也失去了以往的色泽,他绝对不单单是感冒发烧而已!

她坐在他床前,怀疑的表情愈来愈浓重。

“真的,没有很严重。”他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颜色的唇瓣悄悄抿了抿,在抿着的时候,用舌头轻轻润泽了一下。希望这样,嘴巴可以稍稍看起来有点水润的颜色。“手机我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有带在身边,因为启动的是静音,所以我不知道你有发过短信打过电话来。我今天中午吃过饭和伊去的医院,昨天晚上没有去。”

“你骗我。”小愉正视他的眼睛,语气有些强硬。“如果病得不严重的话,你就不会躺在床上了,脸色就不会这样难看,一丁点红润的颜色都没有!”

“没有骗你,傻丫头。”他轻声笑笑。

“我不信!”她执拗地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珠透着不相信的光。

“那要怎样你才信呢?”他的眼神赫然间变得有些黯淡。昨天早上,她也在说着不相信他啊。他,是不是一个不值得让她相信的人呢……

他的眼底流淌着一股失落的伤。

夕阳,透过百叶窗的罅隙,细碎地筛进嫣红色的光,撒在清白清白的床单上。

看到他漠落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她又说错话了,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一直在说错话。他一定在生她气对不对?他那个哀伤的表情,一定是被她不经大脑的话伤害到了。

“对不起。”小愉放下手,小声呢喃着。她低下头,愧疚的神情全部隐埋在漆黑的双瞳间。

“我不是故意说不相信的,我只是很担心。昨晚你没回我短信,早上也没来我家楼下等我,也没有去学校上课,我以为你生我气了,毕竟我昨天说了那样过分不理智的话,可是后来当我听到你生病了的时候,又无法不着急的问你,所以……”

“所以你才不相信我真的只是感冒了对不对?”虔淅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能看到她就好了,能看到她没有再伤心地跑开,他就放心了。昨天,其实他也有错,他应该及时地和她解释清楚,那样或许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她不知道,看着她伤心的时候,他的心比谁都痛。

“恩。”小愉靠在他胸膛上,点点头。“淅,对不起。”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继续说:“昨天……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一定伤害到你了,是吗?昨天晚上回家后,姐什么都跟我说了,原来,你竟是姐姐的亲生弟弟……”

她的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可我当时不分是非地乱搅了一番,还说了那样伤害你的话,我觉得自己很混蛋。”

“傻丫头,怎么那样说自己。”虔淅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话音柔和:“以后不许乱说自己混蛋了,知道吗?”

“淅,我让你们大家都担心了对不对?姐姐昨天找了我好久好久,淅一定也是吧?”她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看着她,将欲说些什么,她却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接着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淅。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们,是我太任性了,太没有理智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真的错得很离谱呢,居然去误会最疼爱她的两个人,如果他们不原谅她,她这一辈子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傻丫头,没关系。如果是我的话,也许我也会失去理智的掉头跑开。”他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纯白的俨然一个长了翅膀的天使。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你一定会很相信很相信我,我知道!”小愉辩驳着,一双眼睛乌黑有神。

“而我却……”她再度低下了头,像偷食了禁果在忏悔的夏娃:“你只是这样说安慰我的,对不对?”

她抿着唇瓣呆呆地问。

“别想了,小傻瓜,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清澈好听得像溪水。

她自责地点了点,然后盯着他看:“难怪淅曾经说过对姐姐感觉很特殊,原来,那是一种亲人间血缘的相连,对吗?”

虔淅笑得诚然:“对啊。就像对小琳,她虽然是我继母所生的,但是我和她之间也仍旧流着同样的血。”

“那淅,你不恨你的继母吗?你待她的孩子还如此之好。”小愉似乎恍然间才明白过来,原来小琳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恨。”

“为什么?”

“因为小琳虽然还小,但是她很善良,她俏皮的一切也都温暖了我,就像姐姐被你们一家的善良所感染了一样。”他笑着,神情和暖:“这个世界上,少一份仇恨,就会多一些快乐。”

这个世界上,少一份仇恨,就会多一些快乐……

啊,她发现淅说的话好像都那么有哲理啊。就像以前对珈学姐时,说的那样:如果不爱的话,在一起,就是欺骗。

她发誓,如果淅多研究研究哲学的话,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

“只是……我一直都放不下我的妈妈。每当想起妈妈的时候,就会想到父亲的不负责任,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但是,也不恨他。”

“淅,我发觉你和姐姐都很宽容,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对他们恨之入骨。”小愉磨了磨小小的牙齿。

“呵呵。你的样子很凶哦。”他不禁失笑。

“嘻嘻……”她嘻嘻一笑,赖在他的胸膛,暖暖地,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夕阳的余辉散在她小巧的面庞。

红润润地像个水蜜桃。

“淅,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相信你怀疑你了,我永远永远都选择信任你。”

“傻瓜。”他拍拍她略显单薄的肩膀,心里温温热热的:“我也永远都相信你。”

“可是——!”她突然直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面容:“我还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感冒!”

虔淅摸摸鼻子,苦笑:“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其实病得很重很重,发烧烧到了将近四十度,所以才会脸色很难看,烧到腰酸背痛腿抽筋,甚至还昏倒住院。那么,你现在相不相信我呢?”

他笑得好看,如皑皑白雪般迷人。

她大笑,然后飞速在他双唇上啄了一小口,脸颊红扑扑地回答:“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