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冰山美人负手而立，月光照射下的白净脸庞，冰冷得令这寒夜的温度也逊色几分。
“希望你别食言。”林珊不用回眸，也知道身后站着萧华。
萧华缓缓踱步，唇角挂着笑意，“放心，慕容向晚成为神族皇妃，自然不再是逃犯，当年她触犯的所有天条，都一笔勾销，你们慕容家也不用再背负罪臣的骂名。”
林珊柳眉微蹙，冷冷地说：“还有千圣国那些被烧死的人，也要得到安息。”
萧华面色隐有不悦，却依然和颜悦色道：“天帝自会超度他们，不会让他们永远被困在镇魂塔里。”
林珊轻轻点头，淡淡地说：“慕容家的平冤昭雪，全仰仗倾夜殿下了。”
是夜，塞可在睡梦中踏入一片紫雾缭绕的仙境，放眼望去尽是蟠龙金柱，一片亮晃晃的白。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待走近几步，才发觉那人影是萧华。
他身着华服锦袍，腰系玉带，头挽束发银冠，趁得本就面若冠玉的脸，更加俊朗清明。
他朝塞可款款而来，掌心悬着一缕白色游魂，对她露出清浅的笑。
“向晚，等你很久了。”
向晚？是在叫我吗？塞可暗自思忖，这名字曾听沈星尘提起过，那是他们相识的那一世，她的名字。
萧华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将那缕游魂放在她掌心，游魂忽然钻进她的身体。
塞可本能地抽回手，连连后退，不由惊恐道：“这是什么？怎么会钻进我的身体？”
萧华眼眸温柔，如深邃的清潭，缓缓说道：“那是你的魂魄碎片，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
“魂魄碎片？”塞可的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刺痛，她不由得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萧华扶起她，淡淡地说：“这是魂魄融合的痛楚，很快就好了，你会逐渐恢复神女的记忆。”
萧华说的话，塞可几乎听不懂，什么灵魂碎片？什么神女的记忆？
良久，痛楚并未消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塞可的额头已有汗珠滑落，她坐在地上努力撑住身体，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睁开眼，胸口的痛楚减弱了许多，她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团云雾上，旁边是神色淡漠的萧华。
正欲询问，却忽闻云雾下方传来琴瑟齐鸣的玄歌妙乐，一对身着华服彩衣的男女，由一众神将护送，垂首低眸，缓步行至华堂之上，对着正中凤鸾金座上正襟危坐的天帝，行了一个大礼。
虽有轻帘遮面，看不清天帝的脸，却仍能感受到天帝睥睨天下的不怒自威之相。
只听天帝缓缓开口：“值千圣国神女向晚公主待字闺中，与二皇子倾夜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二皇子为皇妃，择良辰完婚。”
闻得此言，塞可才注意到那对男女的脸，正是她和萧华，意识到这一点，她险些从云雾上跌落。
“这就是神女的记忆？我不知慕容向晚为何会转世成人类，但请你明白，我已经不是她了，什么天帝的指婚，自然也不作数了。”
萧华倒是不急不缓，轻笑道：“你很快就知道，向晚为何会变成人类了。”
萧华话音刚落，下面的景象忽然一变，刚刚还是一派祥和的九天仙境，转瞬化作一片战场。
漫天大火熊熊燃烧，一片狼藉下只剩残垣断壁的支离破碎，和残体堆积的狰狞可怖，处处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哀嚎遍地流淌。
塞可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听到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
她内心一惊，猛地睁开眼，见沈星尘，不，应该说是万妖王身披羽翼，浑身血污，手执旌旗踏过烧焦的尸体，正朝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站起身，正是慕容向晚，眼中带着仇恨的泪水，似乎要将万妖王碎尸万段。
万妖王目光凛冽，冷漠地看着那成堆的尸体冷笑：“你若早些跟我走，这些人都不会死。”
向晚忽然举起铜剑朝万妖王刺去，却被轻易躲过，万妖王邪笑道：“向晚，如今你孑然一身，再没有母国命运需要你背负，便随我去铜台山做万妖王夫人吧。”
向晚露出一抹绝望的笑，冷声说道：“你休想。”
说罢，她转身跳入火海，没有丝毫犹豫。
坐在云雾上的塞可不由吃了一惊，萧华冷笑着补充：“她跳入的是冥界之门，她自愿放弃了神女身份，去了冥界投胎成人类。”
战场不见了，塞可又回到了那片紫雾缭绕的仙境，胸口的痛楚已彻底消失，想是魂魄碎片已与本体融合。
她咬着手指心想，这真的是梦吗？若是梦，这也太逼真了。
萧华见状笑道：“这不是梦，我只是在你睡着时，带你的魂魄来天界了。”
塞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怒道：“就是为了让我看那些不明所以的回忆？”
萧华眸中闪过点点寒光，“你本是天帝指婚给我的未婚妻，万妖王却对你觊觎已久，于是带着妖族入侵天界要将你抢走，你不肯和他走，他便烧死了千圣国所有人，你在绝望之下跳入轮回成为人类，魂魄也因此被撕裂成碎片，我为了去人界找你，自愿放弃了神族的身份和记忆，成为鹿妖。”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于是万妖王震怒，设下诅咒，让我永世无法爱上你，所以我爱上了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塞可淡淡地蹙眉，“难道你说小影？”
萧华轻轻点头，眸中满是苦涩，“当年天界发生的悲剧，都是万妖王造成的，他想尽办法拆散我们，如今又用妖术迷惑已转世成人类的你，希望你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塞可垂眸思索，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萧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刚刚那些画面，都是你做神女时的记忆，你连自己的记忆都不信吗？”
塞可轻声笑了起来，说道：“这魂魄碎片出自你手，所以这记忆还真不能轻信。而且人面蛛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