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小说夜来秋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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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尘旧事

也许,韩烈这个名字注定我一辈子轰轰烈烈。六岁那年,我韩家惨遭灭门,也许是机缘巧合,我的仇人将我带回了家并且教我习武,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用他教给我的武功亲手杀了他。

十四岁那年,我听说永康城内今日有场表演,在城中搭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听说表演者是永康的第一美人,连与永康有一河之隔的永琴里的达官贵人都前来观赏。将军说,整个永康王朝都找不出比他还美的人。当晚,我偷偷溜出将军府,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一棵树上潜伏着,这棵大树根基未稳,显然是为了此次公演而搬来的,上面还挂着灯笼呢,但树枝繁叶茂刚好可以把我遮个严实,下面全是人,我不知道,最外围的那些人花重金来图个什么,什么也看不到,还是我的地势好,没人遮得住我的视线,只是苦了我后面的这一处高楼,被我遮的略显凄凉,隐约觉得背后有杀气哇,没办法,树在这里。琴瑟起,她出现了,一片喧哗。身姿娉婷,朱纱遮面,虽看不见容貌,但她给人的感觉便是优雅。那身子跟着旋律摆动,那一刻,哪怕人声再嘈杂,我眼中只有她一人。她像一只红莲,高贵而优雅。曲到高潮,她又像曼陀罗一般,妖冶而炫目。随着乐声的停息,那人也慢慢停了下来,台下众人欢呼,那人却置若未闻看向我这里,我伪装的这么好,我不确定她就是再看我。面纱被风撩起,被风吹落,发丝也凌乱了,世界顿时清净了,众人也都是怔怔的看着,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我面前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朱色面纱,我伸手去拿,才发现她真的是在看我,她对我笑了。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走了上来,礼炮又重新打响了局面,五颜六色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我看的更清楚一些,她对那个老板娘说了些什么便叫人护送下去了。看来已经接近尾声,我收好面纱赶紧回府上。果然,不久以后将军回来了,听说带回来一个人,他让所有人都聚进到正厅。将军像对待珍宝一样对待他带回来的那个人——是她!按捺不住狂跳的心,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她,肤若凝脂妆下的绝世容颜,我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甚至心存感激地看着我的灭门仇人。从将军的口中得知,他叫柳觞,是名男子。我震惊的看了他几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个男子。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向我走来,他还穿着当时的舞衣,他不及我肩高,从我的角度,我恰好可以看到他若隐若现的前胸,好看的肤色,忍不住想拿手去捏捏看。他走到我面前,每一步都带着优雅,他拉过我的手,后头看看将军又看看我说道:“让这个人带我去游园,可好?”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将军二话不说立刻同意:“好,有烈儿陪觞儿,那觞儿很快就会熟悉环境了,我让下人给你准备出一间厢房,再给你调几个丫头过去,哈哈哈哈哈。”

“多谢将军,但是,觞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一个丫头就够了,只不过,我在静绣苑养尊处优惯了,不习惯和许多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庭院,将军可否满足觞儿的这个小小的愿望?”这个少年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直视将军,竟可以如此淡然的向将军提要求,我也是佩服,更多的是担心将军责怪他。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很清朗,我有些好奇他的嘴,他的唇,一张一合..赶紧清醒了一下自己,没想到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将军已经下令为他建造一处别院。

“烈儿,赶紧带着觞儿首席环境去,但是更深露重,要早些休息啊,哈哈哈哈哈。”在将军的笑声中,众人退散。

他跟在我的后面,我不敢跟他说话,只是静静的在前面走着,到花园的时候,他忽然跳到我的面前,面带喜色的对我说道:“你想不相信前世今生?”我就看着他,忘了说话,他对我笑,他笑起来是如此好看,星光散落在他的眼睛里,朱唇一启一合,至于他说了些什么,我只听到命运什么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咳咳,那个,时候不早了,觞儿先回去睡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吧”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他愤怒的甩开我,我带着他到了厢房。那一夜好长,我一直守在他门口,看着屋里的灯芯没了光亮,我遣退了丫鬟。他真的气得不轻,回房之后竟真没跟我说过半句话,还把我关在门外。当我还在懊恼自己傻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柳觞站在我身后说道:“更深露重了,韩大哥还不回去休息么。”语气倒是冷淡,但听得出他在关心我。虽然灯熄了有一会儿了,但他也只是脱了外衫而已,还未脱靴,略显单薄,根本就不像快要睡觉的人。

“刚刚.对不起。”我真诚地道歉,为了以后可以和他更友好的相处。他先是惊讶,但又立刻便会到刚开始的冰冷,淡淡的回了一句“哦”。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无话,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夜也愈加清冷。我转身欲离的时候,他叫住了我,他终究先开了口,“今日,我在台上一直看着你、”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一般,他居然。。一直在看我!真的是在看我!我还在惊喜的时候他又说“去年,馆里的人带着我去烧香的时候,一位自称天命师的人找到了我,说我这一生命运多舛,前世残缘未了,今世再续却是一段奇缘,命中注定与我相遇之人,应该是我十三岁公演时天狼星所指向的人,而那时,那个方向的是你!!”

“为何如此确定,就是我。。”

他向我走过来,手伸进我的衣襟里掏出一块面纱,那是他的东西。

“这是天命师给的.。”柳觞苦笑

我不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若果这次我若不是偷偷跑出去,是不是就此错过了呢?

“你相信命运么”他如此热忱的看着我,我避不开他的视线。如果,这是命运的话,我会感激上苍,可是.“觞儿,我相信命运。可是你我同是男儿身.”

“何妨?莫不是韩大哥瞧不起这分桃断袖之事么。”柳觞依旧是如此冷静“当今天下,哪个王爷、官僚没有个男宠。男风在这个王朝是被允许的,永璟王也不是娶了男子颜若,就连皇帝的后宫也不见得都是女子吧。”

“柳.。。”

“韩大哥不是要走么,不早了,是该回去休息了,不送。”微笑转身关上了房门。本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却被他打断了,呵。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呵,古灵精怪么”我自嘲着,看来心里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几个月下来,柳觞与我的关系日益见长,他整日粘着我,可谓是亲密无间,将军拿他更像是亲儿子一样。好多次,我想对他吐露心声,但是我没有勇气。

别院已经建好了,取名静绣苑,还带来一个叫子衿的小丫头。不知将军从哪里搬来一颗老桃树,可六年间,却没有开过一次花,也没法过芽,却也没有枯萎的痕迹。直到前不久,那颗老桃树似乎有了生气,四下无人,我就静静地观望这棵树,这些年发生的种种真是过眼云烟,来不及感叹。

“韩大哥,还不睡么?”柳觞推门而出,六年了,他长得愈发俊秀,眉目如画,褪去了稚气,似乎.更加诱人了。

“觞儿怎么现在出来了,不冷么?”宠溺的抚过他的肩,“也不多穿一点再出来。”

“嘿嘿,我看你在我院内停留多时,便准备了些燕窝给你暖暖身子。”

“哦?是么?”我狐疑的看着他“那.燕窝呢?”

“额,。。嘿嘿,我怕凉了,就先吃了,哈哈哈”

汗.。“淘气”。那晚,我们坐在树下聊了很久,他对我说城外山上的梅花开了,要我带他去看看。还说了他最近频繁的头痛,我劝他养好身子是关键,他糊弄的答应便又说些其他的。那日雪刚停,我们骑马出城,他身着狐裘,美的不可方物,满山的梅花都要逊色于他,更托显出他的高贵,我越是不敢触碰。好久没看过他穿的如此正式。

“遥遥青山冬日雪,点点红梅严寒香。哈哈,若是以后能归隐山林,这里倒是不错的地方呢,韩大哥,你说对么?”

“不错不错,依山傍水,这么大的梅林没人看守没人搭理真是可惜了。”这梅花虽美,花下的人比花更美,若是以后真能隐居于此.。

“那也就是说,韩大哥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咯!”

我还是不敢回答他,我是一个要复仇的人,复仇的对象是镇国大将军,以后的生活不敢想象,我看不到明天,不敢给他未来的承诺,我说不准以后我会怎样,也许很快就会死掉,给不了他未来,许不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我怕我哪天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且胜利就在眼前,国家内忧外乱,这种时候我不能退缩,如果他说能不能为了他而放下仇恨,我真的不敢说。他抱住我,我感觉的我怀里的人在颤抖“如果你不相信命运的话也没办法,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爱上你了,不要对我这么冰冷好不好,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否有过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抱住她,平生第二次留下眼泪“觞儿,我心里有你,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忘不掉了。我满脑子都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但是,我身负着复仇的大任,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我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不敢喜欢你,不敢对你许下承诺,不敢给你未来,更不敢保证你的一世长安,觞儿,我不敢啊!”

“我不要什么虚无飘渺的誓言,没有未来有怎样。我只想你爱我,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恩?怎么样?”

“我爱你!”这句爱,沉淀了六年,来的沉重。

夕阳总是来得那么快,他依旧躺在我怀里,也许是哭累了。我始终没有明白他那句‘我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我抱着他乘马回府。抱着他进了静绣苑,看着他熟睡,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梦中的他对他说“记住我”

我出了门也回房睡下了,之后好几天都没见到过他,子衿说他在祠堂,这几天不允许有人探访。再后来,就听到他昏倒在祠堂里的消息。等到他在醒来时,他已恍若隔世。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