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休的时候，陈浩凑到埋头整理文件的宁紫哲面前：“杨佑颜是谁？”宁紫哲没有答话，陈浩声音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杨佑颜是谁？”
“啊，谁？”宁紫哲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浩。
“别装了，前天打电话到家里找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陈浩知道他一定是装的，因为他很擅长装小白。
“不认识，也许打错了。”宁紫哲瞄了眼陈浩，继续手头的事情。
“你别去那些奇怪的地方打工了。”陈浩按住宁紫哲的手，慎重地盯着他。
宁紫哲没立即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陈浩，陈浩被他看得心里一颤抖，宁紫哲开口了：“不打工，你养我啊？”说完拿开陈浩的手，下楼买午餐。
陈浩看着宁紫哲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你又吃不了多少，养就养吧！”
宁紫哲斜着眼瞥了瞥身后的陈浩，装作没听见。
白天和夜晚的世界，是分开的。宁紫哲不希望，也不喜欢有人介于这两者之间。所以，他才格外的讨厌杨佑颜。
晚上去酒吧，果然是杨佑颜的指名。宁紫哲一脸平静地跟着杨佑颜去了小包房。
“谢谢你的指名。”宁紫哲倒上酒，满脸笑意，“上次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当时我的情绪不太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杨佑颜看着宁紫哲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容，与昨日的反差好大，“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昨天那样就挺好的，如果讨厌我就不要摆出一副冷板的笑脸。”
“我昨天不上班。”
“我不喜欢你面无表情。”
宁紫哲笑得更加灿烂了。
“但更不喜欢你笑得毫无感情。”
“对不起，我的笑就这样。”宁紫哲看着杨佑颜，如果他再继续将白天的世界带到夜晚，那自己准备走人，“很抱歉让您感到不悦，我让妈妈桑帮您换个人吧！”
这一次，宁紫哲用上了敬语，杨佑颜听出他的不耐烦，虽然不知为什么他不愿承认昨天他们见过的事实，此刻杨佑颜不打算再追究了，他拉住宁紫哲，“不用，我就要你！”
“可我不会笑。”宁紫哲说的是实话，他忘记要怎么笑，面对杨佑颜，他的确也笑不出来。
“那就不笑罢！坐下来陪我喝喝酒，聊聊天！”杨佑颜拉着宁紫哲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我失恋了。当时你问我要不要送我回家，我以为自己遇上了人妖，对你恶言相向；你还是将我送到酒店，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很感兴趣了。我每天都到店里找你，可惜你不在。”
“哦。”宁紫哲点点头，不理解杨佑颜变相的表白。他是个迟钝而敏感的人，有时候很麻木，有时候却异常地敏感。现在明显是他麻木的时候。
“上次是我不对，我事后也有反省，这是送你的礼物。”杨佑颜拿出买的衣服，递给宁紫哲。
宁紫哲看了看衣服的吊牌，挑挑眉，爽快地收下了。
“多说说你自己的事情罢！”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从金那儿都知道了么？那就是全部。”
“那我问你答，一个问题五十，怎样？”
“好！”宁紫哲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不保证每个问题都回答。”
“没关系。第一个：你多大了？”
“22。”
“身高？”
“176cm。”
杨佑颜拿出一张一百的放在桌面，接着问道：“体重。”
“嗯，65公斤吧！”
“爱好？”
“数钱。”他每问两个问题便会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面，宁紫哲盯着桌上的钱，机械地回到着。
“喜欢的东西？”
“钱。”
“喜欢的食物？”
“没有。”
“喜欢的颜色？”
“没有。”
“喜欢的人。”
“没有。”
“初恋的对象？”
“死了。”
杨佑颜愣住了，看着一脸平静的宁紫哲。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死了；我不是故------”
“没关系，他还活着，死的人是我。”宁紫哲像是开玩笑的说出这句话，将杨佑颜放在桌面的几张百元大钞放在自己的包里，“还有吗？”
杨佑颜看着淡然的宁紫哲，突然觉得一阵心疼。
“我想吻你。”
“我不想。”
“那好罢！让我抱抱你。”说完不等宁紫哲回答，轻轻搂过他的肩膀圈在怀里，“放心罢，我会付钱的。”
宁紫哲静静地靠着杨佑颜，他怀里有酒精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女人的香水味。
“走吧，你该走了。”宁紫哲推开杨佑颜。
“为什么？”杨佑颜抬起空空的左手，“这里可没有情侣对腕了。”
“我要下班了。”
“我再花五百块钱，买下你两个小时。”杨佑颜抽出一小叠鲜红的钞票，拉住宁紫哲的手，“没有客人的允许，你可以自行离开么？”
宁紫哲看了眼杨佑颜，叹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吧？是看我不顺眼，还是纯粹的想要戏弄我？”
“如果我说是喜欢你呢？”杨佑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呆住了。
“唉---”宁紫哲走过来，抱了抱杨佑颜，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为我编造的那些身世。但我不适合你，真的。”宁紫哲松开杨佑颜，认真地看着他，“你不会喜欢我的。”他从金那里听到过，杨佑颜为自己编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并带着救世主伟大的光环来到他身前。
“为什么？”杨佑颜觉得自己的话，很苦涩。他是第一次对人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他知道它们的分量有多重。
“你只是想尝尝鲜罢了，任何人都可以。在女人那里受了伤，并不意味着你必须从男人身上找回来。你喜欢的不是我，不过是自己臆想中的美好事物罢了。”宁紫哲淡淡地说道，以前的客人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基本上都会迷途知返，“平时的玩乐还可以接受，但真当你踏入这个扭曲的世界，你年轻，帅气，又有钱，我相信你的真命天使一定在不远的未来，等待着你的到来。”
这是杨佑颜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而他给出的理由足够充分，自己似乎真被他说动了。他看了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好吧！我明天再来。”
“等等。”宁紫哲拉住杨佑颜，踮起脚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吻了下，“衣服的谢礼。”
“可恶！你自找的！”杨佑颜恨恨地跺跺脚，一把抓住宁紫哲托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下去。
宁紫哲咬着牙闭紧了唇，静静地站着，看着杨佑颜，看见他脸上的疯狂慢慢变得愤怒，最后沉寂地离开自己双唇。他礼貌地笑着，按住杨佑颜掏钱包的手，然后礼貌地离去。为今日的见面画下完美句号。
杨佑颜第一次迷惑了。既然让自己远离他，那为何有了那诱惑的吻？既然是单纯的金钱关系，为何不让自己买单？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白鼠，宁紫哲平静的面孔如同高高在上的主人。杨佑颜摸着胸口，觉得那儿冷飕飕的。他给凌周良打了个电话，然后一个小时后，凌周良在酒吧里看到烂醉的杨佑颜。
酒吧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杨佑颜瘫睡在吧台边，正拿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杯仰着头一口将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干掉，留下几块晶莹的冰块：“再来一杯。”
凌周良接过酒保递过的酒杯，在杨佑颜旁边坐下：“你喝了多少？”
“十来杯吧。”杨佑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伸手将酒杯从凌周良那抢过来，仰着头又是咕噜咕噜几口咽下火辣辣的白兰地，瞪着通红的双眼冲酒保喊道，“再来一杯！”
“卧槽！”凌周良拦住杨佑颜的手，转身问酒保，“多少钱？”
“一共17杯白兰地，578块。”
“不用找了。”凌周良肉疼地从钱包里拿出六张一百大钞放在桌上，拖着杨佑颜往外走。凌周良将杨佑颜塞进车内，送他回家。
“呕---”杨佑颜胃里一阵难受，凌周良赶紧停下车，杨佑颜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弯着腰吐得稀里哗啦。
杨佑颜进来了，脸色惨白惨白的，看得凌周良直摇头：“我说，你这小子又失恋了？为了一个女人喝得烂醉如泥值得么？”
“唉！”杨佑颜看了凌周良一眼，满是苦涩，“他只是劝我，有更好的女人在等我。”
“那你就证明给她看，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啊！”凌周良痛心疾首地看着杨佑颜，“哎，你不总说自己是情圣么？这么点小难题就放弃了？”
“对啊！”杨佑颜恍然大悟，“我为什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Follow-my-heart。真是，哈哈，哈哈哈哈。”杨佑颜一边狂拍凌周良的肩膀，一边狂笑，“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凌周良揉着被拍痛的肩膀，看着状若癫狂的杨佑颜，耸耸肩。这家伙，总算振作起来了。这才像是他的风格。
..
宁紫哲摸着被杨佑颜抱过的肩膀，穿着他买的衣服，搂着他给的钱，抚着他吻过的唇，淡淡地笑了。他敢发誓，最后的吻不在意料之内。
只是看着失落的杨佑颜，让他想起埋葬很久的往事。
那个人，也曾这样关心过自己。用一副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惜，当初的他给那人的答案不像如今这般理智。最终毁了他的情谊，灭了自己的心。
半夜，宁紫哲从梦中惊醒，望着空荡荡地房间，没有声音，像个坟墓，毫无生命的迹象。一阵难以言喻地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