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4667500000225

第225章

李练达从朗逸彤带给他的历史行走中苏醒过来。

虚幻与真实,历史与现实,而北京就是一个历史的入口。

李练达这才想起上午刚认识的有着郭凯敏一样笑容的孟凡骏,以及朗逸彤和孟凡骏在谈话中时常提到的那个神秘人金美玉,金美玉到底是谁呢?她和朗逸彤又是什么关系呢?李倩在哭泣中说道的金美玉到底是谁呢?她一定是朗逸彤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李练达在冷风中搓着双手。

朗逸彤说,如果联系不上孟凡骏他们,咱们就去燕都办事处那儿住,那儿离这儿挺近的,房价也很便宜,我有认识人,家乡人看着也和善亲切,将就着度过一宿,今晚好好睡一觉,你肯定相当累吧!身体还吃得消吧!

李练达说,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在北京我就是一个睁眼瞎,北京的庞大让我切身地感到自己的渺小,我被北京城给完全湮没了,我现在只剩下呼吸了,我不知道身在何处。

朗逸彤说,如果你在北京行走几天,你就会产生小说《红与黑》中于连的想法,那就是你想战胜它,想让它臣服于你。一个地方再大也大不过人心,人的心可以比天大,宇宙尽可以在你心中。你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是不是这样的。世界在你脚下,宇宙在你心中。

李练达闭上眼睛,下午走过的风景电影胶片一样闪现,李练达说,是这样的,其实你已经给了我波澜壮阔的人生背景,我没有了那种来自穷乡僻壤寒门出身草芥白丁的那种自卑感了,我来自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我有我的历史使命。

拐弯十字路口处路边恰好有一个书报亭,朗逸彤说,给孟凡骏打一个电话,这小子一定是等得火冒三丈。这小子是一个急性子,点火就着,但是人特别仗义。朗逸彤跟守摊的大哥说,师傅,打一个电话。师傅回答说,长途,短途。朗逸彤说,短途。师傅说,短途,五毛。李练达掏出五毛钱递给守亭人,朗逸彤拨通了孟凡骏家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孟凡骏那边就大声地吵吵着,这火气已经通过电话线传导过来,朗逸彤把话筒拿给李练达听,李练达听到孟凡骏在说,你怎么这时候才打来电话,我和美玉都等你一个小时了,再不来,我们就满大街发寻人启事了。美玉都快发疯了,快过来吧!去南锣鼓巷的老地方,美玉请你。朗逸彤收回话筒说,好的,你们先去吧,找个好位置,我们这就打车走。朗逸彤放下话筒。两个人走到路边,朗逸彤说,孟凡骏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心急火燎的,心里存不住事儿。但是心肠好。李练达想问朗逸彤那个神秘的金美玉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不能轻易地出口,别因为这个金美玉惹朗逸彤不高兴。街上的树被冷气旋吹动起来,行人也被冷气旋吹动起来,每个人都是一路小跑。路面上的出租车相对很少,他们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硬冷的风把他们的皮夹克打成冰冷的铠甲。

朗逸彤说,你一定想知道金美玉是谁吧!

李练达说,我是想知道她是谁,可是你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啊!

朗逸彤说,本来,我是不想让你见到金美玉的,也不想让你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既然一会儿你就见到她,那我就先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她的情况。金美玉是我们家在南锣鼓巷的一个邻居,是我青梅竹马的小恋人。我、一诺姐、金美玉和孟凡骏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儿。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金美玉家和我们家也是世交,已经有好几辈子的交情,他们家也是满族,金美玉的爷爷跟我爷爷感情相当好,年轻时也有过八拜之交,两家孩子也都比较要好。金美玉的二大爷跟我姑爸爸年轻时也是一对儿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可是后来,就在他们结婚的前夕,她二大爷因在文ge中不明之冤遭受打击投湖自杀了,这可苦了我姑爸爸,我姑爸爸从此也就断了结婚的念头,我们家管姑姑叫姑爸爸,我姑姑也是一个性格豪爽的女人,才华横溢,相貌出众,我姑爸爸为了他守身如玉很多年,但是我姑爸爸还是遭到他们家所有人的指责,据说是有一个重要人物看中我姑爸爸,想要我姑爸爸做情人,因此将她二大爷以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批斗,其实是她二大爷性格相当脆弱,她二大爷也是一个文艺青年,徐志摩一样的人物,多愁善感、多情敏感,你说文ge时还有谁没挨过整,我姑爸爸也因此被贬去写宋体的大标语,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如果不是文ge,不是因为这件意外,我们两家还会很好,可是,你知道,我父亲这一生很坎坷,他年轻时受“胡风案”牵连,就是因为他给胡风写过一封信,在胡风被抄家时,发现我父亲给胡风写过信,就找到了我父亲,我父亲那年才25、6岁,我哥哥刚出生,那是1955年的事情,我父亲受牵连被发配到新疆,你想想新疆那地方,吃水都苦难,我父亲在新疆一呆就是将近十年,我母亲过去陪我父亲两年,可是家里老人孩子也需要照顾,再说那地方实在是艰苦,我母亲就先回来了。后来我爷爷到处托人好不容易将我父亲调回到北京,回到某大学教书,金美玉的父亲就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因为是世交,我父亲对他特别照顾,可是文化大革命刚起来不久,也就是她二大爷刚刚投湖不久,给我父亲写第一张大字报的就是金美玉的父亲金大成,我父亲对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背叛特别痛恨,我父亲再次被打倒,也就是第二次被遣送出北京,被发配到燕都,然后又被流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金大成在随后的文化大革命中也被打成反革命,他们一家人都被打成反革命,他们里通外国,阴谋叛国,这是因为金美玉的奶奶是法国人,金美玉的奶奶是他爷爷的第二位夫人,是他出国留学时带回来的法国美女,那时候他还有一个原配夫人,像鲁迅和朱安一样的关系,原配夫人忍气吞声多少年后就去世了,没有留下后代。他奶奶也就转正了,我小时候他奶奶还活着,金发碧眼的老太太,风韵犹存,那是另一种优雅。他们家那些孩子就金美玉隔代遗传了她奶奶的法国基因和元素。一会儿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她很美,也很爱我,我也很爱她,这也正是我纠结的,我父亲是死活不同意我们相恋,那时候我们刚青春萌动,整天厮守在一起,在北京就我爷爷和我、一诺姐,我姑爸爸那时候已经遇到她现在的先生,也是一个法国人,他们搬回到棉花胡同住。我父亲在燕都听到我和金家的孩子在处对象,就硬生生地让我和我爷爷跟他去了燕都,这是我离开北京的主要原因,我爸爸心里的那个结儿是解不开的,尽管金美玉的父亲曾三番五次地到我家道歉,甚至给我父亲跪下请罪。她爷爷也三番五次地跟我爷爷道歉,可是我父亲就是无法原谅他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径。我父亲不能原谅他父亲,所以对我和金美玉的关系也就一直不承认。我本来以为我去燕都这些年,我和金美玉之间的关系就会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冷淡下来,可是我发现我忘不了金美玉,金美玉也忘不了我,我曾经有两年不跟她联络,想从此断了我们的关系,可是她千方百计通过一诺姐跟我联系上,她说她爱我,至死不渝,要一辈子等着我。可是我却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她父亲现在官做得很大,不是一般的大。他们家对我们俩感情的态度是默认。李练达抱紧在冷风中的朗逸彤,朗逸彤也抱紧李练达。街灯在一刹那由浅浅的惨白到暗黄到明亮。李练达看到朗逸彤痛苦的神情,李练达说,这就是命吗?朗逸彤说,是该了断的时候了。李练达看到朗逸彤决绝而坚定的神情。李练达不知道他怎么了断这了不断的不了情。

一辆红色出租车亮着“空车”飞驰过来,朗逸彤伸手拦住出租车,他们钻进出租车里,都坐在车后座。冷风一下子全被挡在玻璃窗外面。朗逸彤说,师傅,南锣鼓巷板厂胡同。这就是朗逸彤北京老家的地点,他的出生之地。坐在车上,李练达觉得自己的脚开始肿胀起来,发面一样地发酵膨胀。刚刚亮起来的胶囊路灯一晃而过,行走的斑驳身影也一晃而过,这个世界上每天人们都在这样匆匆地行走着,可是他们在人海里会遇到谁呢?那些擦肩而过的人都是无缘的人吗?缘分会让人们在哪一站相遇呢?李练达没想到朗逸彤还有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可是朗逸彤会怎么样呢?那个神秘的金美玉会是什么样呢?他们的苦恋,他们的生死恋,他们的永恒的爱情会有一个结果吗?

出租车在越来越浓的夜幕里奔驰,李练达不知身在何处,一车沉默。经过的路段有时候灯火辉煌,人影憧憧,有时候夜色沉沉,漆黑一片,这就是北京,李练达身在北京却好像是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感觉不到书中北京的那种京味,这也是明信片效应吧!在风景的背后,世界是一个样子的。只不过名称不一样,被贴上不同的标签。而内容实质是一样的,北京,燕京,蓟州,在元朝以前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吧!而燕都,龙城,那时候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个中心。风水轮流转,太阳不总照在一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