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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烟花里,永不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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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站在窗户的前面,听到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突然想到,我曾经答应陪七七去海边放烟花。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去不去了。

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我决定一个人去海边。

我来到火车站,想买一张火车票。

正好遇见大批的民工回家,火车票很紧张。

我想到票贩子手里买一张去晨海市的火车票,可是票贩子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他们的手里没有去那里的火车票。

我只好买了一张站台票,混上了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我没有座位,只好站着。

晚上我在过道上铺了两张报纸,躺在上面睡觉。

我的脑袋伸到了一个人座位的下面,早上的时候,这个人无意中用脚把我踢醒了。

我起来去餐车吃了早餐,然后在各个车厢乱窜,希望能找到一个座位。

可是,没有座位。

又到了晚上,我只好又在过道上铺了两张报纸,躺在上面睡觉。

这一回,我遇见了一个睡觉不老实的人,不到一个小时我被他踢醒了六次。

我的头被踢得有点晕。

我不想这么睡了。

我只好起来。

到两节车厢中间去抽一根烟,有一些雪从外面刮进来,我抽了一根烟,就冻得不行。

最后,我找了一间干净明亮的厕所,把门锁上,打死我都不开门。

就这样,我在厕所里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春梦。

下火车的时候,是晚上,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海边。

我打到的这一辆是第八辆从我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前七辆都不敢去。

这一辆出租车的司机是一个胖子,我说去晨海市第一高中附近的那个海边。

他问我,你多少斤?

我说,这很重要吗?

他说,非常重要。

我说,我130斤。

他说,你130斤,我210斤,我比你沉了80斤,我没必要怕你,对不对?

我说,我又不是杀手,你怕我干吗?

他说,那我们走吧,去海边。

说完,他一脚猛踩油门,我们朝海边疾驰而去。

本来我打算一路沉默到海边的。

可是偏偏赶上了这样的一个深夜,这样的一个无聊的胖子,目的地还是一个有些寒冷有些恐怖的海边。

刚开始,只是他自己在那里喋喋不休,抱怨的方面涉及很广,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无一幸免。

我坚持着一言不发。希望用沉默告诉他,他说的真的没什么好笑的,如果他自己不笑,绝对不会有第二人笑。

可是,他丝毫没有领会到我的用心。

他只是过一段时间就问我一句,你怎么不说话?没有等我回答,他就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他又问我,你怎么不说话?

这一回他给了我很长的一段思考时间,估计是期盼能得到我的回答。

可是,我还是没有说话。

他急了。他说,哥们,拜托你说一句话吧,你这样子很他妈的像一个变态杀手啊。

我知道,如果我继续沉默下去,就真的很像一个变态杀手了。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只好说,早就告诉你了,我不是变态杀手。

他说,那你能告诉我这么晚你去海边干什么吗?

我说,去吹风。

他说,不对,你肯定不是去吹风。

我说,为什么?

他说,去吹风的一般都自己开车,哪有打车去吹风的啊。

我说,那我就不是去吹风。

他说,那你去干吗?

我说,什么都不干,就不能去海边吗?

听到我这么说,这个胖子就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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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必须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深夜去海边的理由,否则,我拒载。

靠,这是我第一次从出租车司机的嘴里明确地听到拒载。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真的要知道吗?

他说,真的。

我说,听了你不要哭啊。

他说,我为什么要哭?

我说,你确定自己不会哭?

他说,我确定。

于是,我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他讲了我和张妍妍的爱情故事。

我讲得很客观,一点都没有煽情的意思,故事的最后我告诉他,这一次我来海边,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张妍妍,陪她到海边去放烟花。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答应她的事,我还是会努力去做。所以,我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来到了这里。

我的故事讲完,胖子就哭了。

他哭着说,你他妈的随便编个理由骗骗我不就得了,为什么要给我讲这样的故事?

我递给他一根烟,他哭着把烟抽完。

然后我们继续上路,朝海边驶去。

透过出租车的车窗,我又闻到了那种带着咸味的海风。

出租车拐了一个弯,我就看见了黑暗的沙滩上空升起了美丽的烟花!

烟花冲得很高,我坐在出租车上看到它,很兴奋。

胖子也很兴奋,他想把车直接开到沙滩上去!

看看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放的。

我说,在这停吧,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他不想走。我把钱交给他,下车,关上车门,透过摇下来的车窗对他说,你不想走,就出来吹吹风吧。

他说,如果是你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回来告诉我一声?

我说,不能。

说完,我就向放烟花的沙滩上跑去。

虽然我看到了烟花,但其实那个地方离我很远。

我跑了五分钟,还是没有跑到那里。

我停下来喘几口气,接着向那里跑去。

我心里想,在我跑到那里之前,烟花千万不要熄灭。

如果它消失了,那我一个人跑在黑暗的沙滩上,就立刻失去了目标,很有可能绝望地晕倒在沙滩上。

我又跑了大约五分钟,还是没有跑到那个地方。

但是好像离我很近了。

我咬咬牙继续向前跑。

最后,我终于跑到了离放烟花的地方差不多一百米的沙滩上。

我已经看见了放烟花的人,她是一个人,我屏住呼吸向她走去。

走得近了一点,借着烟花的光芒,从她的背影我看出了,她是一个女孩。

我激动得就快不能呼吸了。

我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几下,然后继续向她走去。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脚步声。

原因很简单,走在沙滩上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声音,加上海浪和烟花的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听见我的脚步声呢?她肯定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

因为她没有回头。

她蹲下,把一个烟花点燃,然后就跑远,站在那里仰头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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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她的背后,喊了一声,张妍妍。

我之所以没有喊七七,是因为这两个字喊起来不够响亮。

我喊完之后,她就不看烟花了,而是回过头来,我看清楚了,她就是张妍妍。

在烟花不断升腾起来的沙滩上,她迅速向我跑了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们互相抱得很紧。

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激动万分。

后来为此事,我专门感谢过上帝。

在海边绽放的烟花,你不亲眼看见,永远不知道有多美丽。

我抱着七七,她看不见烟花了,她背对着大海,但是我能看见。

后来,烟花熄灭了。我们依然在拥抱着。

七七不可避免地哭了,她哭得很大声,连海浪也无法掩盖她的哭声。

在她哭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我笑着在她的耳边对她说,行了,美女,再哭就假了啊。

我这么说完之后,七七就把我咬了。

这是七七第一次咬我,我印象很深。

咬在我左边的肩膀上,一个从来没有被咬过的位置上。

我最终没有忍住,惨叫了一声。

她咬完我之后,又抱住了我。

我赶紧说,七七,你想哭多久就哭多久,一点都不假。

七七没有再哭了。

但是我们又拥抱了很长时间。

最后我们缓缓分开,我问七七,烟花不会让你都放了吧?我可是来陪你放烟花的啊。

七七说,应该还有。

说完,她拽着我来到了她买的那一堆烟花面前。

很巧,只剩下最后一个。

我把沙子向四周扒开,扒出一个凹进去的位置,然后把一个烟花竖在里面,我掏出一根烟,七七帮我点上。

我抽了一口,七七也坚持要抽一口,我就也给她抽了一口。

然后我让七七拿着那根烟,我用手握着她的手,把烟花粗大的引信点燃,然后我拉着七七就往外跑。

随着尖锐的一个声响,一颗看不见的烟花种子升腾到了沙滩的上空,然后突然散开,成了真正的烟花。

在它的照耀下,能看见一眼不太清楚的大海。

我从后面抱着七七,我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一刻。

烟花后来放没了,七七突然问我,有多少颗烟花?

我说,忘数了。

七七说,记住了啊,甘蔗,12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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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七七一起看到了12颗烟花,然后七七背起她的背包,我们手拉手沿着深夜的海边,散步。

我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次完美的两个人的散步,可是没有办法,事实是,我们在黑暗的海边,遇见了另一个人。

我们差点撞到一起。

借着手机的背景光,我看见,对方竟然是拉我来海边的那个胖子。

他看见我,非常激动。

他说,哥们,终于看见你了。刚才我往这边跑,跑到一半,烟花突然熄灭了,我当时就绝望了。后来烟花又放起来,我又接着跑,跑了一会儿,烟花又熄灭了。我又绝望了。

我说,你跑过来干吗?

他说,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放的,看来,真是!

到这里,我已经对这个胖子产生了好感。

我还知道了,这一生,我和胖子很有缘分。

我决定和他做朋友,这样,我就有了三个胖子朋友了。

妈的,看谁还敢欺负我?

我对七七说,他就是深夜拉我来海边的胖子。

知道这一点之后,七七也对他产生了好感。

七七和他握手。

他对七七说,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很高兴!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他说完之后,我们三个人就继续向前走,向他停在海边的那辆红色的捷达走去。

我们吃大排档到凌晨。

我知道了这个朋友的名字,他叫何大平,28岁,祖籍东北。

第二天早上,他开车把我们送到了机场,我们互相提前说了新年快乐。

这是我和七七第一次一起坐飞机。

在飞机上,我们看着下面的一个地方,猜那是哪里。

我猜是长沙,七七说是武汉。

最后坐在我们后面的一个老人说,别争了,是广西的某个城市。

我和七七坐在飞机上,互相深情地看着对方。

我突然说,七七,如果飞机掉下去了,怎么办?

听到我这么说,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老人又说话了,他说,两位年轻人,你们不要谈论这个话题,我心脏不好。

我们只好不谈论这个话题。

这是一次美妙的飞行。

在飞机降落之前,七七第一次对我说,甘蔗,我爱你。

我说,七七,我也爱你。

那个老人又忍不住了,这一次他说,唉,一对肉麻的年轻人。

我和七七下飞机后,分别回家过年。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的爱情终于被确定了下来。

过年的这一天,我接到了李小离打来的电话,她祝我新年快乐。

我也祝她新年快乐。

在电话里,我兴奋地告诉她,我和七七又和好了。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我说,是的,我很开心。

她说,那就好,希望你永远开心。

我说,你也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也永远开心。

我还接到了尉迟,尉迟第二的新年电话。

最后,当然我也接到了七七的新年电话。

她说了三点:

一、希望世界上有永远都不分开的情侣。

二、希望我们能够成为那样的情侣。

三、希望我们已经是那样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