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乌雅落过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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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两个女朋友

晴梅姓赵,年龄与我同岁。她是我在一碗村最早认识的朋友。在她的引导下,我能听懂一些当地的口语了,也敢到更远的野外拾柴捡牛粪。晴梅还教我玩当地的小儿游戏,介绍一些叫法不同的植物的土语名称。

我的另一个友谊说来有点怪,在知青屋西北面有一堆乱坷垃,像曾有过一堵墙被推倒了一般。坷垃中间有一口还没有被完全填充的废井。好多次有月亮的晚上,我发现一个模样俊俏的大姐姐,吊着长长的辫子,提着一个木制水桶款款来到井边,斜了身子坐在井台边的坷垃上,痴痴地对着井口凝视着,半天才用一把随身携带的梳子,梳理解开的辫子。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在月亮的清光辉映下,看上去如同黑亮的瀑布,波浪出令人惊叹的光泽。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口井也只有在大姐姐来了之后,才能打上水来。这是一个奇怪现象,因为我白天也来看过,从上面就能看到井底的泥土,把土块扔进去也没有击水的响声。我们再见面时,大姐姐好象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说这井里的水多着呢,清灵灵的很好喝,洗头发效果也特别好。怕我不相信,她还提上一桶水来。第二天白天我再来到枯井边,还是没有看到井水。晚上,大姐姐又对我说,这井白天太阳一晒水就没了,只有在晚上水才会出来的,特别是有月亮的晚上。

大姐姐还告诉我说,她是从上海来的下乡知青,最喜欢一碗村的这口井,晚上只要一有闲,就爱过来打上一桶水,又能当镜子,又能洗头。我征得大姐姐的同意后,双手掬起她的黑发,感觉如捧着两绺绸缎,又如黑亮的冰水,寒冷刺骨,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晴梅是女孩子,她和妹妹爱玩的游戏多是摆人家家,我被她们安排成了父亲。在家的周围耍时,我就骑着一把扫帚,绕房子转一圈回来,她们会为我准备好一杯水,或者随便什么能吃的东西。在沙丘上玩时,我借自己的优势,无赖地说想睡觉了,要她们给我垫上枕头才对。晴梅堆起一垄沙土,让我把头躺上去当枕头。我说这不行,沙土尽粘到我的头发上了。晴梅就拣来一把干草茎铺在沙垄上。我安静睡了一会,又说干草扎得人头皮疼。晴梅并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学着大人的样子,对我又乖哄又数说,最后脱下自己的单袄给我垫上。

我睡得舒舒服服,看着天空中大朵白云缓慢迁移,扫一眼夺目的太阳,胡乱唱开了歌。晴梅光着身子在我的周围又是造房子,又是垒院墙,认真的忘乎所以。我唱的没意思了,又嚷嚷说不行,说睡觉不能没有被子。晴梅和妹妹一起用温热的沙土把我的身子埋了起来。就在她们快成功时,我身子一动,沙土又流向了两边。晴梅嘱咐我不能动,让我假装睡着了。埋好了我,我又说不行,说大人和大人要在一起睡觉才行。晴梅说你等一等,我把咱们家的院门关好了就过来陪你睡。

晴梅躺在我的身边,一脸的汗水,光身子上还沾着沙粒。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天真的想法,在她的红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晴梅没有生气,咯、咯、咯笑得小肚子乱颤。

八月的一天,晴梅和妹妹在娘临时搭建的凉棚下玩耍。我在家里突然听见两人直着嗓子尖叫,急忙跑出来。妹妹还在尖叫,晴梅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指着我头上的屋檐。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没等反应过来,一条三尺多长的黄色大蛇,兜头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妹妹的尖叫停住了,晴梅晃动的手僵住了,我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响,头轰一下大得没了意识。蛇弯翘起圆圆的脑袋,嘴里吐着火苗样的舌头,一双蛇眼和我对视着。我双手本能地乱抓了蛇的脖子和腰身,兜头用力掼了出去,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蛇落地离我并不远,迅速盘成了三道圆,高昂起头,两只小眼逼视着我,舌芯吐的比刚才还长,发出咝咝的声音。

僵持之间,屋里窜出了我家新抱的小花猫。花猫浑身毛须奓立,尾巴高翘如弯棍,并铮铮有声微微扭动,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哇呜哇呜张着大嘴,挡在了我和蛇之间。蛇的注意力被小猫吸引过去,依然高昂着头,只是蛇眼不再对我逼视。我知道应该乘此时机赶紧逃离开来,可是手脚却像被符咒给束缚住了,晴梅双手抱住了我胳膊,使劲揪着往后退。蛇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来,耸着蛇头,左晃右动,蛇眼炯炯盯着我们。花猫再次发威,愤怒地弓着腰身,使个头跟着增高了不少,表现的有点焦燥不安。黄蛇不敢小觑花猫,我们这才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眼睁睁看着猫的尾巴越蓬越松,有节奏地摆动着。黄蛇的身子也在不停蠕动,头时高时低,舌芯吐得时长时短。

我们家养的几只鸡探头探脑回到院子里,领头的大公鸡冠子血红,左瞄又瞅看见了黄蛇,欢叫着跑了过来。蛇的气焰一下子小了许多,花猫借此机会,开始绕着蛇缓慢转圈。黄蛇乱了方寸,左右应顾不暇,身子萎缩下来,围成了三、四个圆。晴梅趁机在一边轰赶几只鸡往上扑,鸡却有心无胆,落荒到了一边。

爷爷牵着奶山羊回来了,先看了我的脖子,又看了看那条陷入困境的蛇,从放杂物的屋里找出一把木锨,小心翼翼铲了团成圆圈的蛇,平端着一直送到远处的一堆沙丘上。我们跟在后面,不理解爷爷的举动,只是谁也没说话。黄蛇在沙土上扭曲着爬走了。

爷爷说:“这是一条菜蛇,没有毒的,跑在屋梁上怕是掏麻雀吃,咱们打死它也没有益处,何况还是一条命,放生了它再不会回来了。“晴梅说:“我看见蛇掉到玉明的脖子上,怕死人了。“爷爷抚摩着我的头,安慰说:“不怕,怕什么呢!金蛇套头,如同皇榜圈点,我这孙子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个人才呢。“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几间屋子里外寻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蛇。最后蛇没找着,我却从一处墙缝发现了指头粗细的一个纸卷,打开来发现是两绺色泽不同的头发,和一张二寸黑白照。照片上的男子我没见过,女的却似曾相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把它们拿回住处,往炕毡底下一压,就又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