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马儿与少年(中英双语典藏版)(尼亚传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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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在安发德的战斗(4)

他们行进的山路越来越狭窄,右手边的山坡也愈发陡峭。最后,他们沿着悬崖的边缘排成单列行进。夏斯塔想到前一天夜里,自己在漆黑的夜里从这里经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当然,”他想,“我非常安全。这正是为什么狮子走在我的左边,他一直都挡在我和悬崖之间。”

接着,道路离开悬崖,向左向南延伸。路两旁都是密林,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登,进入关隘。如果在开阔的山顶,可以看到壮观的景色。但置身在茂密的树林中,你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偶尔透过树梢望见一块尖尖的巨石,一两只雄鹰在高高的蓝天上盘旋。

“鹰嗅到了打仗的气息,”科林说着,伸手指了指猛禽,“它们知道我们要给它们喂食了。”

夏斯塔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们翻过隘口,往下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了比较开阔的地方。从这里,夏斯塔可以看到阿陳兰的全境,蓝蓝的,雾蒙蒙的,在他的脚下伸展开来,甚至(他认为)看到了远处的沙漠。太阳离落山还有两个来小时,正好照射在他的眼睛上,使他不能清晰地分辨出下面的景物。

这时,队伍停了下来,站成一排,重新进行部署。整整一个团队的凶狠的会说话的猛兽(豹子,黑豹等等)吼叫着走出来,站在左边。巨人奉命站在右边,他们首先放下背上背着的什么东西,暂时席地而坐。此刻夏斯塔才看出来,他们背的是一双靴子,可怕的、沉重的、钉着钉子的靴子,长及膝盖,巨人现在正将靴子套到脚上去。巨人站起身来,将巨大的棍棒扛在肩上,排成战斗队形。弓箭手与露西女王一起退到后面,你能看见他们在那里将弓拉满,随即听到嗖-嗖试弓弦的声音。不管往哪儿瞧,你都能看到人们戴好头盔,拔出刀剑,将斗篷甩在地上,给马束紧肚带。几乎没有人讲话,气氛显得异常严肃紧张。“我已经深陷其中——真的是欲罢不能了。”夏斯塔暗想。就在这时,前边远远传来了喧闹声,人们的呐喊声,还有持续不断的撞击声。

“攻城槌,”科林低声说道。“他们正在撞击城门。”就连科林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埃德蒙王不继续前进?”他说,“我受不了这种等待,再说天气这么冷。”

夏斯塔点点头,希望不要暴露出自己内心的恐惧。号角终于吹响了!大军向前冲锋——一阵小跑——旗帜在风中飞舞。他们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下面的战况突然之间一目了然:一座有着许多塔楼的小城堡,城门正对着他们。不幸的是没有护城河,城门紧闭,铁闸门放了下来。城墙上可以看到一些小白点,那是守城人的面孔。城下有大约五十个没有骑马的卡罗门人,他们抬着大树干正在不停地撞击城门。形势立刻就发生了变化。拉巴达西的大部分骑兵本来已经下马,准备进攻城门。现在,他们看到纳尼亚人冲下山来。毫无疑问,这些卡罗门骑兵全都训练有素。夏斯塔眼看着敌人一个个飞身上马,调转马头,迎面朝他们扑来。

一阵疾驰,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所有的刀剑都已出鞘,所有的盾牌都挡在了眼睛以下,所有的祈祷都已完毕,所有的人都在咬牙切齿。夏斯塔吓得心惊胆战,但他告诫自己:“如果这一次退缩,这辈子每回打仗你都会退缩。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两边打在了一起,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总之,一场混战,杀声震天。很快,他的剑就从手中被人给打飞了,马缰绳被缠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他发现自己正从马上跌落下去,这时一支长矛向他直刺过来,他连忙弯腰躲闪,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左手指关节碰在别人的盔甲上,痛得要命。就在此刻——用夏斯塔的眼光来描述这场厮杀将毫无裨益。因为他对打仗的事几乎一窍不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为你讲述这场战斗的最佳方法,是到几英里外南马尔什的隐士那里。他正与布里、和文以及阿拉维斯坐在树荫下,看着平静的池水。

每当隐士想知道绿墙外的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就朝池水望去。水面波平如镜,在某个时辰,他可以从中看到塔西班与其他城市街道上所发生的事情,或者什么样的船只驶进了遥远的七岛屿,或者在灯柱荒野和提尔玛之间的西部森林中,强盗或是野兽又有了什么动静。那一天,他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水池边,甚至顾不上吃饭喝水。因为他知道,在阿陳兰有重大的事件发生了。阿拉维斯和两匹马也盯着水面。他们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神奇的池子。水面映出的不是树木与天空,在池塘底部,有一些影影绰绰、移动着的彩色身影,在那里动个不停。但他们看不出什么门道。隐士能够看懂,他不时地将自己所看见的告诉他们。在夏斯塔骑马参加他的首次战斗前不久,隐士这样说道:

“我看到一只——两只——三只雄鹰在风暴山头的隘口处盘旋。一只鹰非常老迈。若非大战在即,它一般不会出来。我看见它在那里盘旋,有时俯瞰安发德,有时又俯瞰东边,风暴山的后面。啊——我现在知道拉巴达西他们一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了。他们砍倒了一棵大树,剔除枝叶,然后,他们抬着树干走出密林,想用它来做攻城槌。他们从昨夜攻城的失败中学到一点儿东西。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让士兵做一些梯子。但那太费时间,他等不及。他是个蠢货!第一次攻城失败后,他就应该立刻返回塔西班。他的全部计划仰仗的是速度和出其不意的袭击。这会儿,他们把攻城槌抬到了城门外。鲁恩王的部下从城墙上拼命往下射箭。五个卡罗门人倒下了,但仅此而已。他们把盾牌都顶在了头顶上。拉巴达西正在下达命令。同他在一起的是他最信任的贵族,来自东部各省的骁勇的塔坎。我可以看见他们的面孔。有托蒙特城堡的可拉丁,有阿茨路,有科拉马西,有歪嘴的依格穆斯,还有一个长着红胡须的高大塔坎——”

“凭狮子的鬃毛起誓,那是我以前的主人安拉丁!”布里插言道。“嘘——”阿拉维斯阻止它。“现在他们开始撞击城门。如果我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的话,那声音一定是震耳欲聋!他们一下又一下地撞击,无论什么城门,时间久了都会扛不住。等一下!在风暴山顶上有什么惊动了鸟儿。成群的鸟儿飞起来了。再等一下……我还看不清楚……啊!现在可以啦。东边整个山梁上都是黑压压的骑兵。但愿风能把那面旗帜吹展开来。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已经翻过了山脊。啊哈!我看清楚旗帜了。纳尼亚,纳尼亚!上面有红色的狮子。他们正全速冲下山去。我看见了埃德蒙王。在后面的弓箭手中有一个女子。哦!——”

“怎么啦?”和文忙问,它几乎透不过气来。“他那些猫正从队伍左边冲杀出来。”“猫?”轮到阿拉维斯吃惊了。

“大个的猫,豹子之类,”隐士不耐烦地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大猫们包抄过来,扑向撞城门的那些骑兵的战马。真是一步好棋!卡罗门的战马都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大猫冲到了它们中间。拉巴达西重整了队伍,有一百来号人骑上战马,转身迎战纳尼亚人。两军相隔只有一百米了。还有五十米。我能够看见埃德蒙王,我看见了皮里丹大人。在纳尼亚这边有两个孩子。国王怎么把孩子也弄来打仗?只剩下十米了——两军相遇交锋。纳尼亚军队右边的巨人正在发挥巨大的威力……但是有一个倒了下来……我猜是被射中了眼睛。战场中样是一场混战。左边我能看得比较清楚。又是那两个孩子。我凭着永活的狮子起誓,一个是科林王子,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是你们的小夏斯塔。科林像大人一样作战,杀死了一个卡罗门人。现在战场中央能看清楚一点了。拉巴达西和埃德蒙即将短兵相接,但人流又把他们分开了——”

“夏斯塔怎么样啦?”阿拉维斯问道。“哦,傻瓜!”隐士叹息道,“可怜的、勇敢的小傻瓜。他对打仗的事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如何使用盾牌。他的一边身子都暴露在外面。他也不懂得该如何使用刀剑。哦,他现在想起他的剑了,疯狂地挥舞着剑……差点儿把他的马驹的脑袋砍掉。如果不小心的话,他很快就会做到。此刻,他的剑被撞飞了。让一个孩子上战场,简直就是谋杀。他活不了五分钟。快低头,你个傻瓜——哦,他掉下马了。”

“被杀死啦?”三个声音屏住呼吸问道。“我怎么知道?”隐士回答,“大猫们已经完成了包抄任务。那些没有骑手的马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了马,卡罗门人就无法逃脱。现在,大猫们又返身冲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它们扑向撞击城门的敌人。攻城槌已被丢下。啊,好啊!好极啦!城门从里面打开。人们将出城夹击。有三个人已经出城了,中间的是鲁恩王,他两边是达林和达尔两兄弟,紧随其后的是特兰、沙尔、卡尔和他的兄弟卡林。有十个——二十个——已经出来将近三十个人了。卡罗门人的队伍被迫后退。埃德蒙王正在奋勇杀敌。他刚刚砍下了可拉丁的脑袋。许多卡罗门人扔下武器,朝树林逃窜。留下来的敌人被狠狠追杀。巨人从右边包抄过来——大猫从左边包围——鲁恩王从后边拦截。卡罗门人围成了一小堆,背靠着背垂死挣扎。布里,你的塔坎主子倒下了。鲁恩王与阿茨路在肉搏。国王看来要赢——国王出手不凡——国王胜了。阿茨路倒在地上。埃德蒙王倒下了——不,他又站了起来。他在与拉巴达西格斗。他们就在城堡的门口厮杀。几个卡罗门人缴械投降。达林结果了依格穆斯。我看不清拉巴达西怎么样了。我想,他也完了,他靠在城堡的墙上,我不知道究竟如何。科拉马西和埃德蒙王仍然在交手,但其他各处的战斗都已结束。科拉马西投降了。战斗已经结束。卡罗门人遭遇了惨败。”

夏斯塔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时,他认为自己的小命完了。但马儿,即使在激战中,也很少践踏到人的身上。经过了异常恐怖的十来分钟,夏斯塔忽然意识到,附近不再有左突右奔的马蹄子,喧嚣声(乱哄哄地还有许多声音)也不再是震天的战斗呐喊声。他坐了起来,向四处打量。尽管他对打仗一窍不通,却也能看得出来,阿陳兰人和纳尼亚人打了胜仗。他还看出来,幸存的卡罗门人都做了俘虏。城门大开着,鲁恩王与埃德蒙王隔着攻城槌在握手。将士们围绕在他们身旁,一个个还在气喘吁吁,但都在快活而激动地交谈着。突然,所有的声音汇合成一阵哈哈大笑。夏斯塔一骨碌爬了起来,感到身子非常僵硬,他拔腿朝他们跑了过去,想知道是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一个奇怪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倒霉的拉巴达西看来被悬挂在城墙上,他的脚离地大约有两英尺,正在没命地乱踢一气。他的铠甲被拉扯上去,紧紧兜着他的双臂,遮住了他的半个脸。事实上,他的样子就像一个人想要套上一件特别小的紧身衣。后来才搞明白(你可以相信,这个故事被人津津乐道了很多天)这是怎么回事。刚开始交战之际,一个巨人试图用钉靴去踩拉巴达西,却没有成功。虽说他没有如愿地踩着拉巴达西,但也并非一无所获,因为有根大钉在他的铠甲上撕了个口子,正像你我扯破一件普通衬衫一样。于是,拉巴达西背后的锁子甲带着个口子,在城门与埃德蒙王相遇。埃德蒙一步步把他逼近城墙,他跳到一个上马石上,居高临下举刀雨点般地向埃德蒙砍去。随后他发现,这个位置使他高居于众人之上,成为众矢之的。他决定从上面跳下来,嘴里高呼着:“塔西的雷电从天而降!”他本打算在跳的过程中,无论是外表还是喊声——无疑,有一刻他的外貌和声音的确如此——都要威严可怕,但是,他面前的人群没有给他留下立足之地,他只好斜着朝一边跳下。结果以你所希望的最爽的方式,他的锁子甲后面的破洞挂在了城墙的一个钩子上(很久以前,这个钩子上还有个环,用来栓马)。于是,他就悬挂在那里,像是一件晾晒的衣服,众人都在嘻嘻哈哈地嘲笑他。

“放我下来,埃德蒙,”拉巴达西声嘶力竭地喊道,“放我下来,像一个国王、一个男子汉那样跟我决斗。如果你胆怯不敢应战,就立刻杀了我。”

“没问题,”埃德蒙答道,但鲁恩王打断了他。“请陛下原谅,”鲁恩王对埃德蒙说,“不能这样做。”他转身对拉巴达西说,“王子殿下,如果你一周前发出那个挑战,我敢说,在埃德蒙王的领土上,从大帝直到最小的会说话的老鼠,没有谁会拒绝你。但在和平时期,没有下战书,就来突袭我们的安发德城堡,证明你并不是一个骑士,而是一个独夫民贼,应该交给刽子手挨鞭子,而不配与一位君子兵戎相见。把他拿下,捆起来,带进城里,等候我们的命令再做处置。”

几个壮士上前夺下拉巴达西的刀,把他带进城堡。他一路上不住地喊叫,威胁,咒骂,甚至哭泣。他也许能够面对刑罚,但却忍受不了嘲笑。因为在塔西班,人们对他总是毕恭毕敬的。

这时,科林跑到夏斯塔跟前,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鲁恩王面前。“他在这儿,父王,他在这儿。”科林嚷着。

“是啊,你终于回到了这里,”国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还上了战场,完全不服从命令。真是个让父亲伤心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屁股上挨棍子要比手里拿把剑更适合你,哈哈!”每个人,包括科林在内,都能看出来国王因夏斯塔而感到自豪。

“陛下,请不要再责备他了,”达林说道,“王子殿下如果没有继承你的特点,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如果他因胆怯而受到责备,陛下会更加伤心。

“好吧,好吧,”国王嘟囔着,“这次我们饶他一回。现在——”下面发生的事情,正如他人生中所发生的其他事情一样令他震惊。鲁恩王突然给了他一个熊一般笨拙的拥抱,亲吻着他的两颊。然后,国王放开他,说,“站在一起,孩子们,让所有的臣民看看你们。抬起头来。好了,先生们,好好看着他们哥俩,还有谁表示怀疑吗?”

夏斯塔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盯着他与科林在看,也不明白那些欢呼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