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通往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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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南 大理

站前广场人潮如织,本地人、小商贩、背包客比比皆是。

也包括像余男这样的人。

她坐在车站对面护栏上,两条腿悬在空中,嚼着口香糖,嘴唇慢慢蠕动,嘬出‘哒哒’的声音。

天气很好,明灿灿的太阳下,凉风屡屡吹拂,天空幽蓝、深邃,没有云,偶尔有飞机从上方一掠而过。

余男眯眼看天,挪了挪屁股,栏杆太细,咯的肉疼。

她调整姿势,继续看来往人群,又一波行人从门口涌出,大多面孔洋溢笑容,或兴奋,或闲适。

一对情侣在不远处站定,背靠大理车站,举起手机,寻找自拍角度。

两人拍了一会儿,凑着头翻看之前拍摄效果,女孩似乎不满意,嘟起唇指着身后车站和男孩说了什么,男孩为难,左顾右盼,最后目光锁定余男。

他低头安慰女孩几句,向余男走来,友好问;“您好,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余男跳下来:“可以。”

她接过手机,他跑回她身边站好,亲密揽过对方肩膀。

余男调整角度,阳光下看不清屏幕,她侧头,直接看向两人。

“一、二……”

她喊。

‘三’即将脱口,男孩突然转头亲上女孩发侧。

朗空明日,女孩笑靥如花,男孩深情敛眸,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余男微愣,女孩明显也没料到,惊诧中带着娇羞,双眼小鹿般瞪一眼男孩。

男孩挠挠头,向余男跑来。

“谢谢”,他脸颊泛红,低着头,不敢看她。

“不客气。”

余男抿抿唇,伸手指向靠在围栏旁的牌子:“有需要吗?”

男孩终于抬头,看了看,又窘迫起来:“对不起,我们是穷游。”

余男笑笑:“没事。”

目送两人离开,余男做回原来位置,刚才插曲像没出现过,又恢复之前状态,她这次坐了很久,没人注意她。

艳阳当空,烤灼在余男身上,火辣辣的。

阳光在地面打下一片小小阴影,轮廓清晰,更显清瘦。余男动了动,从兜里掏出一块纸巾,凑到唇边,吐出口香糖,团了团,又塞回口袋。

几个人从前面经过,没走两步就停下,有人退回来,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审视。

头顶日头被遮住,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那男人体格十分健壮,肩膀宽厚,腿长脚长,双手插在兜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后面有几人等着,惶惶恐恐,唯命是从的样子。

余男目光熠熠,昂头与他对视。

男人终于开口:“我们见过?”

是问句。

许是日光晃眼,她微微眩晕,又突然处在阴暗地带,泪腺刺激,眼睛竟有些发胀。余男移开目光,笑说:“搭讪也该与时俱进。”

男人一愣,勾个笑,走了。

余男再次暴露在白光里,她皱眉,低咒了句:鬼天气,真是要命。

男人没走两步又折回来,这次没帮她挡住阳光,站在旁边的位置,努努嘴;“什么价?”

她旁边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丽江古城-玉龙雪山-泸沽湖,纯玩五日游,不进店不购物’两行大字写的歪歪扭扭,像没走心的写法。

最普通的旅游路线,却是云南游玩经典,首次过来的人,不去这些地方,也算一种遗憾。

“三千”她说。

男人触了触额头,吊着眼角:“值这个价?”

“值。”

对方要笑不笑“怎么值法?”

余男指指牌子:“纯玩,不购物。”

“别家也做得到。”

她笃定;“做不到。”

男人没说话,复又低头看余男,目光笔直,丝毫不觉唐突、造次。

受工作限制,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蜜色,不是本地人那种黝黑油亮。余男肤质细腻,蜜色均匀,更像一种极致的健康的象征。

额头饱满,马尾高高束起,发梢不长,编成麻花状,更显俏丽、阳光。

男人又看了一会儿,问:“野导?”

余男下意识去摸导游证,才忆起,前些日子和游客起了冲突,冲动下,出手打了对方,被旅行社放大假,现在正等待最后处理方法。

余男点头,“对。”

对方像闲来无事逗逗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随便聊了两句便无下文,转身上了一早停在路边的商务,扬长而去。

游松坐定,忍不住侧目,窗外那女人仍旧坐在之前位置,低着头,背微躬,不知在想什么。

目光下移,细细栏杆垫在腿根下,大腿微微凹陷。他的角度能看见对方臀部,牛仔热裤包裹紧实,呈现圆润、饱满的弧度。

上衣很短,腰很细,下摆流苏趁着腰间肌肤,隐隐约约露出牛仔里面的细带,黑色的一条。

游松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轿车加速,那抹单薄丽影被渐渐抛在脑后。

商务车在路上高速行驶,后面还跟了一辆,是吕昌民的车。

他闭眼小憩,没多时,电话铃响。

游松看一眼来电,接起来“喂?”

对方说:“游哥,到没?”

“嗯。”

“吕昌民派人接的?”

“对”他答,又问:“你那边的事办完了?”

“嗯,我在机场,晚上就能到大理。”

“速度点儿。”他说完打算结束通话。

对方兴致盎然,连忙又问:“多年不坐火车,感觉如何?”

游松之前和吕昌民有过两次很小的合作。

他这次为了大平地二期而来,吕昌民同他见面较急,让他务必在昨天傍晚前赶到,游松和几名员工刚好在成都,赶到机场时,无奈遇到空中管制,所有航班延后,衡量下,叫张硕订了几张卧铺。

这样便与吕昌民约定时间晚了一天。

卧铺车厢住了一家三口,小孩儿刚刚满月,半夜哭闹不断,火车慢慢悠悠,动荡不停,游松几乎没合过眼。

他转转脖子,忍不住笑骂;“别他妈提了,到现在头还疼呢,腰也不太灵活。”

张硕调侃,“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就不行了?”他加重咬字又幸灾乐祸道:“你这状态,别让吕昌民给你绕进去。”

游松冷哼,吐出三个字:“不能够。”

那边继续笑,游松没想理他,直接掐断电话。

又行半个来小时,商务车在海东镇东莱酒店停下,有人开车门,提行李。这里他不是头次来,轻车熟路,同接应的人拿了房卡,直奔楼上房间。

进了门,先去冲澡。

半刻钟后,游松赤着上身出来,腰间一条白色浴巾,将胯骨裹的凹凸、紧绷,脐下一溜暗戳戳的黑色绒毛,挂几滴水珠,日光里隐隐发着光。

他抬手拨弄湿漉的头发,短硬头茬在指尖跳动,水珠在空中划出微小弧线,落在他胸膛、腹间及地毯上。

他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叼上,在窗前站定。

窗外洱海景色一览无遗,湖水墨蓝,蓝的无边无际,有微风卷起水波,泛着银色涟漪。远处苍山轮廓朦胧,像是披着雾霭薄纱,似幻似真。

侧侧头,能看见大平地的一角,钢筋、沙堆、废料,施工中的高楼拔地而起,相反却显得荒芜、萧落。

游松看了一会儿,指头的烟抽完,折身回去。

他仰躺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播了播,眼皮渐沉,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他被急促的门铃吵醒。

睁开眼,夜幕四合。

游松心下咯噔,第一反应是先摸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他用手抹了把脸,起身去开门。

张硕怨念叨咕,神经兮兮往屋里偷瞄:“干什么呢?这么久。”

游松没理,又坐回去看手机,调出电话,拨打。

对方仍然关机。

张硕问:“打给谁?”

游松说“吕昌民。”

“定的几点?”

“还没联系上。”

游松事前和吕昌民打过招呼,会晚到一天,对方表示理解,并问去了车次,说派人去接。可从今天早晨开始,那边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张硕:“搞什么名堂?”

游松没吭声,目光定在手机上,若有所思。

直到晚上八点,吕昌民电话才终于打来,他连连抱歉:“游老弟,对不住,公司突然来个项目,挺急的脱不开身,我去了外地,一周后回来,你看……”

游松连忙道“吕总的事情要紧,您那边办完了我们再约。”

张硕够着耳朵听。

那边音乐震耳,人声吵闹,有女人嗓音隐约传来,语调娇腻,叫他快撂电话。

张硕呲牙咧嘴,伸出中指冲游松笔划。

那边大笑:“老弟说话爽快,我喜欢。这样,回去我做东,好好款待款待你。”

游松咬牙,却笑音“吕总您客气。”

又寒暄几句,挂断电话。

张硕愤愤:“这孙子搞什么鬼,逗咱玩儿呢?”

游松目光黑峻,“他想拿,先让他拿着。”

“你说,他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游松冷笑:“他妈的亏心事做得多,难免小心谨慎。不过,我们是生意人,正经跟他谈生意,问题不大。”

张硕皱皱眉:“你说,他真知道津左的消息?”

游松沉吟:“刘大疤说云南这边的经手人是吕昌民,可过去了十七年,蒋津左……”他话说了一半,抵唇沉默。

张硕大着胆子:“要是她已经死了呢?”

游松斜他一眼,张硕自动闭嘴。半刻后,听到他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回不了头。”

张硕没话说了,撑着后脑靠在沙发上:“接下来怎么做?……空出一周时间,回济南还是沂县?”

游松说:“这是漫长计划,急不来。”

好一会儿没说话。

游松手肘抵住膝盖,望向窗外。

附近居民不多,人烟稀少,湖水远山仿佛沉睡,遥遥月色,照不亮整片夜,只见一缕波光飘飘荡荡,显得冷静、淡薄。

他眼前忽然浮现一道身影,凉得好似窗外月光。

游松没说回济南还是沂县,只笑了下,“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