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不是散步。
走出潇府外没多远,潇潇就停了下来,转身对载布乾说:“你先回去,过两天……就三天后吧!三天后,中午吧,我们在翠园客店见面谈。在此之前别来这,现在请你先回去。”
“……潇潇,你这几年,在外面好吗?”载布乾神情忧伤,他没想到潇潇反应比过去更大,而且连几句说话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
“三天后,到时候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我想跟你说的话,到时候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现在,请你先回去。”
“那么,打扰了。”载布乾心情失落的作礼告辞,三步一回头,驻足凝视三秒,就保持着这种节奏,哪怕潇潇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他仍然回首注视她背影消失的转弯墙角处。
正郁闷着的潇潇刚回府,就碰见出来的潇母。
“人呢?”
“回去了。”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走了?你跟人家说什么了?”潇母很紧张,唯恐潇潇直接把话说绝了,问着,还在忙不迭的探头瞄,急的就想去追了。潇潇一把拉着她说:“约了三天后见面,这几天没空搭理他。”
“噢,那就好,那就好……”潇母想了想,突然说:“说好今天逛街呢,刚才都没去成,走,把孤远叫上帮忙拎东西。”
“……喂,你又想干嘛?”潇潇感觉很不踏实,潇母却神色自若的说;“怎么?是不舍得让他跟着拎东西呢,还是不舍得钱给我买东西?”
“就看你搞什么鬼!”潇潇猜测着,回去把孤远叫上了,看他果真乖乖等着,很高兴的称赞说:“表现良好,奖励你出去逛街,走了。”
“嗯。”孤远没有别的问题,潇潇其实很心虚,孤远又不是笨蛋。可是,她真的还没考虑好怎么说,最关键的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呀?她有什么理由对他交待呢?
潇母看起来很高兴,逛着,挑着东西,好像没别的意图,潇潇刚放松了些,突然,潇母拿着对不便宜的宝石耳环说:“孤远呀,我们家潇潇肯定很喜欢这个,你送她准没错。”
这……这是什么节奏?
潇潇瞬间石化,她母亲是要礼物?那不可能,她娘怎么也是潇府的人,就算这些年被冷落了,再怎么着也有潇府都有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会干如此丢人的事情?那、那她是……
“潇潇喜欢就买吧,我身上没带钱。”孤远很诚实的回答,瞬间,潇潇郁闷掩面,她知道了,她娘把孤远喊出来就是个陷阱。可是,她、她能叫喊着说:娘啊,你别误会,孤远很有钱,而且钱一直交给我保管,甚至连身上最后一块钱都能毫不犹豫的交给我保管……
她不能这么说啊!
然而,就在潇潇还在想着如何两全其美的替孤远解围时,潇母的连招已出。
她似乎并不介意孤远的回答,而是微笑着说:“孤远呀,你对潇潇了解的很,对于她未婚夫,怎么看?”
“……”孤远沉默以对……他如果要说话,必然是说:什么未婚夫?哪冒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娘——”潇潇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气,然而,潇母只当没听出来,看都没看她,故作惊讶的说:“孤远不知道吗?潇潇这孩子,有事就喜欢自己藏着。你是天马帝国这的人,可能听说过载府吧?跟潇府呢,真是门当户对,尤其载布乾对潇潇真是一往情深,他们订婚好多年了,潇潇出去了这么久,人家还一直等着。”
潇母故作感慨的稍微停顿,又叹气说:“我就总催潇潇快点下定决心,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始终犹豫不决。你是她的好朋友,有空啊,就帮忙劝劝她,我这个当娘的,无非希望她的丈夫爱她疼她,衣食无忧,要是生活还能富足些,当然更好了。生活太现实,没钱什么都不说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只有钱呢,生活是富足了,但财富呢,其实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载府多好的归宿,生活富足,在天马帝国里也是历史悠久,有名望的世家。”
“妈!”潇潇忍无可忍的第二次喊叫,潇母觉得该传达的信息已经够了,也就不说了,笑着说:“你看她,不知道想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孤远你是会替潇潇考虑的好孩子,有空帮忙劝劝她就是了。咱们去前面再逛会吧——”
说是逛会,别说潇潇没心情,也别说本来就没兴趣的孤远,当然也更没心情,连潇母自己,也不会还有心情,她说是逛,为的就是让孤远自行败退离开。分明是看出潇潇不愿让孤远知道载布乾存在的事情,故意捅破。
刚开始,潇潇很恼火,可是很快又觉得,反正她本来就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对孤远说,现在这种方式,不正好解决了她的苦恼了吗?
潇母不提载布乾的事情了,悠然自得状继续逛着,只是,她等待中的必然情况:孤远悲伤又自卑的主动告退离开的情景,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孩子竟然扛得住?’潇母当然不会理解,因为她根本不会知道,孤远和潇潇之间的事情,更不会知道,孤远没可能独自离开,因为——他是宇宙级路痴。
“累了,吃东西吧。”潇潇是没兴致逛了,潇母点头说好,没想到潇潇说:“你不是喜欢回家吃吗?”
“呵……好,那你们吃完,早点回去。”潇母撤了,就如潇潇所愿,留给他们两个单独私话的空间,反正,他们两个早晚也得单独聊聊。
找了间客店,潇潇挑了安静的地,点了菜,她就盯着孤远,直接说:“以前没跟你说过,是有这么个人,也有这么件事,但我妈没说的是:在学院第二年的时候,我就跟载布乾说过,想他退婚,因为我没能力决定潇府的态度,只能指望他。”
“……他对你真的很好?”孤远突然这么问,潇潇沉默有顷,然后点头说:“确实,他真的对我很不错。因为后来不愿意了,所以就否定最初的想法,就否定他如何对我的事实,这种事情我不想做。最早的时候,谈不上很喜欢,但我对他有好感,所以他提议的时候,从感情上来说,我觉得能接受,但当时主要是觉得,他既然对我还好,嫁到载府了,我跟娘就解脱了,娘也不会再在潇府被人欺负、过被冷落、被无视的日子了。那时候我讨厌爱情这种东西,觉得都是厚颜无耻的文人墨客编造的风流借口,因为更相信我妈的经历。”
孤远沉默的听着,没有打断。
“进了第一学院,长久努力的修炼终于经过导师指点,走上了正确的路,开始了纯粹气修者的方向,然后才发现,不是自己资质差,而是过去没有合适的指引,作为气修者的话,我就是天才!那时候慢慢萌生了能够主宰未来命运的自信,性格也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嗯,我记得前两个月你很沉默,很少说话,遇事也习惯性选择沉默退让就过去了。”孤远对潇潇的关注,是从进了学院一次偶然的碰面开始,准确说,是错肩而过目光交汇开始。
“所以就开始否定自己的过去,也越来越憎恨自己为了逃避,指望着依靠载布乾的懦弱决定。就一直自问,然后很肯定,他不是我喜欢的人,当朋友没问题,当伴侣绝不可能。”潇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没办法否认他对我很好的事实,他这个人,彬彬有礼,对我尊重,关心,从没干扰过我在学院的生活,订婚那么多年,从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所以,足足纠结了一年,才能鼓起勇气对他说了想法。因为真的不忍心伤害他,到今天都是,我对他有歉疚感。当初他提亲前是问过我的,我自己当时没有拒绝,最后是我反悔,总不能我自己想法变了,悔婚了,还反过来泼他脏水吧?”
“是不能,他没错。”孤远赞同的点头,虽然潇潇实事求是的表明让他有点酸,因为等于是说,曾经潇潇对载布乾的好感,至少是很接近于喜爱的。可是,潇潇本来就该是这样,真正直面问题的时候,就该是这种求真的坦诚,而不是为了遮掩而抹杀曾经存在的真相,即使那是美丽的谎言。
“结业的时候其实虽然有出去闯的念头,但说真的,当时没那么大的勇气非出去不可,主要就是因为逃婚。觉得对他说不出口太残忍的话,因为明明是我自己的错。当时想着,逃婚当佣兵吧,既不用当面说伤人的话,载府肯定也会生气悔婚,过些年回来,他肯定早结婚了,事情就过去了。而且,说不定跟你一起出去闯闯,会闯出名堂呢?”潇潇很郁闷的掩面,叹气道:“结果现在名堂是闯出来了,可是,这件事情仍然没完。看来是不能继续逃避了,可是,真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
潇潇说到这里,皱着眉头,盯着孤远,看了好一会,突然不确定的说了句:“要不然……你就装成是我男朋友,到时候一起见他。只说叫他别等,说想悔婚,他肯定不会答应,绝对会说愿意继续等我回心转意,到时候我哪还忍心再说太狠的话呀?只能用这办法了!”
这基本是自问自答,孤远当然不会拒绝,但是,他却异常的沉默者。
“干嘛?不愿意帮忙?”潇潇故意催问,在她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需要的话,孤远任何事情都会帮忙的嘛,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她没错,但是,孤远问了一句话,却让她绝对想不到。
“潇潇,我觉得不太理解。为什么,你拒绝我和拒绝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