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雨不停挣扎着，眼看着没有动静，又胡乱抓着他的衣服一顿啃，醉后的杜小雨可不管这么多。
直到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寝殿中，杜小雨都没能安分下来，本来是想将他推开，可是察觉到他要离开自己的迹象，又转而死死的拉住了他不让他走。
这短短瞬息的改变，也让揽着她腰际的顾卿不由得苦笑：“公主，你该好好休息了。”
距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他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前提是将这个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女人安顿好。
杜小雨紧紧攥着手中所有能抓到的东西，嘟囔道：“不行，不能走……”
一边拉着，一边不停的说着，什么都说，只言片语间又让人并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她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很快泪水就从眼角流了出来，像是破碎的晶尘一般。
——你让我做的我会去做，只是，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你，我救了天下人又有何用。
——我不会让他们再控制住你，即使最后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也希望那个活着的人是你。
——玉儿，答应我，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不准丢下我。
梦里那些温柔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好疼，除了心房脑袋也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这样疼，为什么喝醉了还是这么难受。
她拼命抓着，希望能抓着什么东西减轻自己的痛苦，顾卿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便只手轻松的从她手中将自己的衣物取出。
然而杜小雨却哭得更伤心，好像重新回到了自己穿越前被人推入海水中的那一刻，无尽的绝望与冰冷，什么也抓不住了。
原本可以任由着她就这样一直哭下去，待她醒了也会清醒自己做了什么，下次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而顾卿停在床榻前的脚步顿住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前几次就算喝醉了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他离开的下一瞬间，这个女人就像是枯萎的花一样消亡掉。
而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风邪灵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即使被面具遮挡着，却还是那么美丽透着坚定与耀眼的光芒，不曾像这般盈盈泪目。
而南月柘将她交付给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南月柘私底下对她有多么的爱惜，不然也不会放下脸面来求他。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本身就只需要让风邪灵重新喜欢他，然后让她为他办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才愈发觉得风邪灵变得彻底。
不是从前那个有些懦弱又习惯顺从于他的风邪灵了，甚至还超出了他的计划之外，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有哪里比不上南月柘的地方。
顾卿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有些焦急烦躁的心竟莫名地安静下来，看着身躯还在微微颤抖的杜小雨，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靠近她的手边，而杜小雨感受到有东西，也没有丝毫迟疑的抓住了，就像刚才一样，抓的紧紧的，牢牢地，好像一松开他就会离开一样。
此刻的杜小雨已经疲惫又迷醉的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她只是很紧很紧的抓着他的手，察觉到他并不动弹了，力气才放小了，轻柔的将他拉在了自己的胸口前，像是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样。
顾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真的不管手里抓着是什么，杜小雨挣扎的神色一点点平稳下来，然后抱着他的手翻了个身，他也只能跟着俯在了榻上，才勉强维持住平衡不倒下去。
可停留了几秒后索性还是直接躺在了她的身边，杜小雨背着他已经疲困的睡去，只是还牢牢的抓着他的手不放，连衣袖上都被她抓出了几道印子来。
顾卿眼底闪过一抹迟疑，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可是当他微微抽回手的时候，杜小雨在睡梦中仍能够做出反应来，一时僵持着，可掰开她的手抽身的事情他却不想再做第二遍了。
天知道他走后，这个女人会不会又开始大哭特哭，简直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个干净。
真是麻烦啊……
……
翌日清晨，杜小雨揉着自己酸胀的眼睛，一身酸痛。
想起自己在亭子里抱着酒坛子喝了许多，不知道怎么身下一片柔软，是谁送她回来的？
难道是飞月吗？飞月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她带回来啊。
忽然又察觉到自己手中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有些懵了，低下头看了一眼，是一只被他抓在胸口放着的手。
而她当然不会陌生，上一次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况，如今重新上演了一遍，杜小雨先是愣了愣，却没有了震惊，而是默然。
不管顾卿昨晚为什么而来安慰她，在她那么绝望痛苦的时候，他陪着她，这一点就让她没有底气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一定说了很多难堪的话，可是他还在，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可以一下离开的吧，但是他却留下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醒着……
杜小雨悄悄的将脑袋转了过去，他竟然并未苏醒，上一次是硬生生的挨了几个时辰等她醒来，而这一次干脆的就在她身边睡下了。
杜小雨心中有点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现在身边的人是南月柘该多好，昏迷的时候她甚至以为抱着自己的人就是南月柘，可惜到底不是。
他怎么可能会来看她呢，她就算死了，她的死活他也不会在意了吧，心底越来越寒。
杜小雨咬了咬牙，轻轻的将他的手放在一边，又拉过自己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正想着偷偷离开，却不小心惊醒了他。
顾卿慢慢睁开眼，看着蹲在他脚边准备跨出去的杜小雨，杜小雨脸色自然也是一变，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可是她多少还是懂一点羞耻的。
杜小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她甚至还努力地扯动嘴角，露出释怀豁达的笑容。
“顾公子，难为你了。”
唇畔泛起了一抹笑意，顾卿淡然说道：“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杜小雨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喝酒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原以为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什么都不想了，可是喝的半醉让她明白，疼痛依旧是有的，让她无法逃避。
所以她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件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何昨夜他又出现在自己身边，将她带回寝殿中。
再一次幻想着，如果是南月柘，如果是他该多好……
心堵得特难受，她握了握手心，连手心都疼了。
杜小雨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唇畔勾起一抹轻笑：“多谢顾公子相告。”
两次喝酒醉掉，他都在身边，哪里来这么巧的事情，可是她已经懒得去过问这些事情了，甚至连风归雪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理会了。
她只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的睡上一觉，永远不再醒来。
南月柘，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有一点心痛呢？
轻轻一笑，唇畔勾起一抹讥讽，杜小雨不再做着无用的幻想了，此时此刻她脸色苍白，哭了一夜的一双眼睛都是红红的，不用说都知道她有多狼狈。
可是又有谁会真的理会她的痛苦，可是又有谁会真的爱她，她付诸一切的情感，到头来都是一场虚假，两世为人，却要遭受这样的打击，如果换作是别的女人，此刻早就该气的自缢了吧。
顾卿不经意瞥了她一眼，总算是开了口：“又是为了南月柘？”
记得很久之前，他在沉香苑问过他，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他，是否是因为南月柘。
她当时还满怀着骄傲告诉他，自己只会爱南月柘一个人，但是现在，这个答案却让她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杜小雨似自嘲又似轻蔑的轻笑了一声，慢慢说道：“明知故问，你是特地来奚落我的吗？”
“当然不是。”
他同样笑着，只是淡淡的笑，静望着她会作何反应。
风邪灵爱上南月柘，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南月柘突然将她转托给自己，也同样让他意外。
但是这件事，他更想看看她的反应，不是在醉酒之后的反应，而是清醒时的反应。
他越发觉得，留在这里继续看下去，一定会有很有趣。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顾卿沉默了少顷，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一场与南月柘的交易，就算南月柘没有指明，他也知道这场交易最不能告诉的人便是她。
否则让她知晓了南月柘的心意，就更加不会跟着他回花溪谷，而是死心塌地的赖在南月柘的身边。
想到这里，顾卿的唇畔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他什么时候也需要做这样无耻的事情了。
可是既然交易已经接下了，他也断然不会食言的，照顾一个女人，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