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诡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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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登仙之道

葛云生道:“那莫阁主想怎么样?”

这世上极少有能让葛云生说话不放肆的人,真不知道这百仙阁主莫将离是个什么来头的大人物。

莫将离的脸庞始终清清冷冷,也不怒也不笑,也说不上不高傲但也谈不上不客气,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与世隔绝一般,世间俗世在他看来都是一般无异,不会引起他任何情绪的波澜。他道:“你这东西对我也没有任何用处,原本还给你也不算甚么,但你前有大闹百仙阁的旧事未了,如今又有破坏登仙会的新账没算,我若这般就还给你了,叫我百仙阁如何立足?”

此时原本在离风阁内的精怪也追了过来,一个个叫嚷着:“好像在那边,那几个道士好像在那边!”

众妖刚刚跑过来,一见银发如瀑,身姿俊秀的莫将离矗立在前方,吓得立即就噤声不发,靠近都不敢靠近,而是远远地躲起来瞧看。

莫将离根本未理会这些精怪,自己又道:“我百仙阁虽然不爱参与各门派的纷争,但也从不惧怕任何一个门派,葛云生这点你该清楚。”

葛云生心知自己有求于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应允道:“那还请阁主明言,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东西还我。”

莫将离道:“十五年前,你大闹百仙阁,但终非你的本性,只是体内混元灵力作怪罢了,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今日 你又扰乱这登仙会,我也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答出我几个问题,这事便也作罢,你的东西我必也会双手奉上。”

“什么问题?”三人齐声问道。

莫将离道:“道门之中都说葛云生心有九窍,聪明无双,那我问你道门这五百年来可有人得道成仙?”

莫将离一心求得登仙之术,这问题葛云生其实早有预料。他如实道:“登仙之事虽然常有耳闻,但大多是虚妄揣测之语,据我所知未尝有人能飞升仙界。”

莫将离点点头,再问:“为何?”

葛云生道:“不为何,只是向来如此罢了。”

莫将离愣了一下,道:“此话怎讲?”

葛云生反问道:“莫阁主,请问何为仙?”

莫将离不知葛云生为何问这句,道:“仙者,长生也!能入天界之名箓,能掌天地之法则。”

葛云生冷笑道:“对也不对,若说长生,何又为长生?千年万年,还是与日月同辉,不生不灭?若说名箓,你若得道,有没有仙班名箓又有什么区别,求仙者本就是为了求得自由自在,如今又为仙班名箓再陷新的羁绊之中,这入天界之名箓岂不是无稽之谈?想要成仙,阁主为何不先弄清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神仙。”

葛云生停了一下,故意不再说话。

莫将离的眼眸子闪动了一下,继续道:“你再说。”

葛云生嘿嘿笑了两声道:“你知道为何古时神仙多,而如今登仙难吗?”

“为何?”

“因为民智渐开,道法盛兴!”

莫将离疑惑道:“道法盛兴岂不是有助于众人修道成仙,怎么,这反倒成了阻碍了么?”

葛云生笑道:“古时,修道者寡,能遣云招月,呼风唤雨者,莫不被人以仙人尊称,修道者老死,便被人以羽化登仙称之,而如今修道者众,各种术法你会我也会,你会我不会的我也懂得其中大致原理,人与人、人与妖水平虽有差距,却也能以神智理解明白,自然就不觉得对方是仙。”

“仙者,不过是异于凡人而言。人寿七十,你若能活过三百年,那与常人而言便是仙家之身,人寿若是到了数百,你活千年也不足为奇,莫阁主,人与妖一样,寿命再长也始终有限,道法再高,也不可逆天,这才是世间的大道所在,但可笑有些人非要逆天而行,寻求什么长生不老,却不知长生本就是违反乾坤阴阳之事,须知有死才有生,避除生死便是扰乱阴阳,这怎么会是大道呢?这又算什么修仙呢?”

“你追求的仙道不过是想凌驾于世间规则之上,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境界罢了,这本身就是一种执念,以入魔的执念来修仙道的大路,这事你说能不能成?所以贫道还是再问个阁主一句,你究竟想修的是什么仙?”

莫将离的神情抖了一下。

良久他喃喃自语道:“我想修什么仙?我五百年前化得人身,一直苦心修炼,不贪不求,不嗔不痴,我到底要修得是什么仙?”

莫将离一心求仙,然而到头来却依旧搞不懂这仙到底是什么,他原以为长生便是仙,但若长生之后如同顽石一般屹立百年又有何用?他原以为道法通天,更改天地法则便是仙,但却不知这法则二字本就是运行之道,你道法通天之时自有更高的法则来束缚你,那你的道法再高是为了凌驾于谁?这仙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恐怕谁也解答不了。

莫将离的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他道:“我原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杂念,数百年囚居在这百仙阁苦修,到头来原来还是一场空,墨翟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想来修道竟然也是如此,人人修道都能活过百年,我便想要活过千年,若是人人都能活过千年,我必然想要万年,但万年之久与我是个什么概念?长生与我是个什么概念,我真的长生不灭了,天地都在我掌控之中了,我存活在这个世间上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世界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群蝼蚁,一洼水坑,我凌驾在这些东西上又有何意义?”

“道,可真难懂啊!”莫将离叹道。

葛云生见莫将离有些恍惚,忍不住打断道:“莫阁主?”

莫将离一回头,漠然道:“你还有何事?”

“我可算回答了你的问题了?”葛云生道。

莫将离叹了一声,点头道:“你虽然没给我答案,但却告诉了我那个方向是错误的,这也算对了一半,所以我也只能给你一半的奖赏,那东西在四海阁之内,你自己去找吧。”

“四海阁?”赵五郎问道:“这四海阁在哪里?”

“四海阁就在百仙阁的最高处,你们自己去找吧。”莫将离身子一抖,露出了真身,竟然是一条银白色的蛟龙,银蛟有鳞无角,却有三足,它盘旋半空中道:“天下既然无仙,这百仙阁如今看来也只是虚妄之名,留着何用,不如散去。”

莫将离欲腾空离去,各妖物纷纷跑了出来,跪拜道:“阁主莫走,如今我群妖无首,天下妖道皆以阁主为龙首,你切不可轻言离去啊!”

“是啊,莫阁主,我等皆愿归顺百仙阁一门,正是仰慕阁主威名,如今你一离去,叫我等如何投靠?”

莫将离身子如银光般在空中环绕,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而寡漠:“世间飞禽走兽修炼无不以修成人形为第一步,然妖与人本没什么区别,修得人身本身就是自欺欺人之法,自视轻贱之意,这天下哪有什么人道妖道,都只有一个道字,我如今已经悟得真道,成不成仙看来并非道的本意,顺天性而生,才可得此生自在,这才是道的意思!”

“诸位,愿后会有期!”

莫将离昂首发出一声龙啸,径直朝夜空中的云层飞去,月下蛟龙腾空,一片银光熠熠,场面神圣而震撼。

众妖再拜,更有妖人大叫道:“莫阁主得道成仙了!”

“登仙会真的能叫人飞升登仙!”

“莫阁主千秋万载,福禄永存!”

……

赵五郎抬头望了望天际,忍不住在称赞道:“师父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说跑了这蛟精。”

“诡辩之术罢了!”葛云生拉了一把赵五郎和施小仙道:“我们赶快走,一会这些妖怪冷静下来必然找我们讨要说法。”

“为什么呀!”赵五郎奇怪道。

施小仙瞪了赵五郎一眼,道:“你真傻,如今群妖无首,各妖怪必然会怨我们把这个莫阁主劝走了,有点修为的妖物可不要趁机杀我们立威,来抢占这百仙阁的地盘?”

赵五郎这才恍然大悟道:“也是啊!”

“赶快走!”葛云生又催了一道,三人急急忙忙往四海阁跑去。

四海阁在百仙阁最高处,一座四四方方的孤楼冷冷清清,倒是有些像这莫将离的性子,赵五郎道:“我还以为这四海阁必然是个极为雄伟的建筑呢。”

施小仙也失落道:“这个阁楼确实小气了点,都不如师父的千机阁呢。”

葛云生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三人推了下门,却发现推不开,再一用力,就有一道银光闪耀而出,将赵五郎和施小仙双双弹了出去。

赵五郎伸出手指惨叫道:“这门好像还会咬人!”

葛云生走了过去,道:“这门上设了个法阵,我看看。”

他接着月光看了两眼,果然那门上精心雕刻了一个巨大的罗盘,罗盘左右刻了两只拇指粗细的蛟龙,一左一右,顺着门上罗盘纹理缓缓游动,一旦有人要强行破开木门,这两只蛟龙就会触发罗盘上的机关发出银光将来人弹走。

而最左边的那只蛟龙更是高昂着头,一副蠢蠢欲动想要咬人的模样。

葛云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下那木门,两只蛟龙果然扑咬了过来,葛云生笑道:“这门锁可有意思,不过这天下的阵法还很少能难住我葛云生。”他双指抵住罗盘的兑位和震位,又点了下火和金两个位置,双掌御住罗盘向左转了两圈,最后猛地拍了下中宫。

木门咯吱一声,自动打开了。

三个人还未进屋,就觉得一阵冷风呼啸而出,这风中还挟带着一股浓烈的咸腥味。

赵五郎皱眉道:“怎么这么大的腥味啊!”

施小仙朝里面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三人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

这时,四海阁下方的离风阁附近已经传来一阵阵叫喊声:“兄弟们,抓住刚才那几个道士,杀道祭天,振兴我们妖道!”

“那几个道士好像往山上的四海阁跑去了,我们追上去!快!”

山下火光闪动,不过人影迅速闪了过来。

葛云生道:“快进去,我们取了东西就走!”

三人直接冲了进去,迎面而来是一阵阵更加冷冽的寒风,赵五郎急忙点了个符火,弹到半空中。

噗!

火光莹亮,终于将这阁楼内照了个真切。

“啊!”三人齐齐惊呼了起来。

这,这阁楼内竟然是一片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