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可以,早就这样做了。她妈妈跟她一块住,我现在该收敛些。”
“说到这个……”陈堡腾出手去拿公文包里的文件,往后丢去:“上回你让我查嫂子父亲这几年的行踪和债务情况,里面有亮点,你看看吧。”
临风拆了文件袋,翻着十几页的文件,他眉头紧锁,微微捏紧了文件。
车子快开到蒋氏的时候,陈堡停车,侧头看他:“老大,那些看完了,不如撕掉呗?”他扶了扶眼镜:“在这儿工作时候,许安姐好像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我在男厕多久她都能在门口守着,这种文件带进公司的话,总觉得危险。”
说着就看到蒋临风将那些文件一下子撕成碎片塞回了文件袋,偏生动作还很优雅,看得他忍不住拿出手机。
“干什么?”
“我最近发觉好多女同事喜欢拍你当手机桌面,与其放着一堆模糊不清的图,不如我卖一些给她们,近水楼台赚个外快。”
“你不如先想想怎么找到轻冬的爸爸。”临风将他手机抢过来,开车门之前说:“一个星期之内。或者说,必须赶在我奶奶专属歼灭机一号之前找到人。”
一百万,以及一些算不清的旧债。
即使奶奶不在意这些,但终归是轻冬父亲欠下的,只要留下把柄,就可能成为她的靶子。
“老大,你现在杀气腾腾的,这里不是风清资本,咱收着些。”
陈堡跟在后面,挂着温柔地笑与蒋氏的人点头打招呼。
临风心里有事,懒得理会那些将视线落在自己三角巾上的员工,一路快走,等入了电梯,想起什么,问陈堡:“京城那个陈家少爷,约好了没?”
“一直跟他助理阿满约,预计是下个月中旬,具体时间也没定。”陈堡声音放轻:“近期盯着那人的不少,黑道白道的,咱真要见?”
“到了海城,也就不是别人的地方了。”
出了电梯,临风摸出手机给轻冬飞了一条微信。
直到回了办公室,也没收到回复,正想打电话回去,突然就见坐在另外区域的陈堡猛地从座位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得,挥着手机朝他笑。
“老大,约了,说明天见面!”
“谁?”
“陈新禾!”
临风挑眉:“突然就定时间了?”
那人行踪不定,一直也是预约不到时间,这样明天就见面的情况,太稀奇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乔易森幽怨的声音从电脑那边传来--
“蒋临风,我可以把你妹妹拖到黑名单吗?”
视频已连接,屏幕之中,男子俊秀的面容挂了浓重的黑眼圈,手边是有些凌乱的桌面,背后窗户正好天光微亮。
“哈哈老大的妹妹真杀去纽约了?”陈堡幸灾乐祸地蹦悠过来,晃了手机:“看你欲求不满的样儿,说个好消息,约到陈新禾了。”
一说到这个,本来有些萎靡不振的乔易森拍桌,一张脸凑到镜头前:“临风,你非要我开着手机随时听你妹的电话,你是她哥担心她安危要我在这儿当你的传话筒,成啊,让我受尽精神折磨,那你丫赶紧把陈新禾给谈下来,否则回国之后我提刀见你。”
临风笑:“那丫头只对你这类生物有兴趣,我也是无奈之下让你担待些。”
“你妹一天打上百个电话来,非要听我的声音,蒋临风你至少流露点同情好吗?”Ethan翻白眼:“你如果没办法谈下来的话,我等会就答应跟你妹妹在一起。”
临风嘴角颤动:“别乱来,我谈!”
陈堡忍不住感慨:“也就只有Ethan哥敢威胁老大了。”
“不,只有我媳妇可以。“
“老大,冬姐不用威胁你就屁颠颠凑过去了好么……”
正好电脑屏幕显出其他伙伴的身影,一个个跟听到八卦似的不住起哄,临风面色微红,一本正经地坐下:“请喝喜酒了会让大家过来,现在开会吧,继续讨论风清资本落地国内市场、首先锁定海城的计划。”
夏天缘故,即使走在路上还是热。
轻冬绕着花园走了好几圈,随意看四周,确定了并无跟踪的人,稍微安心了些,手机一直震动,一看是蒋临风的微信,她便想到陈新禾与他或许会有的交集,难免心里烦乱,不想回复。
走去超市之前,她给母亲打了电话,询问她们是否在家中。
“在的,你快回来了么?”
“没呢,等会才回家。”
不知是否听错,手机那边好像传来类似报价的声音。
母亲似乎唤了甜甜,有些着急的样子,还说等会才说,大概是孩子又拿了什么东西往嘴里送。
轻冬没多想,兀自过去超市。
快进去之前,她顿住,缓缓回头,看向槐树下的两人。
母亲身上穿着自己特意为她购置的青花旗袍长裙,与旁边穿着暗灰色的老男人形成鲜明对比,男子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不知是饼还是面包,母亲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背,侧颜温雅,即使看不清眼睛却能感觉眼神温柔。
而他们旁边,甜甜蹲着,一手抓棒棒糖,另一手在逗不知谁家的泰迪犬,嘴巴吃得满是糖渍。
轻冬视线从孩子身上转移到男人脸上,太久没见,她身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走近了,却知道,没有看错,那个抛妻弃女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时隔太久,她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男人和那时候意气风发的父亲联系起来。
“妈妈?”甜甜注意到动静,抬头一看是她,立刻蹦了起来。
轻冬弯身拿纸巾给她擦嘴巴,然后牵过女儿,直接往超市走去。
“妈妈,不等外婆么?”甜甜抓着棒棒糖的手朝陈欣洁的方向晃了晃,“外婆,外婆,妈妈好像不开心。”
孩子这样懂得她情绪,听得轻冬有些想哭。
她抱起孩子只想离开,不想看母亲的表情不想听她的解释,更不愿再理会那个男人。
母亲能够原谅,但她做不到。
“轻冬!”
唐成安有些着急,急忙想过去,拦住女儿的时候,还没吞下去的鸡蛋饼噎在喉咙,他面色涨红,本就有些邋遢的脸看上去有些怖人,却因为着急,双手发颤地抓住女儿的手腕,害怕她离开。
“这位先生,请放手。”轻冬面色微红,后退想离他远些。
“轻冬,你爸他饿了很久了,一直身体不好,你先体谅一些好么?”
“您答应过我的,怎么又忘了呢?”轻冬看向母亲,声音微哑:“这个人曾经抛弃我们,将我们推入困窘的境地,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些,您是希望他再次将我们拉入泥泞么?”她声音哽咽:“我要担起的重担太多了,但不包括您的丈夫。”
甜甜读出她的情绪,腾出手去蹭轻冬的眼睛。
“妈妈不哭,不哭呜呜……”她有些着急,拿着棒棒糖想打唐成安,边说边哭:“都是你啦,我讨厌你!你才不是我的家人呢!你让妈妈和外婆吵架了,你是坏蛋!”
“当初既然可以狠心将我们丢下,那也请你拿出那股狠劲,不要过来破坏我们母女感情。”
轻冬瞟向父亲,丢下这句话,实在没心情去超市了,抱女儿回家。
一路上,孩子脸蛋贴着她的,软糯的声音不住地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甜甜不用担心。”轻冬只好重复。
“可是妈妈眼睛好红,甜甜不想你不开心。”
“跟甜甜没关系,妈妈只是想起一些事。”
到了家,轻冬帮孩子洗澡,之后哄她睡觉。
直到孩子入睡,时至凌晨,屋外依旧没有动静。
母亲没有回来,只是发了一条信息解释情况,无非是说唐成安如今多么落魄,一夜夫妻百夜恩,终归无法视而不见。
轻冬没有回复,也没打电话询问母亲的行踪,下周就要准备搬家了,她也不打算延迟此事。
第二天是周六,林零知道她在家,非要约她和甜甜出去,轻冬本来不想,但中午时候母亲回来了,脸有倦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她生气,便带上甜甜出门了。
“林零,在哪儿会合?”她问手机那边的好友。
“运动中心。”
“怎么想去那儿了?”
“心情不好,需要运动发泄。”
轻冬笑:“真巧,我也是。”
「海城·运动中心」
从更衣室走向篮球场,陈堡一直说个不停。
“如果不是包场,我不会带你出来的。”
临风没好气地说,右手碰了碰三角巾,左臂那儿还是有点疼。
“我就不懂了,我明明跟那个阿满说了你手臂受伤,约在篮球场也忒奇怪了吧,他家少爷还是要在这儿,闹哪样,乘着你是独臂侠想给个下马威?”
“兵来将挡,淡定。”
临风走出去,到了露天篮球场,一眼见到坐在横椅的那个人。
场外有几位保镖,场中央有一位穿着运动装的青年,而横椅那人,穿着黑色篮球服,右臂缠着的绷带白得刺眼,侧颜冷峻,不知说些什么,看上去有种冷漠感。
陈堡也瞧见了,嘴角微颤:“好吧,两个独臂侠。不过那人看上去真冷。”
“那也好过笑面虎。”临风低声说了句,明朗笑着,走了过去。
那边几位也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横椅的男子首先起身,快步过去,看着小自己八岁但气场一点也不弱的蒋临风,眼神掠过一瞬复杂,但很快掩藏,他伸手,声音清朗,道:
“蒋少爷,久仰大名。我是陈新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