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我心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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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孙老师家的孩子

第一章孙老师家的孩子

最青涩的年龄我们一起走过,最青葱的风华我们一起错过,最峥嵘的岁月我一起度过,头尾相抵,仍然是公平的,仍然是年轻的,焉知我们不正是在携手,共度最美好的芳华?

没有了职场的互相倾扎,没有了商场里的尔虞我诈,亦没有了小恋人初相处鸡毛蒜皮的吵架,葱葱岁月流逝,虽有遗憾,亦沉淀升华,这才是最美最完美的年华!

事实上很多人懂得大爱,那就是当自己困苦,廖倒,失意的时候,选择默默地离开,独自承载不幸的煎熬,仍然选择祝福自己心愛的人能够好。

真正的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的,金钱,地位,生命,都可以放弃,乃至于连爱本身也放弃,只要他能够比我好。以前人们总有个愛的误区,总以为当对方贫困,病痛,孤独,寂廖的时候,只有我能够守在他身边为真爱,其实这种爱多么可怕,它是以给自己的爱人以巨大的诅咒为代价来实现的,这样的爱太自私,虽然,到时候它能够证明我多么爱!

亲生母亲面对县令将孩子一撕两半分给两个真假母亲时,选择放弃对孩子的爱,把孩子完整地留给假母亲,这种时刻是多么清醒。面对爱情时,怎么反而迷惑了呢?

假如我现在过得好,我当珍惜,因为这是承载了多少已知的未知的人的默默地祝福,假如我现在过得不好,我亦应感谢,感谢上苍给予我考验,让我独自承担所有的不幸,以成全我的爱不必如我一同煎熬!

假如我们都过得好,那就庆幸吧,是的,难道不应该庆幸吗?虽然心中留有遗憾,但正是这遗憾成就这完美。

我仍愿以这遗憾为动力,苦苦地修炼,以求下一世遇到你时,正是对的时候!

农妇们一到不如人的时候,是不大会自省的,反而以能够俱众嘁嘁喳喳,东家长西家短为傲,我在幼时就通过这样一个渠道了解了我们村有一个五谷不分,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女人,她就是兰君的母亲。

由于一个家庭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兰君的父亲身上,所以她家并不富裕。

但是随着孩子们的入学,兰君母亲的名气,很快被她的女儿兰君压了下去。

后八里不算个小村,本村的适龄学童竟然能够凑足1--5年级,每年级都能达到将近40名学生。

在这样一个师生近250名的学校里,如果谁要是提起卞兰君,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几乎每个大人,都会用赞许的口气介绍她,而我们这些黄毛小孩儿们那语气,是相当的羡慕,嫉妒或佩服了。

兰君生性开朗活泼,男孩女孩儿们疯子一样的玩起来,同班的话,大概都是以兰君为核心的。

原因很简单,不管什么新鲜手巧的东西玩物,都是从兰君那里首先传出。

我还知道大人赞许的原因,就是兰君字写的好,孩子们的心性,哪里会关注这些,我还以我画画非常棒自傲呢!所以也没留心兰君的字到底怎么好,凭心而论,兰君的确不赖,学习从来都拿第一,却没一点架子,小学里唯一的女班长,那么多繁忙的事务,愣是压不住她。

杜老师是个戴帽的老学究,命运让他那个班里出了这么个莠苗,当然如获至宝,培养起来格外用心,也奇怪了,小孩儿们一受老师重视,往往狂傲自大,成绩也就随着情绪坐上过山车,但是兰君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反而越拔越长,总是那么稳定。

我那时是个笨鸟,又怕冷,所以冬天几乎天天迟到。

总是挨批评惯了,所以也不当回事,去晚了不说自己去晚了,却常常以自己得病了为借口,时候长了,有时就被杜老师调侃,“哟,病号又来啦!”

然而,我最大的苦闷就是除了本班级的同学们,别人都叫我孙老师家的孩子,这大概是我最大的耻辱了,因为我成绩并不好,被冠以“孙老师家的孩子”,比冠以“病号”,还要可恶!

我和兰君玩得好,倒不是因为她和谁都玩得好,而是因为有一次我回家晚了,爸问我去哪儿了,我说去兰君家了,那次爸少有的没有呵斥我,只是叫我以后早点回家,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忍着崩崩跳的心贴着墙边儿,溜进自己的屋里。坐在书桌旁,一颗心才慢慢放进肚里,不由地偷眼瞄了正在堂屋的父亲一眼,奇怪啊,这次爸怎么没呵斥我,看他那惯常就不怒自威的脸上,似乎还些许藏着一丝笑意。忘记我是为什么这么怕我爸了,往常只要听他一声咳嗽,马上就会心中一颤,都习惯了。

从那以后,我一下学就喜欢到兰君家溜一圈,中途其实我还是会找路过的那三个比我小两三岁的小孩们玩,他们都听我的,我特别喜欢玩过家家,而他们仨,就像我手里的棋子,我爱怎么摆弄怎么摆弄,每当此时我就很有成就感。他家大人也因此超欢迎我,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如果能够不用上学,如果能够天天这样多好啊!

兰君家也喜欢我,她爸爸大高个儿,长黑的脸堂上一双和兰君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第一次见到我就眯眯笑着,孙老师家的孩子呀,以后常来玩。他对我的称呼让我的心颤了下,不由又溜着墙边,想要绕到兰君屋里,这时兰君出现了,两手扒着门框,大声告诉他爸,我叫秀敏,并且飞快地跳出来,拉起我的手走进屋里。

兰君的屋不大,和我家不同的是这屋与堂屋并不相连,而且这屋竟然有个简易的木制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好多我竟然不认识,兰君的几个作业本儿,整齐地平放在一头,只占据了小小一点位置。作业本的旁边还一拉溜按照大小顺序,摆着4,5个沙包。顿实感到兰君相当富有,那时候我们大多数的人家,衣服破了,找块像样的布做补丁都不易,而兰君却有各色花布做的沙包,而且还是好几个!我不由地拿起一个掂了掂,没错,里面装得是玉米粒,而不像我的那个,装得是芙子。装玉米粒的沙包在地上会像球一样按着惯性往前滚,而装芙子的一落地就扁在那里,砸在身上也那样,又轻,总是打不远,非常容易被对手接住,不如玉米粒的好玩。

兰君也并不像我想像的样子在用功学习,相反她的手边只放了一本打开的小画书,其它再没什么了,绿色小书包在一边的墙上挂着。

第一次到她家,并未准备好干什么,所以半天了我都没说话,兰君也只是笑吟吟地跟着我,看样子也不知道说啥好。我不舍地把沙包放回原处,突然指着小画书说,你看啥课外书?这话稍微有些贬意,那时候,班级里同学们最稀罕的就是小画书,但凡谁有,全班的各位同学都会想办法借看,还要信誓旦旦地保证很短的时间内就还,因此就有可能课上被老师抓到没收,那个被抓到的,如果画书不是自己的,就可能面临被绝交的风险,下学的时候就看那个借书的故意搂着别的孩子粘在一起似的回家,而那个被没收画书的孩子,通常会孤单几天,也有可能是用别的什么补偿,至于是怎么私了的不清楚,反正后来不久大家又会有说有笑的。

那天我就在兰君屋里看画书看晚了。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路过院子的时候,他爸正蹲在那里洗衣服,两个盆,一个盆里水都洗黑了,另一个盆里,洗干净的衣服拧成一个花卷一个花卷的样子叠放着,等着用清水淘,兰君常穿得那件粉红色的确良上衣也在那里,又干净,又扎眼。他爸看我要走,赶紧抬起头擦下手,站起来似乎要送我,仍旧笑眯眯地对我说,秀敏以后再来玩儿啊!第一次被一个外人叫名字,我的心一热。赶紧笑着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想,原来兰君妈妈真得啥也不干啊,那要她啥用。她爸肯定和她妈天天吵,很可惜没见到她妈,我远远望了眼黑黑的堂屋,应该不在家,肯定被吵了回娘家去了。

后来又去的几次我也是匆匆的,有时候干脆隔着墙喊,兰君!兰君就应声跑出来,我或者问她有新画书没,或者问她借个沙包去和那三个小孩儿玩。新画书大多是没有的,但是兰君倒是挺乐意再叫个邻居的孩子,我们五六个凑在一起,不是跳房子,就是丢沙包,每次都玩得忘了回家。直到某个遥远的方向突然传出那种可着嗓子拖着长音的呼唤我们其中一个孩子名字的时候,我们才各自散了,那个被叫名字的孩子还一边大声答应着,飞跑回家。

这个答应的孩子,通常是我,我爸声大,还总是站在房顶上,通常远远一看到我,那个房项上的黑影子就会以训斥的口吻大声问着,哪儿去了?不知道大人惦记吗?怎么天天等着喊才知道回?想挨揍了不是?

我一听这话马上感到屁股有点麻麻的,一边飞跑,一边回答,去兰君家了,去兰君家了!然后父亲就住了声,一边就开始下梯子。必须补充一句,记忆中父亲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我,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一说挨揍,我一定屁股麻。

不久,一个让兰君更有名的机会来临了。

我就不明白,全县每个在本的小学,每个学校挑10个孩子去参加比试,为什么竟然还有我,倒着挑到我的么?去公社的路很远,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步行,当我们一行列队离开村子的时候,路两旁站满了好奇的村民们,他们在指指点点,依稀能听清他们在说,那个黄方格褂子是兰君,走得靠前。也依稀听见还有孙老师家的孩子。秋天的风透过衣衫吹在背上,我感觉那就是针芒一样的目光,将我刺得无处可藏。

两天以后我们再回到村子的时候,比试成绩已经早我们一步,传遍了全村,果然不出所料,兰君全县第一名,而我是倒数第一名。队伍一进村就解散了,孩子们撒着欢地冲向各自家的方向。我家正好在村头,看着家里厨房烟囱上正在冒起的袅袅炊烟,我忽然改变方向沿着我家屋后的大水沟走到了大水塘的边上。我呆呆地坐在塘边的石头上,平日她们就在这上面用棒槌砸衣服洗,有时候我夜里睡一觉醒来,还能听到有砸衣服的啪啪声。这时候却没有人来,我把脚伸进清澈的水里,几条小鱼马上围过来咬着我的脚,我不由地痒得笑了,塘中心有不少莲耦,花儿早就落了,但是几只碧绿的莲蓬掩映在那些如裙盖的荷叶中,就像伸出水面的耳朵,也很好看。微凉的秋风带着一股清香拂过脸颊,这里怎么这么好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妈妈突然从我来的方向小跑着过来了,一边跑还一边撩起那灰色的旧围裙擦着手,她微笑着猛拉住我的手,让我回家吃好吃的饭。我也就应着起身,跟妈回家了。

我还是学习不好,几乎每天都迟到,一周一次的画画课是我最大的盼望,画画课通常就是语文老师代,当然还是杜老师,每当我交上美术作业时,他总是留我站在讲台边,亲自点评,说我聪明手巧,有创意,瞧!这棵柳树后面还画一小船呢!增加了空间感和创意,这时候我也诧异,仔细一看才知自己方才画错了,橡皮不好,迷的不干净,依晰有个船的影子,但我的心却一下被点透了。不由感激地看着这个戴帽的秃顶老头,他的腮边有几根雪亮的胡须,这次忘了刮干净。

杜老师总是想办法表扬人,但我么,却只有美术听得进去,其它就感觉虚虚的。毕竟,不管人前人后,他总是挂在口上的是兰君。哪有我的份?即使表扬我,也大概看我爸的面子吧.

冬天又来临了,我也又开始了日上三竿的迟到生活,和蔼的杜老师还是从不批评我,但是全班的同学们已经没几个不叫我病号了,他们叫我,我有时候也跟着他们笑。不过今年我的确健壮不少,往年这时候我早就感冒不断了,今年倒好,我装咳嗽也装不像了。随他去吧,明天要是不冷,我就早来一点吧!

但是第二天杜老师没来,本来就管不住的学生们炸了庙了,兰君是班长,但是她竟然不知跑哪儿去了。村西头的韩龙江在跟他周围的同学说,杜老师摘帽了,所以不来教我们了。有个女生还和他吵,这么冷的天,摘帽,杜老师那秃头,夏天都不摘帽。还有人哈哈笑。我却和两三个女生坐到后排角落的地上玩拾子儿。今天表现不错,已经连输带赢拾到七了。

兰君是快下课的时候进屋的,她开门的一刹那教室里就如刮过一阵旋风,乌呀一下安静了,我们几个也猛地站起来,带着一屁股土飞快地窜回座位。

兰君带着很重的鼻音宣布,以后由卞老师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