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轻装慢走(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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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冲动

以前在学校,出去玩,总怕把自己搞丢,迷路在陌生的街道,迷路在从未见过的山景野林,后来走得越多越明白,也不怕走丢了,怕的是钱包里没剩下回程的钱,只要有钱,天大地大总能找到回去的路,再后来,也不怕没钱了,无论是在哪,只要还待在有人的地方,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而偶尔的迷路,也是旅程乐趣的一部分。

行走在海口的街道上,沿途各色小摊小贩,像很多地方的夜市,热闹而激烈,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在海滩闹了两个小时,我就坐车来到海口的市区,也不管这是哪儿跟哪儿。

甚至已谈不上迷不迷路的问题了。

街上行人在这深秋中,身着短袖短裤,穿行在夜幕与灯光的交织中。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随着人流飘荡在这些街道上。

已无心游玩这海口的夜市,我只想找个宾馆,歇歇脚,冲个热水澡,然后尸躺在柔软的床上。

更为糟糕的是自从这念头一起,身上的疲惫便如决堤的潮水席卷而来。

还好,海口并不是个难找宾馆的地方,几乎经过每一条街道,都能看到头顶上方一排大大的招牌,亮着各色的灯光,总有几个字鲜艳耀眼——XX宾馆。

当我终于倒在宾馆并不算宽大的床上时,大脑里一遍遍地闪过今晚的场景,从下火车跟年轻的情侣告别开始。

吃一盘炒饭,车上作画,看到海的激动……

我又想到,就在快要离开假日海滩的时候,还看到一对情侣在吵架。

当时自己就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歇脚等车,旁边一个男的突然大声呵斥道:“叫你去买,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凭什么我去买,你怎么不去。”回应的是他身边的女伴。

男的拉住女伴,说:“那就不要去买了。”

女的挣开男的手,语气强硬;“你去。”

我正在纳闷这两口子到底要买什么,等的车来了,我忙提起背包,快步走上车门,跟一群人挤进公交车上。

我打开宾馆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旅游频道,电视上不停切换着有关海南的画面信息,我将声音调到不至于闹耳,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这两个月来,每晚睡得都很好,白天太累,过得充实,晚上反而没有什么多想的事,睡得也香,以前在学校不管有事没事,总要过十二点才爬上床,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小说,正常的睡觉时间都是两点之后才能睡着觉,特别是大四那会儿,上课的时间少了,而且学校看得松,班里大多数的同学上课都是看心情,有时候在教室,突然看到一两位上个月才见一次面的同学,惊喜莫名,忙问:

“诶,怎么来上课了。”

“在寝室打了半天的游戏,出来逛逛,认认老师。”

“是吗?什么时候回校的,竟然都不知道。”

“前天回来的。”

大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早上醒来,阳光从窗帘缝中斜斜洒进来,屋内依旧一片昏暗,我不知道时间,伸手往桌上摸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海南的早晨天亮真早,我一阵感慨。

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闭上眼,纳闷昨夜是什么时候把电视机关上的,丝毫不记得自己有关电视的事,越想心里越毛,忙又睁开眼,看桌上的钱包,钱还在,心里稍安,目光扫过背包,脱下来的衣服,一切如旧。

索性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继续养眠。

可越来越精神,起床重新开电视,一打开,画面上显示的频道是熟悉的旅游频道。

电视里播放的正是介绍海南文昌的风俗,讲的是文昌的美食,海南四大名菜之一,文昌鸡。

画面上鲜嫩的白斩鸡,裹在被窝里的我顿时没由来地搅起一阵饿感,咽着口水,一股冲动直涌脑门。

是的,我要吃文昌鸡,去文昌。

说干便干,反正也睡不着,我忙起床,身手麻利地套上衣服,走近洗浴间,拧开水龙头洗脸,宾馆简陋是简陋一点,但是这白天还有热水,顿时让我觉得昨晚交的那100块钱,其中还包括50块的押金,也是挺值的。

洗簌完毕,我收拾昨晚从背包里掏出来的一堆小杂件:衣服,充电器,小手电筒,kindle……

在楼下退房,时间还不到七点,跟柜台前的服务员打听去车站的路。

服务员是个年纪轻轻的妹子,估计也就十八岁,稚嫩的脸蛋长着几颗痘痘,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守夜晚睡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她声音甜甜地告诉我:“文昌距离海口很近的,可以直接打的过去,也可以去火车站坐动车,或者去汽车站坐班车过去。”

我点点头:“哪种更方便,更便宜?”

“火车站就在附近,坐公交车,只要两站就到了,火车也相对便宜点吧!我没去过文昌,我也不清楚,不过文昌跟海口这么近,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从门口那个公交站就可以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吗?”我指着门口问。

“对,你就去那里等公交就好了,火车站距离挺近的。”

“你知道哪路车吗?”

妹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对不起哦,我没坐过,也不是很清楚,那里有公交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就在这一边路的公交站,你不要过去路对面,去火车站的方向不在那边。”妹子低头给我找昨晚的押金,将钱递给我的时候,补充说道:“注意,站名是火车东站。”

办完手续后,从宾馆出来,刚要走到公交站,隔着二三十米,一辆公交车正在在那停靠,我定睛一看,心里顿喜,车窗上面闪动的沿途各站,‘火车东站’四个字赫然罗列其中,我想都不想,直接百米冲刺,终于在车子开动的前一秒,气喘吁吁地跳上车。

到火车东站,找到购票大厅,在自动购票机买票,眼睛一揪,顿感上天都在帮自己,正好有一班车在二十分钟后开。

忙刷身份证,掏出了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钱,这是刚才退房的妹子找给我的押金,本还想留在身边纪念几天这妹子,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别的整数的钱,只有几张大红纸,还是用款数小点的比较合适。

买好票,过安检,在候车大厅已看到有人在排队过安检,我直接就跟着站在队伍的后面,静等上车。

老天真是太眷顾我了,上车才发现,自己的座位紧靠车窗,我将背包解下来,抱在胸前,才往里面坐。

车子开动了,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外面的场景一览无余,纯洁的蓝天,摇曳的椰树,铁路旁破旧的房屋,从下面穿过的公路……

我旁边坐着一哥们,年龄看似跟我相差不大,说不定还是同龄,不说他一身正装,显得很成熟,让我也不敢妄加评断他的具体年龄。

我尝试地问他:“帅哥,你好。请问到文昌,你知道这趟车要多长时间吗?”

“半小时。”这位哥们想都没想,带着浓浓的口音,跟之前在宾馆坐前台的妹子一样的口音,或许这就是海南所特色的口音吧,跟广东人,福建人类似。

他接着问我:“你这是要到文昌吗?”

“是的。”我一边回答,一边从背包里掏出我的素描本,正想着,或许可以在车上把昨晚画的修修。

“听说文昌的文昌鸡是很好吃,所以特别想过去吃一顿。”我补充道。

哥们哈哈大笑,说:“那你可来对地方,文昌鸡是海南第一名菜呢!”

“帅哥,看来你对文昌很熟悉呀!”我笑着应道。

这哥们又一阵哈哈大笑:“我就是文昌人。”

说话的间隙,我已经把素描本从层层衣服裹藏中抽了出来,翻开,昨晚画的椰子树出现在眼前,看着这些简单的线条,我心想:或许当作速写本也不错。

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反而不知从何下手。

“兄弟,这是你画的?”旁边的哥们问道。

我转头看着他,回道:“嗯,无聊画画。”

“画的还不错啊,线条要是再细点就显得更柔美了。”这哥们对我的画饶有兴趣。

我毫不在意他的建议,学着他的话说:“兄弟,你也喜欢画画吧?”

他挠头,说:“我在美术学校当老师。”

我双眼一亮,说:“兄弟,幸会幸会,没想到还能碰到同道中人呀!我叫源泽。”

“客气客气,大家都叫我老仔,你就叫我老仔吧!”

……

对面前的画,我不知道下手,想了想,动笔在空白处写到:

海南的秋天没有干燥的冷风,蓝天白云悬在头顶,空气噙着海盐的味道。刚登上东环铁路,我将沿着这条环绕半个海南岛的铁路北下,而下一站,文昌——这个拥有海南岛百分之八十椰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