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轻装慢走(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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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说梦

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敷脸,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回到座位上,发现机子还在上线,一时好奇还有多少余额,点开结账一项,发现还有一块五的钱在帐号里面。

临近八点,街道、人沸、车流、阳光……一切都在醒来。

土五也是刚醒来没多久,让我先去冲了把脸,等我回来,他磨磨蹭蹭地走去洗手间。坐在沙发上,眼睛疲得不行,不想再继续动鼠标,眼怔怔地看着窗外,楼下便是老街街道。

脑海里不知不觉涌出刚刚做的梦,不仅自嘲真是个奇怪又好无厘头的梦。

梦里的真实,随着抽丝剥茧后的回忆,变得支离破碎,残留下来的忆痕只剩下可笑的片段。

做过这样的一个梦,朦朦的天,一棵树高入云霄,树枝上绑着一个秋千,我挤过一群人,幸运地抢到第一位坐在上面荡秋千的机会,我喜形于色。秋千底板的高度已到我脖子,我用手拦住上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上面,我没有坐,一手抓一根绳子站了起来。

秋千在摆动,为了让它摆得更高点,我下蹲直立,不断反复这两个动作。秋千越荡越高,人群围着我看,至少几十人站在我前方,为了不被秋千打到,他们都站离我好几米,每次我达到新的高度,他们就欢呼一次,脸上洋溢笑容,甚至有特别几位会伸出手,举在头顶热烈地鼓掌。

我越荡越高,我的目光越过了人群,几乎每次秋千荡起来我都感受到了自己已远远离开人群。我看到人群的后面是一个碧绿的大湖,湖面上什么都没有,湖面很清晰,但是我看不到湖的另一边是什么,它消失在水天交际线。

为了看得更远,为了看清湖的另一边到底有什么,我不停地半下蹲再直立,这两个动作我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奇怪的是没感觉到一点劳累,往常的我跑个四百米,虚脱地就跟死人一样,可是这次没有。我甚至忘了欢呼的人群,他们只有我在一次次下落时才会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快速地化成小黑点,再然后,我的目光已掠过他们头顶,直向前方。

最高处已经有十几米高,我还是不满足,水天交际线仿佛没有移动,我还要更高。我再次下蹲,秋千快速地下落,荡到另一端,然后又以更加急促的速度冲回来。风打在我脸上,两耳呼呼作响,头发与身上的那件T恤在风的作用下往后摆。秋千回到了最低处,准备俯冲而上。

对面的人突然散开,他们睁大了紧张的眼睛,甚至有女生用手捂着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朝我喊:“快下来。”

耳边的风呼呼不停,场面在瞬间混乱,我没有多想,我知道,很快我又能掠过人群,达到新的高度,看到更远的地方,说不定湖的那一面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到那时候我又会重新听到人群中一阵比一阵热烈的欢呼。

一道黑影从分开的人群中冲了过来,一瞬间它冲到我眼前,它向上跃起,与我一样的高度,直到此时,我才惊恐地发现,那是一只黑牛,一只朝我冲撞过来的黑牛,它头上的两只角足足有半米长,光滑的表面闪着白光,最尖利的末端正对着我。而我不知所措地站在秋千上,急速地朝它的双角飞扑。

我竟然想到‘飞蛾扑火’这个成语,我感觉自己就特像是飞蛾扑火,或者是以卵击石。我惊叫一声,在黑夜里睁开双眼,手碰到靠床的墙壁,感受到棉被覆盖在我身上,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令我冷汗涔涔的梦,汗迹停留在我的发丝上,我的背一片潮湿,用手一摸才发觉满手汗水。

很难想象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冒出那么多的汗水,那梦在我在醒来后依然真实,残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少有的我尚能清晰记下的梦,有时我特怀疑,惊吓是不是特有益于专注身心,而记得更深。绝大多数的梦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像空气中的烟,以眼见的速度消融,即使你想回忆,也变得不真实,甚至回忆起来的除了荒谬得想让你搞笑,什么都不会留下。

赶去梦对我的影响,重新将周围纳入视野。

土五还没有回来,我坐下才五分钟不到,相对于平常在店里,他洗一次脸能花三十分钟的速度来说,这并不能算过去太长时间。

头上的灯光已经悉数关掉,没有一道窗帘拉上,清晨的阳光热烈地充盈在网吧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空气中飘荡的灰尘。因为清晰可见的小灰尘不停在空气中飞,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斜斜的光线穿过玻璃窗,落在电脑屏幕、键盘、鼠标、沙发、桌子……有些光滑面闪烁反光,像天空上的星辰。

之前熟悉的面庞去了大半,我伸长脖子数了一下,全场不包括我们俩,只有六个人还在玩电脑,而其中一位还是刚刚进来才上机的,他就坐在我对面,桌子上放着袋子装的油条还有一纸杯的豆浆,我很确定昨天自己对面并没有坐过人。

长腿妹子不在了,牛仔裤妹子也消失了身影,只有那名即将中年的男子在一排排地打扫,手里拿着扫把与簸箕,弯着腰,不时从座椅地下扫出个空的塑料袋或者饮料盒。

换班的新服务员过来了,一位长相秀丽的妹子,绑着小马鞭,长吊带裤。我特么郁闷是不是三亚的妹子都是白得剔透,姜洁是这样,街上碰到的数不胜数的妹子就不说了,现在这位来上班的妹子也还是如此白皙。

她听从那男的吩咐些什么,不时地在前台与这里面之间跑来跑去。

土五回来了,他的发梢还是湿的,脸上挂有水珠。

他摊在沙发上,伸直双脚挺着沙发往后移,我注意到他的双眼布有血丝。我想到了自己会不会也这样。

“你看的眼有没有血丝?”我问,朝他睁大双眼。

“一只熊猫眼。”他甩甩手,看向玻璃窗下面的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