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把这些故事放进冰箱吧(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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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写给你的小说

1

住院两个星期,回学校的那一天下起了雨。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操场仍旧湿漉漉的,我拿着作为早餐的三明治,到教学楼后面的苦楝树下背单词。

我常常在这里遇到那个书法课坐在我旁边的女生,她的脸颊总是鼓鼓的,像是出门迟到而匆匆把两个小笼包塞到嘴里。她总是携带着一个草绿色硬皮本子,背靠着大树在写些什么。今天我却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可她那草绿色本子却遗留在树下。

我擦了擦本子上的圆滚滚的小雨珠,又检查了内页是否弄湿,翻开本子的同时从里面掉出一张枫叶书签,我把书签夹回去,可书签是夹在第几页的呢?随便夹回去,万一夹错了页数,是否会被怀疑偷看了内容呢?话说回来,本子里究竟写了什么呢?

我翻开一页来满足自己“偷窥”的欲望。我从后面往回翻,翻到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开始有了字迹,上面写了今天的日期,天气,内容如下:

凌晨三点钟下起了雨,我起床把舍友的衣服收到屋檐下,一件衣服却掉了下去,楼下的铁栅门估计锁着,下楼恐怕也捡不到那件衣服,可看着那件衣服让雨水浇透又有种难以名状的心酸。我打开宿舍门,门咯吱一声打开,走廊的灯火昏暗,走到二楼的时候,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我跑回宿舍,篮球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我回到床上躲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女人的叫声和篮球声持续传到我耳朵里……

我把本子合上,天空似乎下着并不存在的雨,远处四周几个学生拿着牛奶往教学楼走去,我也离开这个潮湿的地方。

我在楼梯遇到了草绿色本子的主人。她低着头,躲避什么似的缩在墙壁一侧走,也没去注意身边经过的是什么人,当我看到她将从我身旁溜过去时,我问她是否在找草绿色本子。

她还没点头,我便把手上的本子交给她,我知道本子是她的。

我对她坦白:“我打开过了,对不起。”

“真的看了?”她鼓鼓的脸颊,看起来确实像在生气。

“叶子掉了出来,夹回去的时候看了一页。”

“你看的是这一页?”她打开本子后,拿起叶子,把内容翻给我看,正是我看的那一页。

“是。你生气了吗?”

“还好你帮我捡回来,没有生你的气,这是虚构日记。”

“日记也可以虚构?”

“想写些东西,又不想写流水账一样的日记。干脆就虚构日记了,而且真实的东西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我看的也是假的?”

“今天早上三点钟,确实起来收衣服,不过没有把衣服弄掉下去,当时就想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呢?就写了几句。”

“倒是可以防止自己日记内容泄漏出去……”

“不过偶尔会忘记了你原来的记忆……我只是当成一种练笔。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实话实说吗?”

“请你实话实说吧。”

“我没什么感觉……不过我挺好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的,但它就那样结束了……”

“这里面的内容都是没有结局没有开始的一些文字。要不要借给你看?”

“可以吗?”

“我刚好需要一个人看我写的东西。”

我接过她的本子,她说她要去楼下一趟,我就和她分别了。

2

她在那个本子里写了很多天马行空的事情。有时候仅仅是描述一个人的长相,有时候是伤心对白,有时候是以一个女人的口吻诉说着悲惨的事情,有时候是些奇怪的事情片段,只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包罗万象。荒诞,浪漫,写实,意识流……

与此同时,我正在写一篇小说。我翻动着草绿色本子,开始从那本子获取灵感,写写停停,碰到瓶颈的时候我便翻开她的本子……直到我把那短篇小说写完。我想我应该把本子还给她,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上课,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一边修改那篇小说,一边在走廊里寻找她的踪影,苦楝树下没遇到她,书法课里也没有,我只好把她的本子放在书包里……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听她,只好等她来找我。

那晚夜自修我如往常把作业晾在一边,拿出白天没有看完的小说,看到四分之三的地方,我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见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个陌生的身影,当时并没有仔细去确认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多管,回到课桌继续看书,临近上课的时候她走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把我那翻开的书合上,仔细端详着我那本书的封面。

“《不存在的骑士》,你喜欢卡尔维诺?”她说。

“还挺喜欢这本书的。”

“这书是说什么的?”

“讲的就是……不存在的骑士。一个没有肉体的骑士。”

“没有肉体,那不就看不见吗?”

“他穿着盔甲。”

我们又聊起了世界名著,她说她不喜欢看世界名著,最费解的是看翻译成中文的人名地名,稍微长一点的名字,或者人物多一些,就会失去耐心,她宁愿人名,地名可以直接打成英文,或者直接看英文本,不懂的生词再去查字典。

我把她的草绿色本子还给她,本来想告诉她我用她本子里的内容写了一篇小说,磨磨蹭蹭还没开口,她便问我有什么感想。

“我挺喜欢看你写的东西,虽然是漫无目的虚构日记,但都很有趣,一点也不流水账。”

“那我以后写了新的日记可以给你看吗?”

“当然可以啊。”

“《不存在的骑士》可以借我吗?”

“我看完再把书借给你,估计待会就可以看完。”这本书已经只剩下二十多页。

“那我先回去我班上,你放学后可以等我吗?”

“可……可以啊。”我有点紧张,和她相处未免太过于自然而然,好像直接跳过了某个环节,但又不知道是哪个环节。

她离开之后不久,老师就走进来点名,老师念着班上同学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总想着千万不要忘了应“到”,内心就在这样的焦灼下,一行字也看不下去,只能等我喊完“到”,才能重新专注在书上。

看完书之后我把书放进书包里,写写作业,夜自修很快结束,朋友搭着我的肩膀,要和我一起去吃食堂吃宵夜。我想起刚才答应过她要把书借给她,但却没有看到她的踪影,而且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万一她没来剩下我一个人在等不是很傻?而且宿舍的人问起我为何这么晚回去时,难道要我说我在等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生吗?

我下定决心不等她,她也不会蠢到看到教室里没人还一直等下去吧。

回去后顺利买到宵夜,填饱肚子后开始觉得言而无信的自己挺讨厌的。

我想起她写在草绿色本子里的虚构日记,倒不是记起来她写的什么内容,仅仅是觉得有本事写了厚厚一本文字的人,心里一定会有某种单纯,坚持以及神经质。她才是我所遇到的人中有可能留在教室里等的人吧。而且……我怕她在日记里写下她对我的失望。

我连忙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书,穿着拖鞋朝教学楼走去,我走得很快,几乎是跑的,跑到四楼的教室,教室没有灯,门锁得好好的,走廊里空荡荡,四周只有呼呼作响的风,我搞不清楚为什么……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以及此起彼伏的篮球声。

我只好又跑回宿舍,临近一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在锁楼梯铁门,我才心安了一些。

我惊魂未定回到宿舍,自始至终是我自己吓唬自己,但那种害怕的心情我却挥之不去,我拿起一个本子记录了当时的心情,把我那篇短篇小说又作了修改。我把文章投到学校的杂志社里,编辑女孩找到我,说我的小说通过了。

3.关于她的存在

她仿佛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书包里一直放着卡尔维诺的《不存在的骑士》,别人要和我借那本书,我欺骗他们说:“已经借给朋友了。”我觉得惭愧,我不该放她鸽子。

编辑女孩和我同一年级,她联络到我,让我修改一下稿件。我拿着她还给我的手稿,认真地修改起来,修改完之后我把稿件拿给她,她看完之后又把稿件交还给我,啧啧地评价了起来,并给了我一些修改意见。她还说,你改掉的恰好是我认为写得不错的地方啊。我把夜自修的时间用来修改小说稿件,两天后的夜自修草绿色本子的主人终于出现在我的班级。

“我又来了,这一节课能不能坐在你旁边?”这一次她倒是来得挺早。

“坐啊。我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

“不好意思啊,上次答应借你的书,不过我却先走了。”我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不存在的骑士》。

“我才不好意思。上次临近下课的时候就觉得肚子好饿,朋友问我要不要去吃宵夜,就把事情忘记了。”

“情况倒是和我差不多。”

“你在干什么啊?”

“实话实说……我用你虚构日记的内容写了一篇小说,投稿到学校的文学社,没想到通过了。”

“真的啊。那要给我看看了。”

“不过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用了里面的情节……”

“没关系啊。”她拿着我的小说阅读起来,又说:“我又写了新的东西,给你看。”

她把草绿色的本子推给我,几天不见,她又添上了几页内容,其中让我感兴趣的一段话是:

我来到教室后常常会站在落地玻璃窗旁边看着窗外,有时候阳光刺眼,我会把绿色的窗帘拉上。发下校服不久后,我在落地玻璃窗旁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套校服,透明的包装纸上面还有未撕干净的标签,标签上仍能看得到N的名字。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观察他,我发现他是个不穿校服的人,学校每天早上都会在校门拦截没有穿校服的人登记名字,他不是内宿生,难道没有人管他吗?

“真的有这个人吗?”

“有啊,不过不是现在班上的,这是我的一段回忆。”

“怎么不接着写,后来呢?”

“我当时还仔细观察过他,还调查了一些事情,当时准备写成小说来着。”

“调查了什么?”

“比如进校门登记的事情,就算没穿校服被登记了,也可以相安无事,不让班主任知道。”

“如何?”

“只要登记的时候写别人的名字就行了。”

“那不就是陷害他人。”

“你可以虚构一个名字嘛,随便写个班级都可以。我还听说有人在登记的时候写上了张学友的名字。”

“这未免太扯了。”

“确实是这样,还有其他明星的名字……不过据说这招没用了,门卫叔叔有一份各班名单,登记的时候门卫叔叔会对照名单,但是陷害别人这招还是管用的,只要你知道他的学号。”

“那你写成小说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小说倒是被我毁了。”

“准备重新写?”

“不了。只是想起那件事情就写在本子上。”

“那这个故事不就永远消失了?你不要这个故事了吗?”

“你想知道故事是怎么样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可别失望。”

“说说看。”

“N把校服丢在角落,不久后女班长发现了,就让N把校服带回家去,两人起了一些争执。”

“然后呢?”

“两个人就像是小冤家一样吵架,但其实两个人都暗恋着对方,篮球赛上两人的感情又增进了,最后N终于鼓起勇气和她告白,结束。”

“被你一说,好像就是寻常的爱情嘛。”

“之前就觉得太简单了,写完之后又摧毁了。”

“不过简单的故事也有人喜欢,我觉得写出来和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你写的话一定不错。”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完我的小说,又给我鼓励,说能够帮到我实在是太好了。

“就是修改起来麻烦了一些。”我说。

“我觉得改得差不多就行,没什么必要的话,情节性的内容就别改动太多。错别字和句子通顺,完整描述了一个故事,基本就没什么问题。加油啊。”

我们就这样聊着天,后来的晚自习,她常常坐在我旁边,有时候也不说话。担心吵到别人时,就拿着一个本子,把想说的内容写在纸上,推给对方。第一节课下课后她就会回去原来的教室,因为第二节课要点名。

她也喜欢看小说,不过我们看的书不太一样,她有时候会眼眶通红,偶尔眼泪会滴在书上,她胡乱地擦去眼眶的泪,也哭不多,我有时候会给她递纸巾,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奇怪的是我和她坐在一起时总是忘了问她的名字,她似乎也觉得没有问名字的必要,也从来不提起。

最终我的稿件审核通过了,她很开心。

4

偶尔也会在路上遇到她,她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如果我身旁有同伴的话,她会冲我一笑,低着头迅速地走过去,如果我的旁边没有人,她就会跑过来和我说话,偶尔会把她刚写的虚拟日记拿给我,看完之后发表一些我的看法,当然有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她也接受,简单的碰面之后她又悄悄地离开,似乎不想占用我太多时间。

她依然会在夜自修出现在我的教室,我拿过草绿色本子,上面写着:那个女人拿了一张纸给我,让我帮她发信息,让我编辑到手机里去,纸上写着“你不理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女人?”

“食堂阿姨,她拿着一个盆子,穿着橙黄色的衣服朝我走过来。你难道不好奇她写在纸上的话吗?”

“你不理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念了出来,接着说:“倒是引人遐想,看到这句话就觉得有故事。”

“那你觉得是什么故事?”

“她漂亮吗?年轻吗?”

“不算漂亮吧,就是普通的阿姨,学校食堂里的阿姨应该都是结过婚的吧,你在食堂里见过年轻的阿姨?”

“打饭的时候见过一个挺年轻的,有人说是食堂老板的娇妻。如果属实的话,那就结过婚吧。”

“她是普通的食堂阿姨。你看到那句话想到了什么。”

“感觉不像是写给老公的。喜欢了除老公之外的人了?”

“你觉得那是一句关于爱情的对白?”

我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是写给儿子的。内容也不是关于爱情,恐怕是儿子太任性,和人打架,或者抽烟,或者沉迷游戏,或者早恋,总而言之做了一件事情,做母亲只能劝,但是劝说的方式太单一,显得唠唠叨叨,最后儿子不再理母亲。也许逃走了,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母亲无法离开食堂去找他谈话,母亲一时无法联络他,就让我给他发短信。”

“为什么是儿子。”

“男孩比女孩调皮啊。感觉母亲比较拿儿子没办法。女儿也行,反正对象是孩子。”

“为什么无法联络?”

“发短信啊。父母一般不会发短信的吧。我的父母就从来不发短信。打电话不就比发短信方便啊。应该是不接电话吧。只能希望短信能被他看到。而且如果是关于爱情的话,我觉得阿姨也不会让我帮忙。”

“倒是挺有趣的。那句话的背后让你想了这么多?”

“当然还有其他的可能,我只是在猜测罢了。另外,前面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当时我在食堂。我点了一个鸡腿。”

“鸡腿挺不错的。我偶尔也会吃鸡腿。”

“鸡腿是挺不错,不过鸡腿的形状不是很好,当时我用筷子夹起鸡腿,没有夹稳,鸡腿就从我的盘子里滚了出去,掉在旁边的座椅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想起很多次吃鸡腿的时候都忍不住用手,鸡腿就是一根骨头,用筷子确实有些不方便。

“鸡腿滚出去的时候还碰了碰我的嘴唇,但我没有咬住,我的鸡腿就这样没了。我脑子还翻滚着一个念头:要不要趁没人注意时捡起来……这时候那个阿姨朝我走了过来。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内心非常挣扎,其实她倒不是刻意朝我走过来,她没有看我。她走到我旁边时,我终于下定决心叫她帮我把鸡腿扫到她盆子里,她就在这时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

我和她只顾着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夜自修突然变得闹哄哄,大家都在说话,当然有一部分的学生是在讨论题目。就在这时化学老师走进来点名,他说我们班有点吵,让我们小声点,她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教室。

三天后的傍晚我回到宿舍后,拿了瓶子去打水,没想到在走廊里遇到了她。可是让我震惊的是她齐肩头发不见了,她理着光头,她不和我打招呼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是她。

“你的头发?”

“是不是觉得很怪?”

“还好。可你为什么理光头?”

“想当男生看看,想来想去,剃光头最方便变成男生。”

“为什么想当男生?理了光头不会不方便吗?”

“别人会认为我是男生。”

“但是你看起来还是女生。”

“我觉得挺像男生的啊?”

“可能是我认识你吧,可我看着你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能是你的五官,也可能是你的体型,我也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就是觉得怪怪的。”

“那……你介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这一次她没有把她的草绿色本子交给我,她说她要走了。随后好久都没有看到她。

至于我那篇小说,最终也并没有刊登出来,学校的文学社因为赞助费出了问题,预算不足,倒闭了,编辑女孩把那篇小说交还给我时充满愧疚,我说没关系,但还是常常拿出那篇文章修改了起来,直到我对那篇小说失去了新鲜感,只剩下满满的厌恶,便把那篇文章小说丢掉了。

5

“你可以过来看我吗?”

我还没找到理由,她就说了一个我不得不过去的理由,她说她受伤了。

我往她住的小镇赶过去,那辆车很脏,车身外有厚厚的一层灰,车厢内的座椅散发着奇怪的气味,售票员无精打采的样子,乘客甚少。

她家里没有其他人,空旷的客厅,她说父母要到过年才回来。她带我去她的房间,入门的地方有红色地毯,正对门的地方有一台电脑,电脑桌上的书架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小说居多,有一整套张爱玲的小说,她的床放着一个爱心枕头,洁白的墙上贴了很多圆圈状的贴纸,多种颜色相互交替,像吹出来的五彩泡泡。

“你的手怎么了?”她的手缠着绷带,手腕上有血液渗透的痕迹,她的头发变长了,但面无血色。

“不小心弄伤了。”她平静地说,看着一旁的桌子出神,好像要逃开我的眼神。

“为什么做这种事?”这时我发现桌子上有个医药箱,上面留有手指血印。

“我其实也明白自己或多或少有点不正常,你会把我当成朋友,我很感动。我常常陷入绝望之中,可我从来不把绝望的东西写进虚构日记,虽然虚构日记也并非全部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作为真实的痛苦,我却不想写进去……可现在,无论是什么内容,我也再也不想再写了,我不会再写这些有的没的的了。”

“你怎么了?”

“也许是觉悟了吧,不想写了,没有天分,太愚笨。我可以把本子交给你吗?”

“交给我?”

“我很喜欢你写的小说啊,我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做到。”

“那你也别再做什么傻事好吗?”

“我不会做傻事的。”

在这之后我便没有再在校园里碰到她,她连住的地方也换了。可草绿色本子却一直放在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