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仿佛很想叫沈国公感受到自己难得的良心。
然而沈国公一点儿都不信,只郑重地表示,他闺女回家若是哭诉一星半点儿,做臣子的就不陪皇帝玩儿了,带着老婆孩子回塞外去。
天高皇帝远,那地儿没人敢欺负国公爷的爱女。
皇帝沉默了一回,见糊弄不了沈国公,也恐将这人给逼急了,阴郁地应了。至于心里是如何记恨,究竟想着些什么,沈国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种就宰了国公爷!
皇帝很有种,却也不会宰了一个对自己忠心的臣子,不然军中的势力只怕就要乱套不说,承恩公府乱中取胜,没准儿就得来个宫变。
仰仗沈国公带着人护卫京畿才叫自己能睡个着觉跟皇后玩儿冷暴力的人渣皇帝陛下还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很在乎的。见沈国公明确说了对自己的不信任,只好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无辜后又畅想了一下与沈国公的当年,情深意重极了。
沈国公也本感动了,顺便对皇帝陛下袒露了一下自己的心扉——既然是小住给镀镀金,那就略住几日。只是几日之后再敢不放他闺女回家,就别怪国公爷翻脸无情了。
应了沈国公的要求,随手赏了沈国公府一席御宴作为沈国公乔迁之喜的心意,皇帝陛下想了想,回头又往百花院赏了两个贴身的大宫女方才目送满意的讨债鬼出宫去了。
明秀忙碌了一天,经历了后宫之中的大半的剧情,觉得自己这后宫之路真是大开眼界了,与皇后又亲密地说了半宿的话,这才往百花院而去。
一进百花院,荣华郡主就一呆,之后对自家公主娘当年很得宠就真的相信了。
谁见过大块儿的青玉白玉的给屋子做楼顶的呢?那一栋满满是用珍贵的琉璃搭起来的小楼屋檐角哗啦啦地脆响的,是黄金做的铃铛么?见小小的百花院一进来就带着几分温暖,满院子很多都没有见过的花朵怒放,哪怕是月色昏暗明秀都被晃得眼睛疼,之后就见四处的角落里透出的莹莹的光芒照亮了自己脚下的路,竟忍不住心中叹息了一声,方才举步往那琉璃小楼去了。
说起来,永乐长公主恨恭顺公主恨得咬牙切齿,还真的蛮有道理的。
这这么不公平,换了谁都得变态呀!
因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明秀就对小楼里那金凤交缠的雕栏画栋一点儿都不在乎的,也不在乎床头头顶的那大块儿的各色翡翠雕琢出的花朵儿的模样,淡定地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这小楼之中十分干净,哪怕是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有灰尘。还有外头开得很有规律的花朵儿,显然是有人打理的缘故。
皇帝不喜欢恭顺公主,只怕是不会做这个,莫非是皇后?
然而恭顺公主这么多年不回京,竟然还拾掇得这么齐整,说是真爱也是有人信的。
觉得皇帝有点儿古怪,那眼神叫人看着心里瘆得慌,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算计,明秀抿了抿嘴角,拒绝再回想皇帝那双黑沉沉冷漠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还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高高地俯瞰人间一样,叫人心中寒意。
今日太过劳累,明秀不大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便见一队宫女上前,分列两旁泾渭分明。
一列更傲气些的,得意地看了另一侧一个敛目平静的大宫女,便有一人出列捧着一身儿雪白的云锦衣裳与明秀笑道,“这是前儿南边进贡的最好的云锦,陛下处置办了一身儿,想着给……”她顿了顿,见明秀头也不抬地揽被坐在床上,急忙继续笑道,“陛下最喜欢女孩儿穿这样清淡的宫装了,郡主您身姿纤细,若再加上束腰,那远远看去,就跟仙女儿似的了!”
仙女儿不一定,哭丧倒是有几分把握的。
明秀突然就想到昨日见到的那个年轻的芳嫔,嘴角淡淡勾起,轻声说道,“怎能夺人所好?!”
她没有诅咒家人的雅兴,这样的好事儿,留着给皇帝陛下的美人儿去吧!
“这……”这是皇帝昨日叫自己预备好了的,因为被夺了自己喜欢的衣裳,芳嫔还哭了一场,可怜见的眼睛都哭红了,皇帝却没有半点儿心疼,这宫女便迟疑了起来。
看着这位郡主,完全没有被皇帝另眼相看的受宠若惊呀!
“还给芳嫔罢。”明秀温声道,“她是长辈,我原该礼让。”
“您?”这位竟然猜到这是要给芳嫔的,领头的那个见明秀是不肯要的了,也知有贵女忌讳穿别人的衣裳,哪怕是还没上身儿的都不行,只好讪讪地笑了,之后便急忙取出了一套白玉头饰来恭敬地说道,“这是陛下私库里的珍藏,这个是没给过人的。”
她也知皇帝对沈国公的看重,因此哪怕明秀有些不识好歹不肯穿皇帝给她的衣裳,却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地说道。
“这个就多谢了。”太不给皇帝面子,翻脸了怎么办?明秀见那头饰确实玉色极好,不客气地笑纳了。
那宫女总算是交了差,就吐出了一口气,垂了眼睛退到了落后些的地方。
另一队宫女这才上前,领头那个极谨慎的捧着两套簇新的衣裳与明秀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早就给郡主做的衣裳,本想过几日叫奴婢给送到府上去,如今穿正合适。”
那两套衣裳一件是极娇俏的嫩绿色,迎着外头倾斜的阳光看去,仿佛还流淌着一层凉凉的水色。另一套却是更郑重老成些的冰蓝色,还有高高的领子竖起,样式也端庄了许多,叫人见了眼前一亮。
“这件就好。”明秀指了指那冰蓝上头绣着几株细细的莲花儿的宫裙温声道。
这两队宫女仿佛延续了主子们的不对路,彼此都不说话的,只纷纷上前服侍。
明秀并不在意这个,左右又不是****住在这宫中,梳妆好了,便往皇后宫中给皇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