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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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华北血拼(8)

极度劳累的人们只睡了两个小时,他们必须继续前进,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现在恐怕连根据地腹地都不是很太平,更不要说他们所处的三不管地区。平坦无遮拦的大平原上到处有日军的扫荡部队,刚刚还有一架日军的侦察机在天上转。洪江河说:“继续往西北方向走,过冉庄再转向东北,那里是滹沱河支流,水道比较多,能够制约大部队行动。避开大道就行。”

在河网中行进,速度可想而知。避开大道也就没有桥梁。好在本地人知道N多个水浅的地方,不用桥梁也可渡河。独立营有本地入伍的战士,这些战士带领大家趟水而过滹沱河支流形成的河网。耳畔不时有枪声传来,是其他游击队在与扫荡的日军驳火。听起来战斗的局面基本一边倒。众人心惊胆战,怕日军随时出现。只能说很幸运,游击队四散奔逃,日本兵四散追击,日军兵力有限,所以进入独立营视野的往往是小股日军,动作足够快就可轻松脱身。虽说眼见游击队被日军当兔子杀,见死不救很难受,可任务在身,眼下真不是找日军索命的时候。

部队通过滹沱河流域的桥头县,破败的县城无兵把守,部队在那里补充给养后不敢多做停留,跑出二十多公里后才简单吃上一口饭。

就这样,在日军的扫荡圈里急行军,每时每刻提心吊胆,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动荡的跑路生活持续了两天之久,并且好像还将继续持续下去,永无尽头。

独立营以不规则路线走镖时,菅原联队锲而不舍的穷追。他们沿途遭遇了一些如惊弓之鸟的便装游击队。这些游击队根本不是菅原联队的对手。斥候小队就能轻松解决问题。久而久之日军又恢复了骄横的本色,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渐渐的日军斥候与干队拉开的距离越来越长,最后整整相距五十里。菅原大佐自信心膨胀,同样忘记了干枯河网那档子烂事,一并忘记的是洪江河独立营给他的联队造成的二百余人伤亡。他不管斥候小队的脚步有多快,甚至认为越快越好,早些咬住溃逃的支那军主力,他的大队人马加快脚步拉开一个包围圈,一举歼灭杀他外甥和士兵的可恶支那军。

洪江河独立营殿后的一个排经过两天两夜累死人的跑路加观察,终于发现对他们穷追不舍的日军属于同一拨,同一拨日军追他们整两天,再粗神经的也该明白咋回事了。独立营已经跑得很快,沿途遭遇的日军能不惹就不惹,非惹不可的话也是尽量迅速的突破过去,只要突破过去就不再纠缠。怎奈总有一股日军追在他们屁股后头,料想是那帮在干枯河网被独立营打疼了的日军,想不到日军还挺记仇。好在,这伙不知死字咋写的日军斥候居然离他们的干队那么远,真他妈嫌自己命太长了?排长被追烦了,索性点了个战士将这情况报告给洪江河。

当时天刚蒙蒙亮,跑了一夜的洪江河独立营主力正在另一片青纱帐中休息,跑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啃几口烙饼喝几口冷水预备睡上一觉。听殿后排的战士来报,洪江河也烦了。他属于那种没仗可打浑身难受的主儿,如今走镖加跑路,手下弟兄死了一大票,浑身难受的感觉中又添了心堵,正愁没法找找日军的晦气呢。现在这情况,让日军追着腚跑到这个份儿上,也该出手打一闷棍了。不需要理由,打鬼子嘛,咋打都是打,不打没道理。

洪江河开始点名,拴柱子、钱大脑袋、康有福,还有一票技战术水平说得过去的老兵油子,带上轻机枪和缴获来的几具掷弹筒,由他亲自率领选一块风水宝地设伏,瞅准机会并肩轰了那帮不依不饶的日军斥候!

洪江河特意留下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他对着罗真金拍拍这挺半新的捷克式,说:“咋样?老子誓师抗日东渡黄河开赴前线,半路上捡来的,不知哪个瘪子儿给丢在路边,明明可以杀鬼子!”

罗真金老实不客气的将自己一直扛在肩上的歪把子机枪塞给拴柱子,拿起半新的捷克式平端着找找射击感觉,嘟囔了一句:“是******败家,这么好的枪咋给丢了?”

洪江河不再废话,冲老钮、唐龙凯、关山豹扬扬眉毛,三个东北人明白啥意思,拿起枪要跟洪江河一起去轰日军斥候。刘皮实也要去,小虎子一把将他拽回到身边,说:“孩伢子别去凑这个热闹。”

刘皮实老大不服气的说:“俺帮俺豹叔压子弹去!”

关山豹说:“嗯哪,这小子鬼机灵,鬼子的子弹追不上他,让他跟俺。”

洪江河示意小虎子松手,刘皮实扛起一直跟随他的关山豹的备用步枪走到关山豹身边。洪江河说:“走!并肩轰他狗娘养的鬼子斥候!”他对其余人说:“你们继续往北走,注意别让其他鬼子堵到,我们办完事就回,快得很。”

独立营的人乖乖的收起家伙继续前进。

洪江河带人出发,伏击日军斥候的风水宝地选在一片乱坟岗中。乱坟岗地势颇高,植被茂盛,正前方五十米有一条齐腰深的小河缓缓流过。独立营趟河而过时得知此河只有乱坟岗正对的方向河底无淤泥适合渡河,其他地方人只要一涉水准保陷进去。日军斥候拉出再稀疏的散兵线,到了这里也得聚堆过河。并且就这一处适合渡河的地方,河底还极端不平,趟水而过限制速度。半渡击之,兵法上的铁板制胜法则。老粗洪江河自是没怎么正经研读过兵法书籍,却有常识。他把两挺机枪和两具掷弹筒安排在乱坟岗中,大部分人披挂上伪装物伏于地面。洪江河说:“不知小鬼子是不是记吃不记打,老子没心情研究这个,老子这次的规矩,全部弄死这帮追晕头的瘪子儿!”随后点将:“拴柱子,钱大脑袋,你俩带一挺机枪过河收口。”

钱大脑袋傻乐,拴柱子窘迫的挠挠头,牢骚道:“咋又是俺啊?干收口的买卖,容易被包饺子啊。”

洪江河一瞪眼,道:“就你小子牢骚多!你瞅瞅你脑袋哥!”

钱大脑袋不屑地说:“这小子总嚷嚷报仇,该报仇的时候又有牢骚。”

拴柱子搥了钱大脑袋一下,说:“上次,上次,还有上上次。说好了轮换制,俺不怂不孬不草鸡,可……”

钱大脑袋打断拴柱子的话头,说:“瞧得上你才让你收口,你以为是个人就能被营长瞧上?”

唐龙凯说:“柱子,我陪你过去。”

关山豹也指着河对岸一座起河堤作用的被茂盛植被覆盖住的小高地说:“那里足够隐蔽,射界宽广,视野开阔,适合放冷枪,约么着鬼子斥候快来了,废话少说,我带皮实去那里猫着。到时候冷枪、机枪交叉起来招呼渡河的鬼子斥候。”

废话确实不能再多说,几个人持枪冲出乱坟岗,跳入河中尽可能快的涉水而过。不多时,关山豹领着刘皮实躲进之前选定的小高地;唐龙凯、拴柱子、钱大脑袋只是消失在青纱帐中,不知猫在哪个犄角旮旯。

罗真金架好机枪直勾勾盯着日军斥候来的方向,他身边的老钮十分安逸的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看蓝天白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河对岸青纱帐不易被人发现的犄角旮旯,拴柱子抱着机枪坐在地上,钱大脑袋挂了一身弹斗坐在他身边。拴柱子不停地做深呼吸,样子有些紧张。钱大脑袋低声说:“柱子啊,干啥呀这是,前几次收口不都挺漂亮。”

拴柱子也不敢大声,捏着嗓子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俺明白营长瞧得上俺,就这样,发牢骚算俺草鸡,总行了吧。”

唐龙凯拍拍拴柱子的肩膀,同样捏着嗓子说:“草鸡就草鸡,没啥丢人的,谁不怕死啊,都一个鸟样儿。你问问脑袋,怕不?”

钱大脑袋愣了吧唧的一梗脖子,道:“我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不知‘怕’字咋个写法。活着干死了算,怕个逑啊?”

唐龙凯苦笑,无奈竖起大拇指,说:“爷们儿,纯的。狠人,没跑。”

钱大脑袋很有些骄傲了,说:“你们这帮国军出来的家伙,文化太高,识字儿识堵啦,战场上你越怕你死的越快,莫不如就当老子不识字。你们呀,输了多少次啦,就不知好好琢磨琢磨自己为啥老打败仗。”

唐龙凯和拴柱子不当自己是好军人,可钱大脑袋这话确实有辱他们的军人荣誉感和对老部队的感情。拴柱子说:“俺在东北军那会儿也打过九死一生的仗,参加过敢死队。可俺们那边的规矩是,你打过一场九死一生的仗只要没死,以后都不用参与断子绝孙的任务。八路这边可好,长官相上了你,你永远冲头里!不行,这次只要俺不死,俺一定找营长谈谈,说好了轮换着来,咋能老把俺往死地里派?真当俺是后娘养的呀?俺不就当过三年多国军么?”

钱大脑袋更不屑了,说:“你瞧你,柱子,说你怂,你还真耷拉个****了?”

拴柱子瞪起眼睛要教训出言不逊的钱大脑袋,唐龙凯把声音压得更低:“来了!”

仨人停止斗嘴,伏卧于地面不敢出半点动静。不多时,独立营殿后的一个排匆匆涉水而过。他们自然不知营长就在此地设伏,他们跑的很快,像是在逃,却没有狼狈,过河后冲着独立营主力撤退的方向继续猛跑。殿后的排出现,若是先前跟独立营交手的一伙日军真的不依不饶,那么日军的斥候快露头了。

河两岸训练有素的伏兵们不约而同做好战斗准备。

几分钟后,唐龙凯等三人附近的青纱帐有大头皮鞋踩过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起来人数不少。仨人趴到最低点,大气不敢出一口。一双穿军用大皮鞋的脚丫子就从拴柱子的瘦脸前踩过,吓得三人冷汗直流。这就是所谓的收口,你要倒霉被提前发现,那就第一拨死。唐龙凯确实理解拴柱子,确实不是拴柱子草鸡。按照拴柱子之前的说法,上次上次上上次,能记得起来的足有三次,就是这么玩儿命,难怪拴柱子有想法。换成唐龙凯的话一样有想法。国军里的规矩确实是九死一生后不用再玩儿命,这是国军的潜规则。怎么着八路里没有这规矩?唐龙凯从凤县活着跑出来这么多年,早学会了一个男人的仗义,当下暗自决定这场仗若是不死,就跟拴柱子一起找洪江河说道说道,拴柱子毕竟是他老乡。

一个同样缩水的步兵小队,三十来人,两挺机枪,剩下全是三八大盖,没有掷弹筒。他们拉开一条足够稀疏的散兵线搜索前进,脚步并不快,看样子在植被茂盛、青纱帐长势良好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大意。散兵线在河边停下,几个日本兵同时在不同的地点下水试验,很快日本兵发现只有被洪江河他们的枪口死死锁住的一个点可以渡河。

日本兵没再犹豫,当下就有十来个人率先举枪涉水,另外二十个日军原地据枪警戒四面八方。洪江河放这十来个日军顺顺当当的过河,当十来个日军中的一个向对岸的同伴打出安全手势后,对岸的二十个日军全部扑腾进河里。

“掷弹筒,康有福的机枪,重点照顾涉水的鬼子。老钮、罗真金,冷枪手,岸上的王八蛋交给你们照顾。”低声交代完这些,洪江河的声音猛然高了八度:“伺候着!”

洪江河命令一下,乱坟岗中两挺机枪三十几杆步枪同时开火,两具掷弹筒也不甘示弱。霎那间,涉水上岸的日军被撂躺下一大半,正在涉水的日军最惨,行动不便,无法躲避,基本是活靶子。

活靶子便宜了放冷枪的关山豹,一个一个的给绝望的日军点名,刘皮实再次忙的不亦乐乎。唐龙凯也频频击发中正式的子弹,只是枪法着实赶不上他二哥。眼下对付扎堆的日军最捡便宜的是机枪手拴柱子,弹斗打空一个钱大脑袋赶紧给上一个新的,第二个弹斗没打完,日军斥候全体消停了。

乱坟岗那边冒出三十多身披伪装物的大汉,唐龙凯他们也现身了。河滩上躺着十多个日军不成形的尸体,河面上四散飘着略有破碎的尸体,鲜血在水中缓缓散开,煞是耀眼好看。

拴柱子嘿嘿一笑,钱大脑袋跟着傻乐。关山豹领着刘皮实跑过来,这就要渡河回去了。猛然间,唐龙凯大骂:“****!不好!”紧接着他整个人都窜出去了,关山豹紧接着怒吼一声:“王八日的属蟑螂!”他朝南边放了一枪,随后也窜了出去。刘皮实跟惯了关山豹,这工夫也要跑,被钱大脑袋一把拉住,钱大脑袋道:“破孩子留这儿!柱子你带他先回!”

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矮个子日本兵没被打死,交战中灵机一动果断装死,顺水漂到岸边起身就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既然洪江河明说这场仗要全歼日军斥候,那么就不能放这装死的孙子回去找他家大人!

唐龙凯和关山豹已经将那连枪都扔了的日本兵追出百多米,钱大脑袋一跺脚,掏出防身用的王八盒子就要去追。洪江河在对岸大吼道:“都他妈给老子回来!当自个儿神功护体呀?”

老钮更急,嗓门比洪江河还高出八度:“豹子!龙凯!回来!”

罗真金跳着脚帮腔:“赶紧的蹽吧!还追啥玩意儿啊?”

哪喊得回来?杀红眼的人最没有的就是组织纪律性。拴柱子扛起歪把子,先于钱大脑袋开蹽,他老乡都追鬼子去了,他能闷头自己先回?他那时候脑瓜子不太容易转个儿,就觉得不该让唐龙凯和关山豹俩人追漏网的日军。刘皮实挣脱开钱大脑袋追拴柱子,钱大脑袋没辙了,更没脑子的他也开始追。

洪江河还在吼:“老子枪毙了你们!操!”

康有福收起机枪想渡河加入追击,洪江河追上他赏了一记脑勺子,骂道:“瘪子儿想干啥?”

康有福很委屈,说:“柱子和脑袋都去追啦。”

洪江河吼道:“他俩不听命令,你也不听啊?跟老子撤!妈了个巴子的混蛋东西!”洪江河的骂声中透着心痛怜惜。

康有福怯生生的追随营长的脚步,老钮和罗真金却没走,他俩径直跑向河对岸。洪江河在他们背后吼他们,让他们跟独立营撤。老钮头也没回的整了一句:“俺的人归俺管!”

罗真金更绝:“长官你先撤!追回那几个瘪犊子玩意俺先帮你踢他们屁股蛋子!”

老钮和罗真金以最快的速度涉水而过,朝愣头青们狂奔而去的方向狂奔而去,洪江河喉咙都快喊破了也没起半点儿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