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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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华北血拼(3)

大部分人喝到头晕,躺下睡觉。老钮几个国军散兵和原东北军拴柱子还围着篝火吃喝。刘皮实沾了酒,看起来这小子长大了也是个酒蒙子,沾一口酒不算,还想要,作为负责任的成年人是不能惯孩子毛病的,老钮等严词拒绝了刘皮实。刘皮实只好吃肉,现在几个人把猎物身上的肉割成薄片往锅里扔,基本跟涮锅差不多。

拴柱子醉的差不多了,唐龙凯问他:“柱子啊,咋不想着回东北呢?跟着土八路干,武器操蛋,粮草不济,又他妈没军饷,有个啥劲啊?”

罗真金插嘴道:“嗯哪,还不让碰女人,不让拿老百姓的东西,哪怕是无主的也不让拿。老子们打鬼子保国家,睡个女人咋啦?拿无主的几样东西咋啦?”

拴柱子醉得头脑嘴巴都很麻木,摆着手好半天,才说:“你们不懂,老洪大哥说啦,早晚有一天带俺打回东北。不让碰女人,谁说的呀?你只要够级别了你可以娶老婆嘛。不让拿老百姓的东西,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那是纪律,军队没有纪律,只能是秋后的蚂蚱。军队的纪律,有时候就是没道理可讲呀。”

关山豹拍着拴柱子的肩膀,说:“兄弟!听哥哥一句话,跟俺们走吧!回东北!打鬼子!”

拴柱子摇头摆手,说:“不!俺一个营的弟兄都死在河北,死了也没回家。俺……跟他们在一起。啥时打走了河北的鬼子,啥时带着弟兄的魂一起回家。说到回家,唉,俺没家啦,家里没人啦,都……让鬼子杀了。”

罗真金说:“所以要你回东北报仇啊,打关东军啊。柱子,你一个外乡人,不在东北,你走到哪里都是外乡人。你不把你这块骨头架子埋在东北,倒去填外乡的土?值得吗?外乡人欺负咱啊。俺们67军,卢沟桥那会儿就跟鬼子死磕上了,最后在松江拼了一个干净!到如今,打鬼子殉国的吴军座被外乡人骂成了汉奸,再多长八张嘴也说不清啊!死无对证啊!俺们一个军三万多弟兄,全都是死了也没落下好呀,死了也要被诬陷成汉奸走狗,进了阴曹地府也顶着伪军二狗子的恶名!凭啥?俺们67军打鬼子是只为了俺们自己吗?只为自己的话,至于跑那么远的路去关里?九一八那前儿投敌算****逑啦!你们53军莫不是一样?谁念着你们的好了?”

拴柱子说:“老洪大哥他们不一样,老洪大哥念着俺的好,就行。”

拴柱子也是个死犟的人,认准了理儿就一条道跑到黑,要不然当初不至于一路乞讨入关当兵报仇。唐龙凯见说不服拴柱子也就不再多废话,他说:“行啦,柱子兄弟,喝酒吃肉,吃饱喝足好打鬼子。”

几个人喝到很晚,实在醉懵圈了。关山豹总感觉拴柱子最后答应了他们,要跟他们一起回老家打鬼子;拴柱子却一直认为四个半国军散兵将留下来当土八路,跟老洪大哥一起杀鬼子,有朝一日一起打回东北。又是一件死无对证的事。第二天破晓,四个半国军散兵混在八路队伍里向北开拔。

走着走着,忽然间老兵们能闻出大战在即的味道了。说来也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阵子后,人就具备了灵敏的第六感。即便没看见敌人,也会觉出敌人离自己不远了。果然,当他们能看到一座名为卸甲甸的小村庄时,燃烧房屋腾起的数道黑烟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股死亡的味道,空气中好像回荡着无辜者绝望的惨嚎。

洪江河带人冲进村庄,见到的是遍地血迹和尸体。都是无辜村民,有的被枪打中,有的被刺刀挑死。没被放火焚烧的民宅内全是衣冠不整的女性尸体。很显然,日军不光杀人,还****女人。另一片空地上,全是被刀刺死或被摔死的婴孩。

看起来这座村庄的一些男人也曾奋起抵抗,少量尸体的手中还攥着锄头、铁镐、耙子之类的工具。只是,他们面对的是由工业国政府武装起来的正规军队。他们做了最悲壮的抵抗,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卸甲甸被杀绝了。来中国作恶的日本鬼子,牲口嚼的货!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要穿着军装的,谁能咽下这口气?

拴柱子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胸口,他狠锤了胸口几下,一下子跪在地上狂吐不止。他这一弄,从南京死里逃生的四个半国军散兵也熬不住了,他们也开始狂吐。紧接着,所有中国兵都吐了。呕吐声夹杂哭声,好多人都在咒骂灭绝人性的日本畜生。这支部队被凶残的日本鬼子激怒了,可他们不能马上去找鬼子寻仇。他们有他们的任务。

拴柱子低吼:“李家堡子!李家堡子!太像了……太像了!”

唐龙凯默念:“老天爷居然造出鬼子这种像人不是人的挨刀货!”

他俩算比较文明冷静的,有脾气暴烈的战士已经操刀在手要去寻仇了,洪江河和干部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战士。

眼下独立营唯一能做的,是在呕吐、哭泣、咒骂鬼子的同时,抓紧时间收殓被害同胞的遗体,六百多人分成两拨,一拨挖坑一拨抬尸体。战士们在村外空地挖了个大坑,把同胞们的尸体放进去,再填上土。

很多人都想跟死难的同胞说两句话,表示哀悼,或表明决心。但是最终他们只是冲巨大的坟墓敬礼,默默转身离去。

两小时后,在一片青纱帐里独立营遇见另一队八路,这队八路军明显跟日军动过手,好多人身上带伤,武器照洪江河独立营还要差一档,不过看起来同样精干有素。这队八路军中有一位文质彬彬的眼镜军官,他与洪江河互相敬礼,随后有几个人从眼镜军官队中出来。眼镜军官对洪江河说:“老洪,我在这儿把人交给你啦,都是在延安学习过的高材生,以前在白区干的也不赖。上头有交待,他们本事不孬,全是宝贝,保护好他们。”

洪江河说:“老孟,放心吧,我洪江河不是干保姆的料,护着几个人好好走一段路的能力还是有的。”

戴眼镜的老孟说:“华北鬼子主力以前一直在山西山东两省跟国军主力打,虽有台儿庄大捷,可正面国军主力溃败之势已不可逆转,估摸着大批鬼子已回师后方。这不,来的路上我们遭遇了鬼子,老洪你看看我这个团,损失不小啊。”

洪江河说:“我们也觉出不对劲了,好像这一带的鬼子已经开始动手。两小时前我们路过卸甲甸,一个村一千多口人,被杀绝啦。”

老孟嘴角抽动了几下,骂道:“狗娘养的小鬼子!又欠下一笔血债!”

洪江河说:“不杀绝这帮不是人操的货,真枉当一回丘八啦!”

老孟说:“老洪,既然鬼子已经开始动手,你们走这一趟可要提高警惕呀,平原不比山里,我带人在山里撞见了鬼子,还有这么大损失呢。”

洪江河说:“嗯,我心里有数,老孟,好久不见啦,等回来时找你喝酒去。”

老孟说:“好,老洪,保重。”

洪江河说:“你也保重。”

两人又互相敬了礼,那几个从老孟团里走出来的年轻人汇入洪江河的独立营队列,独立营继续前进。

这几个新编入独立营队列的人看起来不像武夫,还有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几个人无一例外白白净净、文文弱弱,能杀鬼子?多的又不好问,大家都保持沉默,行进速度很快。独立营撒出好几伙斥候兵,既然老孟说大批鬼子已从正面战场回师后方,敌后游击武装必须提高警惕。

中午时洪江河决定改变一下行军时间,卸甲甸的惨景提醒了洪江河,加上老孟谈到的与日军的遭遇战,再汇总斥候之前带回来的情报:附近官道上塞满了鬼子的军卡和步兵,鬼子们都满身征尘,看起来是从正面战场那边回来的。那么,不能不多长几个心眼,日军的扫荡很可能即将开始或已经开始。华北大平原空旷平坦,不利于部队隐匿行踪,晚上行军比白天行军安全。

部队隐蔽进一片干枯河网。洪江河的意思是,晚上行军务必加快速度,赶紧的走完这趟镖他的独立营就回山里猫着,目前他的本钱远不够与大队日军死磕,日军既然要扫荡,打不起也躲得起。

比平常人多长了几个心眼的洪江河往四面八方派出十几个斥候兵,为的是关键时刻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大部分人进入休息状态时,斥候兵们飞跑着离开了。洪江河是个很谨慎的人,谨慎是一名敌后武装指挥员必须具备的素质。

洪江河麾下的三名斥候兵是往北跑的,他们足足跑出二十公里。他们前面出现一座村庄,与他们先前遇见的一样,破败不堪、空无一人、形同鬼域。三个斥候兵不敢大意,借助青纱帐掩护往村庄摸去。没走出一百米,其中一个斥候觉得右侧青纱帐更深处不太对劲,他示意另两名同伴注意,三人蹑手蹑脚向不对劲的青纱帐前进。

忽然,一柄三八大盖的军刺扎了出来。斥候只看清是个身上披满伪装物的日军,训练有素的日本步兵出刀又快又准,眨眼的工夫一个斥候已被扎穿心脏。另两个斥候刚开始震惊,不及鸣枪示警,又有两个身上披满伪装物的日军斜刺里杀出,同时一记漂亮的突刺。说时迟那时快,眨巴眼的工夫三名斥候倒在血泊之中。北面这股已发动敌后扫荡的日军因此没被洪江河独立营提前发现。

一名大尉出现了,对三名士兵说:“小野君,三木君,大岛君,干得漂亮!”

三名士兵中的一位说:“大尉阁下,这三名支那兵好像是政府军的一员,附近一定有支那政府军存在,我们应该可以往这三名支那兵来的方向搜索,一定能找到支那政府军!”

大尉摇摇头,道:“咱们刚从徐州战场撤下来,部队已不满编,在国内补充兵没编入部队之前,我个人不赞成招惹陌生地区的陌生支那正规武装。咱们还是遵照菅原联队长的命令在此设伏准备围猎。据本地驻军伊达少佐报告,此地的支那游击武装为患严重,先帮伊达那家伙肃清地方治安,再去攻击支那正规军不迟。”

大尉身后,是一百多名身披伪装物的潜伏日军,他们刚由徐州会战前线调到河北平原。他们所隶属的师团已开始对敌后游击区的大规模秘密扫荡。只是这一切,大部分中国敌后抵抗组织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