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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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鏖战三湘(22)

三道疤跟护院武僧打起来了?这他妈还有好?别说三道疤这****的现在机枪没多少子弹了,就算子弹足足的,你也不能真突突了那帮秃驴吧?你不能使机枪了,跟护院武僧打起来能落下好?不等书虫子再问,迷糊已自顾自说开:“三道疤看着伤员们太虚了,粥和馒头根本不顶用,就说想给受伤的弟兄们找些肉吃,然后就找到了放生池,一群人把放生池里的乌龟、螃蟹啥的给捞出来了,护院武僧看见了,不让他们吃乌龟螃蟹,三道疤急眼了,就动起手来了。”

净空老师傅嘴里的“保境安民”的军人,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办出了这等鸟事?

书虫子只感觉一股火从肚脐眼以下直直的冒到了脑瓜顶,差点儿把军帽都给顶飞了!他歉意地看着净空大师,说:“大师,晚辈带兵无方,深感惭愧!晚辈这就去处理!抱歉抱歉!”

书虫子一路鞠着躬倒退走出住持的住所,净空大师也没闲着,老和尚自有老和尚的修为,还在一个劲儿地劝书虫子不要生气不要着急。

离事发地点还远,已能听见叫骂声、掐架声一片,很显然,和尚与老兵,就算是距离再远的两根绳上的蚂蚱,也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抱团。听声音就明白,严重的群体性事件业已形成了。

叫骂声主要来自一群刚下火线、脾气火爆的老兵油子,武僧们倒是不愠不火,拉开架势对付老兵们毫无章法的殴击,一次次把老兵们摔倒在地。老兵们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日本鬼子让他们撂倒了那么多,几个会武术的秃驴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因此,一面凭借会武术,一面凭借勇往直前,打得倒还有声有色、不亦乐乎。

“娘个逑!挨刀的死秃子!你丫不吃肉还不让老子们吃肉?”

“阿弥陀佛,众生之命皆是命,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众生皆有六道轮回,殊不知你今生吃的肉,吃的正是你的前生后世。施主若是不悟,贫僧便来讲一讲,乌龟、螃蟹也是生灵,是生灵就不能随意被屠,否则佛祖……”

“扯你丫卵蛋!唧唧歪歪个逑!通臂拳!”

“阿弥陀佛,伏虎罗汉拳。”

“无影脚!”

“地堂腿。”

“大圣劈挂!”

“猴子偷桃!”

“诶哟!****丫的秃驴你敢玩阴的!”

突然有新兵喊:“班长班长!排座来了!”

有老一点的新兵也参加了斗殴,这时候不敢动手了,就问老兵:“班座,还打吗?”

老兵三道疤和赵驴儿是群架的始作俑者,兵油子基本上不惧当官的,这俩货被武僧揍得够呛,这当口也不吱声,只恶狠狠瞪着一众老兵新兵。半新不旧的兵像是得了圣旨,又开始咋呼:“不打?不打是王八日出来的!干死这帮秃驴!妈个巴子的干呀!”

咋呼归咋呼,关键是有些人天生瞧不出眉眼高低,有当兵的在那里咋呼,自有另一帮当兵的把意思给理解错了。于是,“咔嚓”“咔嚓”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

事情眼瞅着要闹大。这是要动枪啊。看到这样的场面,咋呼的也不敢咋呼了,心里骂着听不懂话的同袍,心说老子是让你们继续拿板砖之类的掐架没让你们动枪啊!这下可好,谁都下不来台了。

书虫子拔出快慢机顶上子弹就要鸣枪示警,他的印象中军官就该这么弹压。终归他还算机警聪慧,晓得此地乃佛门净地,又挨着日军控制区。于是他只挥了挥子弹上膛的快慢机,吼道:“穿军皮的给老子听好!谁他妈再敢闹事就地正法!”他吊着眼睛扫了一圈闹事的兵,被他目光扫到的基本都低下头,唯有赵驴儿和三道疤还不识相,迎着书虫子吃人样的目光干挺。书虫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挥了挥快慢机,威胁着:“不服咋的?没让日本鬼子打死,想尝尝中国人的枪子儿啥味道?”

三道疤啐了口带血的吐沫,嘟哝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二五仔!丢!”

书虫子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因为他看到以陶斐为首的女兵们也来到这里看热闹。不知怎的,他就认为,让女兵瞧见他的兵不尿他,很失面子。书虫子发作了,扬手把快慢机戳在三道疤的脑门上,怒道:“你他妈是真想被就地正法呀!”

三道疤不服:“排座!我再叫你一声排座!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弟兄们跟着你突围到现在,吃的一直是郭胖子之前给预备的冷馅饼!连伤员也跟着啃那东西呀!好人吃了都跑肚拉稀,伤员们咋办?弟兄们没吃的,你给咱操过这些心吗?弟兄们亲眼看你杀过几个鬼子,认为你怎么说还不算衰仔,这才敬着你,认你当排长。今天咱们躲到这里啦,我想给受伤的弟兄们找些带荤腥的有什么错吗?你还拿枪戳我脑袋?这地方是拜佛爷的地方,开枪对佛爷不敬,何况山外头可能就有日本鬼子,你更不能开枪,最后,现在子弹金贵,你多留一颗子弹就能多要一条鬼子的狗命!排座,你真想要我的命,我给!拿一把军刺直接豁我这里!”三道疤一掌重重地排在自己的胸膛上。

三道疤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把群众基础给争取过去了,这从很多士兵的面部表情变化就能看出来。书虫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按说他管教士兵没有错,但三道疤说的也不全是歪理谬论,他书虫子自从接过凌连指挥权以来,确实没怎么操心过弟兄们的肚子。他让大家啃冷馅饼,却从未想过再给大家弄些野菜熬锅汤。

亏他还读过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也记得拿破仑的那句话:“军队靠胃打仗。”

就他这样的,能带一帮溃兵走到现在,之所以没散场子,不能不说这里面有三道疤等老兵的功劳。结果他还拿枪戳人家脑瓜子。

书虫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和三道疤互相吊着眼睛看对方。

这时候,不管是谁,只要能服个软,说不定事情还有救。关键是,老兵三道疤从混黑社会起就没服过软,而新军官书虫子属于实打实认死理儿又死要面子的书呆子性格。就都不服软。书虫子手上一用力,快慢机更加死死的顶着三道疤的脑袋,书虫子咬着牙说:“事情一码归一码,老子没喂饱弟兄们的肚子,让弟兄们前胸贴后背的跟小日本子开片,是老子不是东西!你们尽可以骂臭老子本人及八辈祖宗。可是,身为抗日的革命军人,违反纪律,目无官长,战乱之秋惑乱军心,这三条,哪条不够枪毙的?你就他妈该着吃铁花生!”

看样子就知道,三道疤要是再犯浑,指不定就真有一粒花生米塞进他脑袋里了。赵驴儿和羊蝎子都看出不对,赵驴儿是惹祸精这时候不敢吱声,羊蝎子凑过来劝:“排座,你消消火!手足兄弟,同舟共济,这也至于?疤瘌是老兵了,老兵金贵呀,尤其这时候,对不对?除了疤瘌,连里头还有谁能把机枪使得那么好?你真收拾了疤瘌,小鬼子不得放炮仗?排座,戏词儿里还有唱,大敌当前,斩将不利。算啦算啦,留着疤瘌一条命,好给小鬼子添堵嘛。”他又面向三道疤,声色俱厉:“****娘的挨刀货!才老实了几分钟就又惹祸嘞?赶紧的给排座认错!”

三道疤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不服又不行,他总不敢真让自己人给毙了,那太冤了。可是认错又不是他的习惯。他就吭哧了半天,然后才十八个不情愿的开腔:“排座,我错啦。”

羊蝎子把嘴巴凑到书虫子耳朵根子那压低声音道:“有这么个台阶,下吧。”

书虫子眼看能下来台了,赶紧下。他收起枪,再看附近的士兵时,他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三道疤的话确实没啥错,他这排长当的,不管士兵的饭,还得让士兵去跟日本鬼子拼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既让当兵的去冲锋陷阵,又不给当兵的饭吃,拿当兵的当冤大头使唤呢?就不怕战场上挨黑枪?

书虫子心事重重,目光忧郁,不敢再看他的兵。

转而又想起了净空大师,他认为他必须找净空大师当面赔不是,再怎么说,这件事上当兵的有责任。而他身为军官,责任更大。他要是能把自己的兵喂饱,这鸟事断不会发生的。书虫子在人群里找净空大师,可净空大师却不见了。书虫子只看到一些小沙弥已将一些放生池中的活物捞上来了,看样子就要下锅。陶斐这时走过来说:“这是老住持吩咐的,给伤员们熬汤喝,为了你们吃饱好打鬼子。”

书虫子心里一热,想当面向净空大师道谢,可四处不见老住持,书虫子问一僧人:“这位师傅,净空大师呢?”

僧人道:“老人家每天这个时候都去诵经的。”

书虫子满心感动,再恶狠狠瞪了眼三道疤、赵驴儿等惹祸的兵,这下子没人敢再耍横,都臊眉耷眼的低了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群架的事情刚解决完,外出放哨的嘎崽子脚不沾地狂奔而回,边跑边喊:“排座!排座!守一线天的弟兄发信号了!鬼……鬼子!往咱这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