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这一生,许给谁良辰美景
39999900000019

第19章 时光清浅,许你安然

美景得知了乔娜的事情,心里相当不安。其实,她对乔娜的感觉非常复杂,乔娜虽然经常玩一些小伎俩,但是她的本意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是捍卫自己的爱情而已。并且是乔娜先认识江一帆的,他们的感情也已经维持了好多年,实际意义上讲,自己其实才算是第三者。所以,从一开始她和乔娜的关系就非常尴尬,说不出的微妙。

尤其现在乔娜失去了孩子,美景的感情更加纠结,对她有点兔死狐悲的同情,有点莫名其妙的内疚。那一晚她和江一帆藕断丝连去过圣诞节,而乔娜失去了她的宝宝。美景挺内疚的,总觉得是自己间接伤害了乔娜。

其实不光美景有这样内疚的想法,江一帆比她更甚。

所以,当他们在凌志的筵席上见到彼此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自在,甚至觉得对方有点陌生。一顿饭吃得非常别扭,他们俩都很少说话。

美景总是觉得,乔娜的孩子才失去不久,她被折磨得憔悴不堪,伤心地回到了新加坡,自己现在就可以庆幸终于扫清了她这个障碍,愉快地和江一帆在一起吗?她真的做不到!

可是凌志是这样劝慰江一帆的:与其强扭着自己和乔娜因为一个小孩结婚,不如放彼此自由,那件事其实谁都不怪!

话虽是这样说,江一帆还是很负疚。

吃饭途中,美景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里传来蓝桑的声音:“美景,辰兮车祸受伤了……”

美景愣了一下,忽然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句话不说就冲出餐厅,究竟是担心辰兮还是想逃避那个气氛诡异的饭桌。

只是,她忽略了江一帆那受伤的神色。

美景走了,小米和凌志笑着缓和气氛。江一帆明白凌志和小米的好意,他们夫妻这次请客就是想要撮合他和美景再续前缘。可是,乔娜和辰兮永远存在于他和美景的世界里。现在,他们都有了“前科”,都对彼此有了戒备,以后不可能放任自己打开心门让对方长驱直入了。爱情的花期已过,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了。他苦笑着干了面前的酒,或许他们的爱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水月镜花。

美景赶到医院时辰兮在昏睡,他伤得不严重,只是右腿骨折需要时间恢复,蓝桑陪着他。坐在病房里,美景突然无比思念江一帆。她后悔刚才自己那个没头没脑逃离的可笑举动,她急着赶回餐馆找江一帆,可是餐馆已经打烊了。她给他打电话,关机。

美景去公司找江一帆,他避而不见;她出去公干,他没有悄悄跟过来说想她;她奔波在大太阳下去采访,可是采访对象通通不叫江一帆。美景去听林远之的《墙头马上》专场,林远之唱腔中规中矩,没有江一帆昆曲也不再柔情似水了。美景忽然悲凉地意识到,江一帆大概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她彻底失去了他。乔娜怀孕时,她伙同世界拿着舆论来逼迫他,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圣人模样故作伟大和他分手,要他去娶乔娜。她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听听他想说的,没有用心去体察他心里的苦痛,他们大家只会拿着社会制裁有钱人的舆论来打压他。

江一帆好像是突然间神奇地消失了,凌志推测说:“可能他是去国外了吧,可能会去学习一些管理学或者是投资的东西,你知道他现在越来越对这些感兴趣了。”美景觉得,江一帆这样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才不会玩什么凭空消失的矫情把戏,他不管去哪里,只是不想见到她而已,她心里挺伤感的。

二十七岁的顾美景不再揣着相机吹着口哨四处跑新闻了,她决定回到西藏专心地做民族文化研究。她终于明白,相机是拍不出世间的所有情感的,因为,大部分的离合是印在心上的。比如,她在二十三岁时采访中遇见了一个叫江一帆的男人,他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悄然无声。

十月下旬时,美景打点好了行李准备再次进藏,可是她忽然收到了一件包裹,竟然是江一帆寄来的!她欣喜万分地打开,是本影集,影集里夹着封信。

美景:

对着蔚蓝的天空,我突然间开始追忆似水年华了。以前我是那样一个霸道自我的人,呼风唤雨惯了,爱情也大都得来容易。可美景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有才有貌自尊心强得要命,我不知道怎么对待你,我对你的爱不得法,我们心属彼此却争吵不断。你不开心!

我想起我第一次在布达拉宫向你许诺以后的生活,我那时真是可笑啊!你这么自尊自我的人,追求的生活怎么会是被地产大亨江一帆养在金笼子里呢?

这些天我终于想明白了,爱你不是伤害你!尊重你的意愿,支持你的梦想,在你漂泊累了的时候,许你一世安然的生活,这种爱你的方式,你喜欢吗?

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还会峰回路转,因为爱情里所有的转机都是因为爱和不舍!

莫主编说你打算以后就在西藏做民族文化研究。我觉得你这样的想法挺好,你以前经常调侃,你们顾家人别的特长什么都没有,就是适合一辈子潜心做研究,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适合你的。或许我也应该试着克服一下刚愎自用,平衡一下大男人的自尊,重新认识自己,尝试着离开世俗为我准备好的生活,与你携手并进,一起努力一起进步。我们都选择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让一切重新开始,我们以对等的姿态爱着彼此好吗?我先去了西藏,在我们初相遇的地方等你!美景,你会来找我吗?

江一帆

美景颤抖着手打开影集,里面全是江一帆拍摄的她在西藏的点滴:她和牧民们在羊卓雍措湖边义务捡垃圾,风是那么大,她劈头盖脸围着大围巾,只一双细长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坐在一堆小喇嘛中间聊天,眼神清澈样子安静;她冲在第一线报道那些不法分子策动的民族争端;她站在一群牛羊里,一脸尴尬,举着话筒在说什么……

看着这张尴尬的照片,美景禁不住感慨万千。那个时候她到西藏刚刚三个月,在格桑花电视台做记者。那一次是做牧民生活的报道,当时的她不会和动物交流,马牛羊四处溜达让她很紧张,对着镜头手足无措。刚说了两句,忽然听得背后“哞—”的叫声,回头看,原来是动物们也跑来围观她!

她吓得尖叫一声,一转身藏到旁边的一个人身后。

那群动物反倒是被她的尖叫吓呆了,愣头愣脑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她挺不好意思,故作老到地说:“牲口怎么乱跑啊!”

面前的人发出清朗的笑声:“长腿妹妹,你怕动物?”

长腿姑娘的秘密被揭穿,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倔强地拿起话筒回到牛羊群里一脸尴尬地对着镜头……

美景的眼泪簌簌落下,那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旋:“长腿妹妹,你怕动物?”

一页页翻着影集,美景眼眶湿润了,原来他们相遇之后,后来的日子他一直都守护在她身边啊!

那是江一帆第一次去西藏,那时的他太年轻自负,对于生意上的事经验不足,因为一意孤行,之前搞砸了一个大单子,大哥总是说他完全没有商业嗅觉、刚愎自用智慧不足。他不甘心,努力了一段时间却成效不明显。因为太急于求成,他突然陷入一种自我否定的怪圈里,但是又自尊得很,不肯轻易认输,把自己逼迫得很难受。因为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索性出去散心,背着相机和几个驴友去了西藏旅游。

当时他们在拉萨逗留了几天,在拉萨周边晃悠,拍摄一些民俗、寺庙庆典和朝圣的人群,玩得兴趣索然。一天,他们来到一个牧区,云淡天高牛羊成群,大家纷纷跳下车来透透气。

正好有电视台在这里做一个牧民生活的报道。记者是个来援藏的瘦高姑娘,一惊一乍,看见牛马都吓得尖叫不停。同行的朋友被逗得哈哈大笑,大家都在疑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为什么来援藏吃这些苦?那姑娘转过脸来乐呵呵地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穷还想着济天下,只好身体力行来援藏了!”

大家情不自禁被这个做着游侠梦的长腿姑娘又逗笑了。江一帆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惊呆了,顾美景?难道真的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走到西藏都会见到她?

顾美景看见他也很高兴,亲亲热热地打招呼:“江总,你来西藏玩啊!”

她被晒得很黑,又瘦又黑,像是个操劳过度的藏族女人,一点也看不出来以前的风采了。江一帆看着容颜憔悴的她,觉得有点可惜,说不上是疼惜她,只是有些兴趣索然。他心里自嘲地笑笑,果然男人喜欢一个人的先决条件,首先是卖相好,其次才是聪明有趣。

他们没说几句话,美景就又开始忙着拍摄去了,江一帆的队友招呼他上车。他笑笑爬上车,没和她打招呼,就这样分道扬镳挺好,本来就是两条不相干的直线,走着走着,偶尔相交,打个招呼完事!

驴友们都觉得这趟旅行不够刺激,有人提议,既然来一次西藏,就去走走最原生态的墨脱吧。大家都眼前一亮,表示赞同。

因为是雨季的缘故,游墨脱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虽然近几年进墨脱的线路相比以前成熟很多了,有了公路,还有很多被人走出来的小路痕迹,但是迷路塌方泥石流的危险还是有很多,所以他们就请了一个门巴族的向导。

出发之后,一行人一路欢乐,大巴驶向林芝地区的首府八一,沿途欣赏到拉萨湿地、工布自然保护区、尼洋河谷、鲁朗林海等许多迷人的山南风光。大家都觉得这里不像西藏,跟藏北的荒芜比起来这里把绿色和壮美结合,形成独特的大峡谷地貌,这里的所有颜色都是那么纯净。

大家决定徒步进墨脱,所以粮食储备好了,天气预报看好了,都觉得万无一失了,就出发了。可是在走了一多半路程的时候情况就不乐观了,晴好的天气突然就开始下雨。因为墨脱公路沿线自然环境复杂多变,依次分布着河谷堆积地貌、冰川地貌和高山峡谷地貌等多种地貌。山高坡陡,雨量充沛,水流冲刷严重,土壤厚度小,经常出现塌方泥石流。

而因为雨势太急,他们好巧不巧正好遭遇了塌方。他们一队人马被困在路上,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山上塌下来,队伍被切成了两半。江一帆和向导侥幸通过,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可是另一头的队友生死难料不知道怎么样了!

道路艰难,他和向导踩着泥泞好不容易找到一点信号拨打了求救电话。下午的时候,营救队员来了,他们兵分两路一队带着人马绕到山的东面救援,一队想从北山爬进去。几家报纸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举着相机在拍照,有的还过来问询情况。

前方的营救队员传来消息,好像说是前方的巨石砸下来的时候把他们的一个队员推到了山崖下,情况挺危险的,营救队员已经到山崖下寻找了。

江一帆站在雨帘里,手足无措心情灰暗,他非常难过又庆幸,当时,道路已经被滑下的山体掩盖得只剩一条小路。向导在前带着他们小心翼翼通过,他排在第二个,他刚走过那条小路就听见山上的巨石轰隆隆砸了下来,路被彻底封死了。他一时间吓傻了,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队友被砸中,只想着快快寻找救援。现在知道了情况突然间后怕起来,如果当时走慢一点的话那个被推到山崖下的人就是他自己了,一瞬间他觉得好像近距离触摸了一下死亡,无比感慨生命的脆弱。

救援队员递给他一件雨衣,他拿起雨衣正要穿,突然看见一个女记者站在雨里,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正捧着相机仰着头看着山顶出神,牛仔裤的裤管上全是泥泞。他劫后余生,看着她瘦瘦的背影突然升起一丝温暖柔软的感觉。

他觉得有点激动,走到她面前和她打招呼:“顾记者—”

话还没有说完,蓬松的山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又塌了一大块下来。有人使劲儿推了他一把,他因为先前的长途跋涉,加上紧张劳碌焦虑,体力透支得实在厉害,只觉得头晕目眩,踉跄了一下摔倒了,头撞在一块石头上失去了知觉。

江一帆醒来时,在墨脱县的人民医院。护士告诉他没事,就是精神紧张加上太累了所以晕倒了。她还说让他放心,营救非常成功,坠崖的队友也已经找到,不过受伤很重仍然在抢救,其余人都平安无事。

江一帆坐起来,头晕晕的,左胸锁骨的部位有点疼。他迷迷糊糊记得大雨里伸过来一只细瘦的手,他被那人使劲一推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他扯开衬衫,左胸锁骨部位一片青紫,他无奈地叹口气,忽然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不知道那只秀气的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叫住那位护士:“还有一件事,护士小姐,那个,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她是个记者。”

护士笑笑说:“那个姑娘啊!她就在隔壁病房啊。她没什么大事,只是手上受了伤,她的右手被石块砸到了,缝了针,而且指骨有两根骨折了。”

江一帆得知顾美景没事,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漫溢出一种暖暖的感动,听到她手上受伤又觉得很歉疚难过。

他来到隔壁病房时,顾美景和一位门巴族小姑娘正玩得开心,两个人笑得嘻嘻哈哈。她在教小姑娘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被固定住了,左手依然玩得很熟练。

他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救命恩人玩得正嗨,突然觉得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他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考虑以身相许?但是他打心眼里不愿意那么做啊!

正在犹豫,门巴族小姑娘突然朝着门口的他用流利的汉语叫起来:“叔叔,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江一帆抬手一摸果然流鼻血了。他自从来到西藏就开始经常性地流鼻血,当地人说这也是高原反应的一种。只是他喝了红景天似乎不怎么管用,鼻血还是随时会流。

顾美景回头看见他,立刻拿棉球帮他止血。她的左手很灵活,可能是左撇子被矫正的吧,所以用起来左右手一样纯熟。

血止住了,顾美景得知他这是高原反应,拿起桌上的一瓶葡萄糖递给他:“症状一样啊,我刚来时也是总流鼻血,同事说红景天不管用可以试试喝葡萄糖,我喝了真的很管用呢!”

他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那一瓶葡萄糖。顾美景盯着他上下蠕动的漂亮喉结有点发愣,他怎么这么干脆就把一瓶葡萄糖喝光了啊?她傻呵呵地朝着他笑:“那什么,江总,你这么信任我这个赤脚医生啊!你也不问问医生这个有没有科学依据,还真的把一瓶都喝了!”

他看着她的脸,被她傻傻的表情感染了,咧开一嘴白牙也笑了。

门巴族小姑娘从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中挤进来:“你们笑什么啊?记者阿姨,你不和我玩了啊?”

江一帆和美景都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话,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的女声就崩溃地哇哇大哭,是他妈妈。他不好意思地朝着美景点点头出去接电话了。

他妈妈的声音一时间苍老了很多:“一帆,你担心死我们了!昨天看新闻,差点没吓死我,打你的手机一直不通,你哥哥都打算亲自到西藏找你了!”

江一帆费了好大劲儿安慰江妈妈,并且保证很快回去,他妈妈这才作罢。

等他重新回到病房时,美景已经不见了。门巴族小姑娘说:“记者阿姨已经走了啊,她的同事来接她了!”

江一帆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顾美景才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她哪里会因为救了他就缠着他,武侠小说里的套路在高傲的顾美景身上行不通啊!他那个以身相许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她为他挡了一块石头之后,他没有想着她疼不疼,她的手以后会不会因此变形,还能不能握相机,会不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反倒是担心她会因此赖上他。

他突然间很失落,急着想再见到她。是因为感激她救了他,是愧疚她为了救他受了伤,还是不服气她压根儿没把他放在心上?他真的说不清。总之,他想见她!可是他要回去了,她不见了,他们再也没法偶遇了。

一只精巧的纸飞机飞落在他旁边,他轻轻捡起来想还给门巴族小姑娘。突然他看见那只纸飞机的小机翼上似乎有一行小字,凑近一看,写的是格桑花电视台。原来是顾美景用她们电视台的便笺纸叠的飞机!看来俗语说得没错,左撇子的人聪明,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左手叠的纸飞机还能飞得这么远!她受伤了之后还是那么积极乐观!

“格桑花电视台!”江一帆把纸飞机还给小姑娘,玩味地笑笑。

他回到了T市,在西藏大手笔买了很多珠翠,给大家分发礼物。一堆贵重礼物里夹杂着一个葡萄糖瓶子,他从高原带回来一个葡萄糖瓶子!

凌志打趣他:“哎哟,江总裁好诗情画意,怎么还带回来一罐高原的空气?”

江一帆懒懒窝在沙发里,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回味一笑:“不是空气,是念想!”

每人都有一个西藏梦,江一帆的西藏梦里全是一个长腿姑娘!第二年他又去了西藏。顾美景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甚至还学会了自己做酥油茶。他和她熟络起来了,他跟着她们去做采访,和她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有时悄悄地看看她,有时默默地把她定格在相机里,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高原的磨砺让她成熟了,成长了,越发乐观了,总是笑呵呵的。她坚强的心像一朵花一样盛开在洁净的高原。江一帆从来没见过笑得这样纯粹的姑娘,她在高原忙碌,笑容没有被世俗污染,她的笑意恳切真诚,荡漾在眼睛里,然后甜到你心里。

可是,她拒绝了他的爱,他也觉得自己爱得似乎不是那么坚定,就回来安心打理生意,努力做个成功的商人。

只是他自从回来就总是喜欢做一个关于西藏的梦,一个瘦瘦的姑娘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坚强地走在高原的烈日下,他总觉得左肩锁骨的地方莫名疼痛,痛得他几欲大哭一场。

终于她回来了,她不适应高原的天气,越来越憔悴,那只受伤的手一到阴雨天就疼,几乎连相机也端不稳了。他心疼她,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过安逸的生活,可是他爱得不得法,她不开心。他叹口气苦笑了,谁让他爱上了一个很难缠、很难以讨好的姑娘呢!不过爱情就是这样的吧,让你想哭又想笑,可是偏偏难以控制又甘之如饴!

美景收到这件包裹非常兴奋,拿着那封信去找凌志,告诉他终于有了江一帆的下落了!

凌志看完信之后笑了:“我太了解江一帆了,别看他伪装出江山在握的感觉,其实他就是个孩子,现在这个做错事儿的孩子知道自己的错了,想得到原谅。可是因为爱面子,一时觉得下不了台,所以他逃走了。你知道他是那么自傲自负的人,也是那么真性情的人,你也知道他又是那么爱你的人!”

小米正在哄小凌志入睡,听他们这样一说,忍不住也笑了:“啊呀,我怎么觉得美景你应该觉得很幸福,他为了你都牺牲所谓的富贵荣华跑到西藏了。”

美景看着他们两口子,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

凌志嘻嘻哈哈地打趣她:“但是,美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啊,他可是有前科的人!况且他只是去个西藏而已!顺治帝为了美人连江山都可以不要,这算什么!”

小米抱着宝宝过来插话:“顺治帝的江山本来就不是他辛苦打来的,他要不要无所谓,所以他才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江一帆不一样,他现在一点一点经营自己的事业,在公司正蒸蒸日上的时候他都可以这样做,我觉得啊,他比顺治帝更可爱!”

凌志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拍拍美景的肩膀:“董鄂妃同志,既然你也牵挂他,那么你还不快点去高原见你的顺治帝!至于以后的生活会怎样,或许,神在冥冥之中自有其他的安排呢!”

方辰兮在梦里有一种强烈的被人注视的感觉,睁开眼睛就看见美景坐在他的病床前。辰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就那样看着彼此,在这样一个黎明的时刻,在这样一个雾霭沉沉的破晓,借着一点模糊的晨光静静地对视。

辰兮头上缝了针,头发都剃掉了。

美景鼻子酸酸,别开眼睛故作轻松地说:“那谁,你真潮,剃秃瓢了啊?你看你越长越返祖,瘦成这样,眼窝深陷跟孙悟空似的。”

辰兮轻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对人好就要好一辈子。你小时候额头那么大,我也没嫌弃你像那个拿仙桃的寿星爷爷啊!你倒嫌我。”

“你还没嫌弃我啊!小时候你说我的额头是山西地貌图,左手一指是太行,右手一指是吕梁,头顶雄踞娘子关。”美景反驳。

“可是……人说山西好风光嘛!”辰兮笑着投降,“嗯?怎么还带着行李箱,要去哪儿?”

“我去找江一帆!早上的飞机,来跟你告别!”

辰兮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张开手:“来美景,抱抱!”他展开被子把美景裹到床上固定在怀里。

美景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哽咽了:“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

辰兮睁大眼睛看着窗外雾蒙蒙的世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和美景一起上学,坐在清早安静而清冷的公交车上,早餐摊飘出的袅袅白烟是冬日里最温暖的慰藉,车上只有寥寥几位乘客,美景靠在他肩头补眠,手里捧着盒热牛奶暖手。那是他们最温馨的过往,那个时候,低下眼,是美景恬静的睡颜。

而现在,低下头,怀里依然是那个美景,却不复当年的样子了。四处奔波的记者生活让她的颧骨上起了淡淡的晒斑,美景不再是那个敏感美丽,写风花雪月的编辑部姑娘了,她奔走在各类现场,文字下流淌着深深的思考,饱含人文情怀。她已经从那个寂寞与情感的小圈子里走出来,走向更深更广的精神生活。她是一只破茧而出的彩蝶,要飞向自己的天空了!

辰兮叹口气轻轻说:“美景,江一帆……”

美景睁大眼睛看着他。

“江一帆和你,你们……挺好的!”辰兮拍拍她的脑袋,强笑着逗她,“简直是球鞋的一只和另一只,马桶和马桶盖,臭味相投,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美景擦擦眼角的泪:“嗯!我知道!”她挣开他的怀抱,坐起身子下了床,“马桶她小叔,那我走了!”美景转身的那一瞬间,心底升起了一种暖意,她终于可以将辰兮唤作小叔了。这种爱转化的艰辛唯有他们知道……

辰兮看着美景渐渐消失的背影,闭上眼睛,眼角热热的,也许守候有了另一番意义……

西藏的一方天蓝得明净纯粹,全是对生命的敬畏。顾美景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看远方变幻的云轻轻地说:“一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