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疑问都算不上了,顾桑榆死气沉沉的话语平白地讲述了众人明白却不想承认的事实。
他们被困住了,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道长,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林教授望向一边的搬山道人。
搬山道人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他掐着指间算了又算,半天,放下手,“不知道,通道里没有冤魂的气息,就是普通的迷宫,我们再走走吧。”
“还走?!老子气都喘不上来了。”大哥靠在墙上,一手插着腰,像是累极了的模样。
顾桑榆站在他对面,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没了知觉,满地都是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再说了,之前滚下来的时候,军大衣沾了水,吸水极强的衣服重得不行,又冰凉冰凉的,让顾桑榆直打哆嗦,可若是脱了,在这墓里估计更冷。
身体的负重加上负面情绪让顾桑榆处在崩溃的边缘,将整个身体都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先休息一会儿吧,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再继续找出路。”林教授道,随后见背包抵在墙壁上,拿出压缩饼干就着水,生涩的吞咽着。
顾桑榆喘匀了气,翻出早上剩下的那半个窝窝头,双手捧着,沉默着慢慢撕咬,吞进肚子里。
过了大约十分钟,队伍又重新站起身,继续往岔口里走,选了右边那条道路,走的是没有做过记号的路线,兜兜转转又走了一圈,结果还是回到了原地。
盯着岔口上几道痕迹,猴子突然发了彪,一把抓住顾桑榆衣领,将她狠狠地按到了墙壁上,力道大得让顾桑榆瞬间一抽气。
“你干嘛?!”
“干嘛?!”猴子冷笑一声,脸上的暴怒最终都化成凶狠,“当然是做你,妈的,要不是你掉下来,我们会被困在这儿吗?!”
顾桑榆蓦地睁大眼,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你滚开!!”
猴子刚开始撕扯顾桑榆的衣服就被一股大力推开,大哥拦在他面前,“你TMD干什么呢?还是不是爷们儿,要不是大妹子发现了这条水道你她娘的早就进了那些虫子的肚子变成一坨屎了。”
猴子猛地后退几步,靠在了墙壁上,见大哥这么维护她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说吧,这女人陪你睡了多少次了,明明一副清纯的样子,到底是功夫有多好,才会让你这么维护她。”
“娘的,你给老子闭嘴,你是吃什么垃圾了,说话跟放屁一样丑!”大哥啐了一口。
“呵,要不是她在床上将你伺候得要死不活的,你会这么维护她?真有这么爽?”猴子扯了扯军裤,因为之前把军大衣扔了,他里面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背心,显露出他的肌肉,上面还有刀疤,“老子现在冷得要死,就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是不是有这么……”
“嘭——!!”
雷鸣一般的声音在狭小的水道里穿得很远,又传了回来,让众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开枪的声音。
殷红的血液沿着腿流了下来,混在了水里,血腥味儿弥漫,让此时多了几分烦躁。
林教授震惊的看着举着手枪的顾桑榆,察觉她脸上的狠意,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大哥也是被这突如其来巨响震得发懵,转过头,盯着顾桑榆,像是在说,妹子,你咋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开枪了呢?魂儿就差点被你吓没了。
最惊骇的莫过于中枪的猴子,他像是没察觉到痛一般,死死的盯着顾桑榆,脸上的错愕震怒几乎化作实质,“你敢冲着我开枪?有本事你打死我啊!你来啊!!”
“你当我不敢啊!”顾桑榆举着枪怒吼道,随后上前一步,用枪抵住他的下半身,“现在知道我最开始想打那个部位了吧,你该感谢我之前没碰过枪,不知道怎么瞄准。”
猴子没说话,脸色却是在顷刻间变黑,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把顾桑榆给掐死。
“你不是很能干么?你不是想弄死我么?你来啊!”手枪上膛发出清脆的响声,此时抵在男人重要的部位,让猴子额头上冒出冷汗,也不知道是因为腿上的伤还是那无比重要的东西被枪支威胁着,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样子。
“我勒个去。”大哥轻声自语了一句,默默地移开了步子,别说他了,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下腹一紧,还觉得前面凉飕飕的。
娘的,要是那把枪突然走火了,那就好玩了。
“以为有一根黄瓜就了不起了,时时刻刻拿出来威胁女人脑子有病吗?街上哪个男人没有这个东西!别说男人了,就是一条公狗都有。”顾桑榆瞪着不甘心的他,“垃圾!”
“你!!!”猴子哪里能受得这样的侮辱,就连伤口都不管不顾了,竟要撑着身体来抓顾桑榆。
“嘭——!!”
又一声枪响,将整个通道震了震,然而,却没落在猴子腿上,而是打入了他身边的墙壁,顾桑榆盯着瞬间呆住了的猴子,冷嗤一声,“可没人愿意拖着一个半身不遂的家伙在水道里行走,把你身上的枪和刀都交出来。”
猴子盯住死死的盯着顾桑榆,此时枪支又重新抵上了他的下半身。
“别和我比眼睛大小,之前那个人已经被兵俑踩成肉泥了。”顾桑榆笑了一声,“快点!!”
猴子不情不愿地将背包拉开,露出了里面的陪葬品,一阵翻找中,猴子将两只枪交给了顾桑榆,顾桑榆让大哥给她装进大衣里,继续道,“还有你身上的,包括匕首,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猴子大喘着气,顾桑榆后退一步,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解开腿上束缚,取出匕首。
匕首半淹没在水中,从他撩开的裤腿中,显露出刀柄,猴子一手按在匕首上,缓缓握住。
顾桑榆眯起眼,食指轻弯,枪口抵住他的额头,“你知道我是法医系的优秀毕业生吗?”
她轻松的语气和话题在此时显得有些不沾边,猴子保持着拔刀的动作,神色也是不解,顾桑榆轻轻的翘起唇角,很是好看的,但在此时的气氛下,她轻快的,带着轻飘飘尾音的话语却让人心头发凉。
“法医系的学生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搬器材,从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到完整的尸体,今天是一只眼珠子,明天就可能是一条腿。然后,我们学习解剖的第一堂课,就是每人一只白老鼠,研究怎么杀死它。”
伴着话语,她眼底似乎有明亮的火光亮起,“当时我们都觉得白老鼠好可怜,选定方案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让它以最快最不痛的方式死去,然而,事实却是,它在我们的刀下死命挣扎,只有老师手里的那只才是最安详的,解脱得最快的。”
大哥咽了咽口水,觉得此时的顾桑榆无比危险,见猴子手里拿着刀,连忙上前夺过刀放到顾桑榆手里,心想,快变回你正常的样子吧。
“老师告诉我们就是因为我们的无知才让它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顾桑榆垫了垫手里的匕首,“从此之后我们班上的人全都努力学习,很快,手下的白老鼠都能安详的死去,很快的解脱。”
血水顺着腿一直流,将脚边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猴子感受着血液的流逝,见她住了口,不甘心的扯扯嘴角,“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可是杀过生的,你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我崩了吗?!”
“呵呵。”顾桑榆轻笑着摇摇头,握住匕首,猛地一刺,匕首没入身体,猴子顿时一声闷哼,痛得面色发白。
顾桑榆贴近他的身体,轻缓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清辉,亮得不可思议,在此时却只让人觉得危险,“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哪些部位是最危险的,哪些是能让人最痛苦却会让人性命无忧的。”
见猴子已经痛得直不起腰,顾桑榆歪歪头,将染了血匕首放在水里搅了搅,见血色顺着匕首流了个干净,才满意地将它收回。
“给你一个忠告,以后千万别招惹法医系的女生,特别是那种拿全优毕业的,你会吃亏的!”
话落,顾桑榆退回墙边,见所有人都盯着她,顿时不解的问,“是要赶路了吗?”
林教授呆滞的表情慢慢恢复,拍拍肚皮,轻笑两声,“啊哈,也休息够了,我们走吧,还要继续找出口呢。”
顾桑榆站起身,刚向岔口转过身,便是一楞,盯着突然出现的灯笼,明黄的灯火隔着一层白纸也是明亮,清晰地照出提着它的身影。
一身简单的水红宫女装,长长发丝挽了两个结显得眼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越发娇俏可爱,虽然此时面色苍白,面无表情,整个人都阴沉无比。
可顾桑榆却觉得眼前的小丫头面熟得很,竟像是在哪里见过。
“大妹子,怎么了?!”见顾桑榆突然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大哥瞬间问道,语气十分小心,毕竟刚见过人发飙,那么凶悍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感叹,果然,平时越不动声色的人一旦动起手来简直要命。
大哥这么一开口,那宫女突然冲着顾桑榆盈盈一行礼,唇角似乎动了动,却是提着灯笼转身就走,平静的水面,没带起一点波动。
顾桑榆一惊,瞬间跟上她的步子,招呼道,“快,我们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