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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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本朝三

自国初至熙宁人物

因论唐初国初人才,云:「国初人材,是五代时已生得了。」

太宗朝一时人多尚文中子,盖见朝廷事不振,而文中子之书颇说治道故也,然不得其要。范文正公虽有欲为之志,然也粗,不精密,失照管处多。卓。僩录略。

国初人便已崇礼义,尊经术,欲复二帝三代,已自胜如唐人,但说未透在。直至二程出,此理始说得透。因看种明逸集。

问本朝宰相孰优。曰:「各有所长。」

赵几道云:「本朝宰相,但一味度量而已。」曰:「『宽裕温柔,足以有容』,固好;又须『发强刚毅,足以有执』,则得。」

「宰相荐张齐贤,曾受一曹司甚恩,忘了,齐贤后以兄事之。举此一事,齐贤可知矣。」先生曰:「祖宗时人朴实如此。今好荐章如此,乃是一言章也。」

李文靖只做得如此。若有学,便可做三代事;真宗晚年岂有如此等事!

谈苑说李文靖没口匏事,极好,可谓镇浮。然与不兴利事,皆落一偏。胡不广求有道贤德,兴起至治也?

李文靖重厚沉默,尝寓京师,亦少出入。一日,忽有一轿下轿,乃一盖头妇人,不见其面,然仪度甚美;入文靖房,久而出。众讶之,以为文靖如此,却引得这般人来,遂问之。文靖亦只依违应之曰:「『亦言某前程之类,何足信!』深诘之,文靖曰:『诸公曾见其面乎?一面都是目!』」许文靖为相。

问:「本朝如王沂公,人品甚高,晚年乃求复相,何也?」曰:「便是前辈都不以此事为非,所以至范文正方厉廉耻,振作士」曰:「如寇莱公,也因天书欲复相。」曰:「固是。」

问:「王沂公云:『恩欲己出,怨使谁当?』似此不可为通法否?」曰:「它只说不欲牢笼人才,说使必出自我门下。它亦未尝不荐人才。」相。

问:「先生前日曾论本朝惟范文正公振作士大夫之功为多。不知使范公处韩公受顾命之时,处事亦能如韩公否?」曰:「看范公才气,亦须做得。」又曰:「祖宗以来,名相如李文靖王文正诸公,只恁地善,亦不得。至范文正时便大厉名节,振作士气,故振作士大夫之功为多。」问:「范文正作百官图以献,其意如何?」曰:「它只说如此迁转即是公,如此迁转即是私。吕许公当国,有无故躐等用人处,故范公进此图于仁宗。」因举诗云:「『诲尔序爵。』人主此事亦不可不知。假如有人已做侍御史,宰相骤擢作侍从,虽官品高,然侍御史却紧要。为人主者,便须知把他擢作侍从,如何不把做谏议大夫之类。」

「近得周益公书,论吕范解仇事。曰:『初,范公在朝,大臣多忌之。及为开封府,又为百官图以献。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某为超迁,某为左迁,如是而为公,如是而为私,意颇在吕相。吕不乐,由是落职,出知饶州。未几,吕亦罢相。后吕公再入,元昊方犯边,乃以公经略西事,公亦乐为之用。尝奏记吕公云:「相公有汾阳之心之德,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后欧阳公为范公神道碑,有「欢然相得,戮力平贼」之语,正谓是也。』公之子尧夫乃以为不然,遂刊去此语。前书今集中亦不载,疑亦尧夫所删。他如丛谈所记,说得更乖。某谓吕公方寸隐微,虽未可测,然其补过之功,使天下实被其赐,则有不可得而掩者。范公平日胸襟豁达,毅然以天下国家为己任。既为吕公而出,岂复更有匿怨之意?况公尝自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此言尤可验。忠宣固是贤者,然其规模广狭,与乃翁不能无间。意谓前日既排申公,今日若与之解仇,前后似不相应,故讳言之。却不知乃翁心事,政不如此。欧阳公闻其刊去碑中数语,甚不乐也。」问:「后来正献亦及识范公否?」曰:「正献通判颍州时,欧阳公为守。范公知青州,过颍,谒之。因语正献曰:『太博近朱者赤。欧阳永叔在此,宜频近笔砚。』异时同荐三人:则王荆公司马温公及正献公也。其知人如此。」又曰:「吕公所引,如张方平王拱辰李淑之徒,多非端士,终是不乐范公。张安道过失更多,但以东坡父子怀其汲引之恩,文字中十分说他好,今人又好看苏文,所以例皆称之。介甫文字中有说他不好处,人既不看,看又不信。」儒用。

吕申公斥逐范文正诸人,至晚年复收用之,范公亦竭尽底蕴而为之用,这见文正高处。忠宣辨欧公铭志事,这便是不及文正。

范文正杰出之才。

某尝谓,天生人才,自足得用。岂可厚诬天下以无人?自是用不到耳。且如一个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无一事不理会一旦仁宗大用之,便做出许多事业。今则所谓负刚大之气者,且先一笔勾断。称停到第四五等人,气宇厌厌,布列台谏,如何得事成!故某向谓,姓名未出,而内外已知其非天下第一流矣!

范文正公尝云:「浙人轻佻易动,切宜戒之!」

某尝说,吕夷简最是个无能底人。今人却说他有相业,会处置事,不知何者为相业?何者善处置?为相正要以进退人才为先,使四夷闻知,知所耸畏。方其为相,其才德之大者,如范文正诸公既不用,下而豪俊跅弛之士,如石曼卿诸人,亦不能用。其所引援,皆是半间不界无状之人,弄得天下之事日入于昏乱。及一旦不柰元昊何,遂尽挨与范文正公。若非范文正公,则西方之事决定弄得郎当,无如之何矣。今人以他为有相业,深所未晓。

因言仁宗朝,讲书杨安国之徒,一时聚得几个朴纯无能之人,可笑。先生曰:「此事缘范文正招引一时才俊之士,聚在馆阁。如苏子美梅圣俞之徒,此辈虽有才望,虽皆是君子党,然轻儇戏谑,又多分流品。一时许公为相,张安道为御史中丞,王拱辰之徒,皆深恶之,求去之未有策。而苏子美又杜祁公婿,杜是时为相,苏为馆职,兼进奏院。每岁院中赛神,例卖故纸钱为饮燕之费。苏承例卖故纸,因出己钱添助为会,请馆阁中诸名胜,而分别流品,非其侣者皆不得与。会李定愿与,而苏不肯。于是尽招两军女妓作乐烂饮,作为傲歌。王胜之名直柔。句云:『欹倒太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这一队专探伺他败阙,才闻此句,拱辰即以白上。仁宗大怒,即令中官捕捉,诸公皆已散走逃匿。而上怒甚,捕捉甚峻,城中喧然。于是韩魏公言于上曰:『陛下即位以来,未尝为此等事。一旦遽如此,惊骇物听。』仁宗怒少解,而馆阁之士罢逐一空,故时有『一网打尽』之语。杜公亦罢相,子美除名为民,永不叙复。子美居湖州,有诗曰:『不及鸡竿下坐人!』言不得比罪人引赦免放也。虽是拱辰安道辈攻之甚急,然亦只这几个轻薄做得不是。纵有时名,然所为如此,终亦何补于天下国家邪?仁宗于是惩才士轻薄之弊,这几个承意旨,尽援引纯朴持重之人以愚仁宗。凡解经,不过释训诂而已,如杨安国彭乘之徒是也。是时张安道为御史中丞,助吕公以攻范。」

陈执中俗吏,然执法,仁庙谓惟此人不瞒人。近世叶颙近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