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1942国之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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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当你回到祖国,回到家乡时,请告诉他们,我放弃了我所有的明天,来成全他们的今天。--一位阵亡战士的墓碑上雕刻的文字。

我们出发前曾听过,到这边有我们未曾见过的外国友人提供衣物和武器,所以队伍里稍显刺眼的武器被禁止随军携带,政府需要面子,所以我们上缴了从北边带到南边的吃饭家伙。国家也需要面子,所以我们在抵达目的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被命令脱光了衣服露天淋浴,喷射水枪带着石灰一起撒在身上的感觉至今仍是记忆如新。等给我们洗干净了,载着满是军服的卡车开始来回穿梭于我们队列之间。

带走我们脱下的,换给我们崭新的。

长官们在外国友人面前注重军队仪容的同时,也十分急切的想要为我们注入新的灵魂:我们换了军装,换了装备,我们要进攻,要胜利。

然而在这所有的需要之前,我们需要剃光头。

没错,我说的是光头。

我们诧然,诧然之后便理所应当的争论,其中最大的争议内容莫过于是:政府需要的是和尚还是军人。

但仅仅是争论,因为我们的争论并不能驳回长官的命令,于是我们最先到达的三千人队伍只得席地而坐。

英国的军官尤为讲究绅士和公平,且无时无刻都把这种精神表露于人前,哪怕是在面对日军时也一并如此。

英国人杰拉尔德也是这样,在我们把头发剃光后,他站在换上咱新灰色军服的三千个光头面前,经过翻译官的口对我们说,“亲爱的中国朋友们,我知道你们可能对这种做法感到有些排斥,我也知道这种做法有点类似你们中国的一个宗教象征。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高贵的盟友们,你们必须明白,在战场上任何一个国家军人的眼里,士兵们不会因为敌人的仪容而举不起刺刀,步枪也不会因为你的容貌而发射不出子弹,刚好相反的是,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量让自己的士兵能在战斗中活下来。第一,光头有利于受伤士兵的头部伤口包扎和处理。第二,你们在跟敌人近身搏斗时不会因被对方抓住头发而陷入被动。所以,在这里,谢谢你们的配合。”

杰拉尔德十分满意地德鞠了两次躬,但我们并没人回应他。使得这位英国朋友在三千个人头面前有些尴尬,然后在翻译官的牵引下我们才终于鼓动手掌,杰拉尔德又并不满意的消失了。

英国军官杰拉尔德退场后,马上就有人拿着名册上前开始对我们进行编制分配。在一个一个被喊到名字后,三千人的队伍逐渐变得稀疏起来。

我们的六人重火力组依旧没有散,这得归功于我们所贿赂的那个中尉长官,即使是要被再重新编制,我们所被编制的队伍,也需要我们六人这样现成的火力组成员,这也使得上峰们省去了一些麻烦,所以这使得我们不像散步兵一样被分散。

我们以一个整体的形式被编入20师下属的重机枪连。

被点到名字后,我们六人随即被带上卡车,奔赴所驻部队。

上车后六子就第一个把鞋子脱掉,然后用指甲掐破脚上的血泡,“好咯好咯,终于不用再走路了,再走下去,脚都要走么得了呢。”

我们只是更换了军装,鞋子这个东西似乎并没有被长官们考虑到,但是孙四品不知何时整了双日本兵的鞋子套在脚上,他见六子的动作,也想脱鞋,但手刚举起就没了下文,“你还没爪子呢,老子这脚现在要是一脱下来,你们都得死。蚊子都活不下来一只。”

我笑着打岔,“那你可千万先忍着,等咱们下次见着小鬼子,你就这么把两只鞋子脱了仍到鬼子群里,不比他们的毒气弹效果差。”

听我打趣,周德胜俩兄弟也一起笑,“就是就是,你那双臭脚丢进去,起码能灭掉鬼子一个小队。”

孙四品的性子哪里听得进我非夸捧调侃,举手就准备要连着我们三人一起开揍,“我削死你们三根欠斧头劈的柴火。”

但孙四品还没把手扇到我们眼巴前,就被车上看守士兵的步枪横空拦断,啪得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步枪上,痛得他硬着脸把手缩了回去。

“安份点!”一名士兵说,他说的话音不像是南方口音,“有劲儿,等进战场把你的劲儿使到小日本身上去,那些****的才是欠斧头劈的柴火。”

孙四品骂咧一句后也没在有动手的意思。

看守士兵的话,让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马进义,那个我跟从了时间最短,却印象最深的家伙,如果同僚们说的话不假,那他现在应该都已经化成一堆枯骨了。那个一心带着我们往绝路走,最后又突改一心把我们从死路拉回来的马进义,如云如雾让你猜不透半点他的心思,不管怎样,他能让你有赴死的决心,也能让你有恨死的决心。

“尊严?尊严在那些现在还横七竖八躺在前沿阵地的尸体身上!他们才有!我们这些活着的,不配有尊严!”

“渣子们,随队跟紧了!我带你们去找回我们共同失去了的尊严!”

“渣子们,最多明早,那座山林,会变成地狱。”

“龟儿子,没机会啦,炮击一完,我们铁定会跟那些矮脚畜生成胶着战况,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脱身,那就是--死光!死绝!”

马进义疯狂的燃烧起了我们斗志,却终因良心发现,又让我们活了下来,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他为的是什么。

“想么子呢?”坐在我旁边的六子抬手推了推我肩膀。

我从混乱复杂的回忆思绪中回过神来,“想一个疯子。”

“哦,我晓得是哪个。”六子说,“是龟背岭领着我们打仗的那个疯子咯?”

我有些诧异,“那么久了你还记得他啊?”

他们六人都无语的看着我,于是我从他们眼里读到一句话:哪个不记得那个疯吼来疯喊去的疯子。

再然后,他们也被我一同带入了那段复杂的回忆情绪中。似乎那段经历成了我们共同的精神羁绊。跨之不过,挥之不去,却呼之即来。

回忆在颠簸中继续。

我们在车厢里往西边颠簸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出现了人烟--一座庞大的驻军营地。

运输营的士兵似乎很是埋汰我们这群被当作货物运输的人,所以在把我们送到军营门口后就把车停到一边跟守军发牢骚去了。

我们被军营外的迎接士兵批次点名列队,然后被负责的长官各个领接入营。

连长边走边做着20师的介绍和他自己,“我叫韩勋,勋章的勋,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不管你们来自哪里,现在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的连长是韩勋,你们现在是只属于20机械师的重机枪连士兵。”

我们安静的跟着,以至于安静得让韩勋产生了怀疑,“长官说话,眼睛别乱瞟,那些坦克不是你们要使弄的,那个牛高马大的,知道重机枪连是做什么的不,回答!”

孙四品转头疑惑的看了看,然后用手怀疑的指着自己,“我?”

韩勋:“难道是驴?”

孙四品脸一沉,“能干啥,打小日本鬼子呗,从北打到南,现在又打这来了,到哪都是个打,还分做啥不做啥的?”

韩勋是个素养极好的军官,因为换做他人,指不定孙四品会挨上几军棍,但韩勋没有,反倒是很同情的说,“对,打哪都是打,只要能把小鬼子撵出国门。”

等把我们安置进了营帐,韩勋说,“你们长途跋涉也累了,先行休息,等我把你们的名录交给营长审视收录完毕,明天就可以统一领取装备,随后由英国的武器顾问杰拉尔德负责你们的军械操作和保养知识授课,我们时间不多,随时可能开进,这次师内新进的士兵虽然都是老兵,但必要的东西还是要学的,杰拉尔德顾问可是国际友人也是我们的联络官,我们都得好好尊着。”

韩勋异于其他军官的作风让我们很快对他有了好感,且好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开口再打探些什么。于是一路沉默着的李山在孙四品的抽和下嗫嗫嚅嚅地开口,“报告长官,我,那个,我有事要问。”

韩勋:“什么事?说顺畅。”

李山:“肚子饿,什么时候开晚饭?”

.........

夕阳渐斜,我们终于迎来了数日内最期待的东西,晚饭。

我们以一个机枪班的单位聚在一处狼吞虎咽,可能是吃相太过显眼,我们很快被另外几个路过的人注意到。

杰拉尔德在我们六人身边停下,随行的有另一个我们还不知道名字的美国人以及韩勋。

“嗨。中国兄弟们。”杰拉尔德说着并不顺畅的中国话。

这让我们不得不让下手里的吃食立正敬礼。孙四品吞吞咽咽着想了半天,不知是被食物嗝的还是一时脑子短路,“耳、耳朵,耳朵长官好。”

杰拉尔德哈哈一笑,“耳朵?我喜欢你给我的这个名字。”然后因为他的喜欢和好意,我们在他手里得到了两瓶酒和几张巴掌大小的黑白照片。“我的中国兄弟,你可能需要这两样东西,很高兴认识你,酒可以喝,但照片如果你们用不上,可以还给我,我们以后是朋友,朋友,懂吗?”

见到黄澄澄的洋酒时,我们的眼都是亮的,尤其是孙四品,两眼都要冒了出来,双手捧过来后高兴得开始语无伦次,“那个,朋友!对,是朋友!耳朵师傅,谢谢你,懂吗?谢谢!”

“懂懂懂。”杰拉尔德送出东西后往自己的营帐走,不忘时不时回头伸出两个大拇指。

可爱的英国人。我在心里这样想。但更可爱的,是那几张黑白照片,郝然是几个英国女人的裸LUO身像。

孙四品把一瓶酒分给了我们五人,然后自己一人把另一瓶全部呛到了肚子里,以至于到我们扶他回宿的时候,这个东北大汉一直坚定的认为摇晃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路,“哥几个别扶我,我没醉,真的,你们去把路扶正就行。”

而杰拉尔德的那几张照片,则是让很多人都领会到了一把异国风情的强烈刺激,等有人再次把照片轮送到六子手上,惧得六子不敢去看相上女人,捂脸直摆手说,“不弄咯不弄咯,我屋里穷,营养跟不上,要耍你们耍。”

军人也是人,来自于平民百姓。看着他们的嘻哈样,我真的相信,若无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们也会是一群杰拉尔德这种具有中国式普通生活的人,我们也爱笑,爱闹,爱幽默,爱私下的独有秘密。

但百姓也可以为军人,所以我们必须把这场仗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