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她和他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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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祭拜和琐碎的生活

柯宁拎着水桶,从曾曾曾曾……曾爷爷的墓碑开始擦洗、清扫。因为常常来打扫的缘故,柯家的祖坟很干净。

把鲜花果品摆好,上香,烧前一天折好的元宝和衣服。

她和祖宗们不熟,礼节性的磕头请安,然后坐在爷爷奶奶的墓前。

“我最近瘦了,”柯宁靠着冰冷的墓碑念叨,“就是玩游戏玩的。每天就吃早饭,零食什么的好久没吃了。”

“你们要在一定得打我,爷爷什么事都能含糊,就是吃饭这事特较真,害我一直减肥失败。”柯宁想着过去的事笑出声来,“哈哈,奶奶您都没见,爷爷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举着一大碗面跟我商量‘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这老头,什么他都知道。”

“啊,对了。这事儿我和您提过,忘了。”柯宁挠挠头,“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山里真冷,你们要多穿点,缺了什么东西告诉我……”

女孩不高的声音在冬日的清晨格外响亮,思念和悲伤仿佛凝固般不肯散去。

远远看去,土地在冬日的阳光下显现出一种深沉的金红色,悠然且安稳。这时正值农闲,干枯的玉米杆还直直的扎在地上,只是秃秃的看着有些垂头丧气。坎子屯的人家大多都种玉米,好养好熟好卖钱,够一年吃用了。

年轻人全都进城打工,村里尽是些老人和孩子,孩子们清晨去左家庄上学,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中午正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一群群老头老太太正分着派系围坐在一起聊天。农村的老头老太太们之体力精神是城市人远无法想像的好,八十岁的老人走起山路来不一会儿就把柯宁甩得找不着了,农忙时大家还能靠劳动分散分散,现下闲了憋着难受就只能通过思维的发散来解决了。柯宁和他们打着招呼走过去,不用听都知道无论他们之前在八卦什么,此时此刻开始,舆论的主角是自己。

他们怎么都弄不明白一个年年轻轻的姑娘,不工作、不恋爱、不出门、什么都不干,一年到头窝在山里守墓,祭拜还准时准点礼数周全,甚至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也不落,完全是闲的;更不明白这家人怎么就放任自家孩子这么混日子,也不管管。

“我看这老柯家的二闺女一定是有什么毛病,见不得人,嫁不出去,才扔到山里来。”一老太太推理道。

“是啊,你看她早起早睡的,现在哪有年轻人是这样的。我家小狗子才进城打工几天啊,一回来就说村里闷,十二点以前别想他躺到床上。”旁边一个老头附合着。

“看着这丫头挺好的,不像有毛病,要真有毛病了咱村里也没个大夫,他家里人能放心么?”有人反驳。

“那就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城里呆不下去才回来的。”

“可我姑娘说没听说什么不好的传闻啊。”这老太太的女儿在柯宁家小区幼儿园做饭。

“我看啊,是……”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柯宁撇撇嘴背对他们埋头往前走。

村支书又叫她过去说话。村支书三天两头叫她去说话,模式基本是从朗读党和国家最新政策或大事件开始以一个“所以说”转折到柯宁的生活思想作风问题上。

柯宁不知道油价涨、股市跌于是政府使劲调控了油价还是涨、股市还是跌这事能让村支书感受到有多温暖,更不觉得这事和自己的生活思想作风有什么联系,好吧确实有联系她虽说没车但每天做饭还要用点菜籽油的;某种程度上她听话的过来也是好奇今天支书又在她身上找出了什么问题,尽管她觉得自己每天尽量不出门已经不怎么给大家伙填麻烦了。于是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和这老头也是闲的。

也许今天的谈话内容没放盐也不一定,柯宁暗暗想。因为难得村长也在,村长是个胖胖的老头,每天笑眯眯的不找人麻烦其实很有威望,于是柯宁也不由的对坐在村长和支书中间的青年重视起来。

这是个很好看的青年——柯宁仔细观察后下结论。这个“好看”不是说五官有多精致组合得有多完美,而是清澈的眼神和干净的气质还有如同冬日暖阳的光辉通过雕花玻璃瓶折射出的明亮笑容让柯宁在一个短发、棉服、仔裤的轮椅青年面前觉得自己渺小且被俯视,她知道人家是真诚有礼貌的向她微笑,可是她也知道这脱俗青年把她比对的是多么三俗。

老话说,道不同不相阴谋。柯宁打小就是个小脑缺氧保持平衡艰难常因为打碎玻璃杯子而挨打的烧火丫头,她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把这玻璃瓶一样(?)的青年摔碎了,所以当村长说想让村里小学校的新老师借住她家且请她代为照顾时,她当自己的脑袋是拨浪鼓使劲摇着拒绝。开玩耍,养死了谁担着?

这责任显然谁也担不起,村长制止了已经进入激进化状态的村支书,走怀柔路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柯,你是从城市回来的,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咱村地方偏僻又不富裕,没有老师愿意过来教书,孩子们每天都要走好几十里山路上下学,太不容易了。”村长说着拍拍青年的肩膀,“现在阮老师主动说来咱村,咱不能亏待了人家,你说呢?”

她说?她说全中国这样的村子多了,光左家庄小学就负担着附近五六个村子的孩子呢。

青年阮老师谦逊的说“村长您过奖了”,村长和支书赶紧说“什么过奖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青年阮老师又说“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你来我往情意绵绵好不热闹。

柯宁是围观党,不表态。

村长看柯宁不为所动,轻咳了一声缓缓场面,接着说:

“村里人都想请阮老师去自家住,可是村里的人家都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恐怕照顾不周。你是年轻人,也是城里来的,你们也有话说,你说是吧。”

不是!柯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心说我跑得没老人快力气没孩子大我更不周。

冷场……

“小柯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啊,说点什么。”村长觉得没面子,决定给柯宁最后一次机会。

“我也怕照顾不周,一来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合适,二来我家只有我屋里通着暖气,其它屋能冻死人,他去了住哪?”

理由充分、铿锵有力,柯宁默默的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村长看明白了柯宁就是个冥顽不灵、给脸不要的家伙。给支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上”。支书在一旁早就出离愤怒、蓄势待发了,一收到信号就拉长着脸站到柯宁面前:

“好好说你不听那就不用说了,你家那两间偏屋不都盘着火炕么,让阮老师住那。”支书边说边往门外推柯宁,“一日三餐上下学接送你给我把阮老师伺候好了,这么好的小伙不抓紧喽将来后悔死你!”

还“伺候”,真拿她当烧火丫头啊!柯宁正准备反击就被支书后面的话雷住了,什么叫“抓紧喽”?

趁着柯宁愣神的空档,支书一边嘱咐青年阮老师“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一边连行李带人从屋里推了出来,最后以一声将柯宁惊回神的巨大关门声结尾。她清楚听到屋里传出来支书的大嗓门:“那不知好歹的丫头就得来硬的,你甭老是惯着她。”

柯宁大囧。

“我叫阮明风,以后的日子请你多关照。”

青年阮老师很是淡定,在这种形势下居然能厚颜无耻的自我介绍,柯宁惊悚,心说这玻璃瓶子里盛得不会是汞吧。

拎起行李箱,她不友好的招招手,“我叫柯宁,跟我走吧。”

从村委会到她家一路上坡,柯宁大步走在前头,阮明风在她身后费力的推动轮椅。她是故意的,虐待他等他自己觉得没法活就会走人了。

偏屋里虽然没有人住,可柯宁一直打扫得很干净。

让阮明风在院子里等着,她进厨房去把烟道捅开——之前为节省柴活和碳,把烟道堵起来了——热上炕,进南屋从炕柜里拿出被褥铺好。去院里叫阮明风进来,没想到这厮已经和德牧相处融洽了,德牧居然允许阮明风摸它的头。

柯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原本就很碍眼的两只觉得更碍眼了。

“你喜欢吃什么?”柯宁围上围裙问他。

“都可以。”阮明风在整理行李,看她进来,抬头笑着回答。

“甜得怎么样?”

“嗯……”阮明风的眉头轻微皱了下,有些为难,“不要太甜就好。”

“你不爱吃甜的啊,”柯宁乐了,眉梢眼角全是毫不掩饰的欢喜,“那你惨喽,客随主便我最爱吃甜的了。”

总算有点能让自己高兴的事了,柯宁学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回厨房,路上遇见德牧看她,直觉这只的眼神在鄙视她装天真,于是柯宁原地使劲蹦了两下给德牧看,接着又看懂了这只的眼神变化为鄙视她傻……

是挺傻的,柯宁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