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普罗旺斯风情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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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集市·人群与人群

如今的上班族们越来越习惯去超级市场购物,从一开始购买面包和牛奶,到后来购买毛巾和洗发水,到现在的购买蔬菜水果,人们对超级市场的依赖越来越重。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喜欢那里,特别是当我不得不为了几棵青菜和一袋水果在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结账时,我就更加不喜欢那里了。

集市是一种生活化的场所,相比于将所有商品都封闭在一个大型的空间里的超级市场,集市带给人们的,更多是平实的感觉和生活的气息。在集市上,一切都是开放的,敞开的,人们自由地寻找喜欢的东西,问好价钱,将它们捡到袋子里,然后直接离开。集市上的价钱还可以商讨,只要商贩和顾客商量好,就可以以较低的价钱买到心仪的商品。

对集市的喜爱源自于童年的记忆。小时候,从家到学校之间有一条必经的马路,每天早上,马路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摊位占满,蔬菜、水果、日杂、零食……每一天,我都要从这些摊位中穿过,看一看那些摊位上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集市中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谈声,脚步声,家禽的鸣叫声混成一片,让人头痛,我却认为这非常有趣,所以虽然可以从他们后面绕过去,我却始终坚持从中经过,并享受着这种感觉——那种生活的气息。

有村落的地方就会有集市,国内如此,国外也是如此。对于生活在阿维尼翁地区的村民们来说,除了一些传统的节日和各个村庄中特有的节庆日之外,最具人气的事情就是赶集。赶集是一项老少皆宜的家庭活动,热闹的集市上,可以看到衣着高雅的老妇人、身材健壮的男人、精明干练的主妇、好奇心十足的孩子……总之,小镇里到处都是热情的小摊贩和兴致勃勃的顾客们。

每周六上午,在阿普特都会有一场热闹的集市,这场集市吸引了附近许多村落的村民。阿普特是吕贝隆山区中一座典型的法国小镇,在这里举办的周末集市有着悠久的历史,至今已有几百年。由于一到中午集市就会结束,所以人们必须一早醒来就开始准备,然后从自家向集市出发。对于悠然生活的普罗旺斯村民们来说,这是少有的相对忙碌的一天。

虽然人们在外出时也需要用汽车代步,但是毕竟他们在平日很少出村,所以开车的机会不是很多。到了集市日则不同,无论是把自家的货物带到集市上出售,或是想要大包小裹地采购家中需要的东西,都离不开汽车。这时,便能看到家家户户一大早开着汽车向集市行驶的场面。有些人开的是小汽车,那毫无疑问是准备去买东西的人;有些人开的是卡车,车上装载着蔬菜筐或其他的货物,那毫无疑问是准备去卖东西的人。

许多人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到达了集市,他们选好位置,然后将卡车的货仓门打开,一个简易的带有仓库的摊位就这样布置好了。也有一些小商贩会在车前支起一个架子作为自己的摊位,然后从自己带来的货物中每样挑一些摆放到架子上,这样可以更好地吸引顾客们的注意。镇上小店的店主们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时机,他们一早就在自己的店铺前面支好了架子,然后把店里的东西拿到了外面。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平日里空荡荡的那些小广场都已经被各种摊位占满了。水果摊、蔬菜摊、牛肉摊、香皂摊、葡萄酒摊、陶器摊……这些摊位从广场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将整个小镇都变成了一个超大的集市。

人们可以在集市上买到许多特色商品,而在这些特色商品中排名第一位的,自然是用这里的水果制成的果酱。阿普特盛产水果,据说几百年前,一位普通的主妇想煮一锅甜品,便将家中吃不完的水果放到锅中炖煮。甜品煮得很多,每一次食用前她都会将甜品加热。当她第七次加热过后,惊奇地发现甜品已经变成了柔软黏稠的果酱,并且口感清香甜美,用来蘸面包也非常好吃。后来,这种方法在当地广为流传,一些有心的人将她的方法进一步改良,从而制作出了美味的果酱,将拿到集市上出售。从此,阿普特的果酱享誉周围各个村落,这里也因此被人们冠以了“果酱之都”的称号。

除了果酱,这里的蜜饯也很有名,那自然是由于这里的水果既新鲜又美味的原因。这里的水果不但好吃,卖相也好,让人一看心里就痒痒的,想要把它们带回去。这里的樱桃特别好吃,看上去又大又红,咬一口汁水饱满,甜甜的汁水能够一直渗到人的心里。草莓也不错,从外表看去就知道它成长的环境一定很健康。

此外,我也在这里看到了传说中的“普罗旺斯三宝”——粉红酒、橄榄油和薰衣草制品。当我路过出售薰衣草制品的摊位,熟悉的香味吸引了我,让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最后,我买下了几块薰衣草制成的香皂,还有几枚用薰衣草压制成的书签。

热闹的集市也为周围的餐馆和咖啡馆带去了好生意。集市一结束,那些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人们便会拥进附近的咖啡馆或餐馆,叫一些吃的东西,然后美美地享用起来。每当这个时候,都是那些咖啡馆和餐馆最忙碌的时候,为了能够更好地招待客人,店主们都会提前准备,以免客人来到这里时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当那些来自梅纳村、奔牛村等地的人们在集市上忙碌地挑选着商品时,这些店里的服务生们则在店中忙碌地洗着胡萝卜、土豆、生菜等食材,为中午的客流高峰期作准备。

对于咖啡馆和餐馆的店主们来说,居住在这里,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采购到最新鲜的食材。早在其他村落的人们还没赶到这里之前,他们派出去的厨师们已经在集市上买到了鲜美多汁的牛肉、脆嫩爽口的青菜、饱满的水果和醇香浓厚的葡萄酒。

对于他们来说,阿普特的集市不单纯是一个集市,它也是大家交流心得的场所。虽然人们常说“同行是冤家”,但在这里,同行之间更是兴趣相投的朋友。两家餐厅的厨师若是在采购的时候遇上了,一定会彼此打个招呼,然后一起挑选需要的食材,挑完之后再各自分开去寻找其他需要的食材。

而对于主妇们来说,这里不但是一个大显身手的好地方,也是一个结交朋友的好地方。挎着篮子的主妇们在挑选商品的时候充分发挥着自己独特的观察力,一边挑选心仪的商品,一边向身边的其他主妇传授自己的经验。如果一位初为人妇又不太擅长挑选蔬菜水果的女子在集市上遇到一位经验丰富的主妇,那便是她的幸运。我就在这里见到了这样一幕场景,一位中年主妇热情地教身边一个年轻女子如何挑选最好的牛肉,那年轻女子一边用敬佩的神情看着她,一边点头。挑选完毕,两人简单地告别,便各自离开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那样简单,生活也变得快乐起来。

若说唯一能够算得上“吵”的声音,也许只有来自街角艺人表演的声音吧。这些艺人表演着不同的节目,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跳舞,有的人在演奏乐器,有的人在杂耍。那些乐器发出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到我的耳朵里,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集市是小镇人们休闲的场所,赶集也成为了这里人们每周一次的消遣活动。他们习惯了在这里慢慢地闲逛,一逛就是一个上午,无论是否真的有东西要买;他们习惯了若无其事地走在摊位和人群之中,欣赏着每一件商品,和身边的人打招呼;他们也习惯了集市散场后与事先约好的朋友在某家餐馆中喝一杯,聊一聊。

没有人会空手而归,就连那些抱着来这里体验一下“普罗旺斯式生活”心态的人们,最后也会不由自主地买一些东西带回去。也许是几张黄蓝交织的普罗旺斯特色的桌布,也许是几枚陶碟,也许是一把甜美多汁的樱桃,也许是几个闪着光泽的西红柿,也许是几棵清新的芦笋,也许是一束色彩缤纷的鲜花。

中午过后,集市结束了,小镇的街道瞬间又空了下来,那喧闹的氛围也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地面很干净,没有乱扔下的菜叶或果皮,没有一地鸡毛鸭毛或是鹅毛,没有不小心掉落然后被踩烂的水果或蔬菜,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这种周末的集市,在普罗旺斯,另一种集市也吸引了许多人,那便是专门为了出售季节性农产品而开设的集市。这种集市只在特定的农产品收获之后才会开市,集市上出售的自然也都是其他季节里见不到的东西。每一个地方都有特定的季节性集市,不同地方的集市开市的时间也不同,有的地方开在上午,有的地方开在下午,有的地方全天都开市,不过大部分的集市都属于早市,和阿普特的周末集市一样,中午一过,集市就不见了。

在普罗旺斯的“赶集”,或许可以称为“逛集”。这里的集市上没有一丝“赶”的氛围,即使相对忙碌,也不过是将这一过程的时间拉长了而已。没有人真的非要用“赶”的速度去集市,也没有人真的要用“赶”的速度在集市上转一圈便离开。对于这样一个生活节奏缓慢的地区而言,即使他们真的在“赶”,那速度也比我们所认为的“慢节奏生活”要悠闲得多。

虽然相对忙碌,但这一天中,人们的脚步同样悠闲而缓慢,没有人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在集市中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时刻准备在采购完毕后马上回家;没有人一边等待摊主结算商品,一边不停地低下头看手腕上的手表;也没有人急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大声地喊着“让一让”。

这里的集市很安静,安静得完全颠覆了我头脑中对集市的概念。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能够在集市中慢慢地逛着,慢慢地欣赏着,像是参加展览会一般悠然自得。我也第一次在一个并不喧闹的集市中感受到了别样的生活气息,那种感觉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