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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古老咖啡店·让恬静沁入心脾

最具有法兰西风情的生活方式,莫过于午餐过后,找一家露天咖啡厅,坐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品尝美味香浓的咖啡。试想一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怀揣着一份闲散的心情漫步在街头,然后在走得累了的时候,坐到路边的遮阳伞下,一边品尝美味的咖啡,一边看着街上的人迈着平稳的步子闲适地走来走去,有时还能够欣赏到街边艺人的表演,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米拉波林荫大道的一侧,坐落着这座城市中最著名的一家咖啡店,有人称它为“两兄弟咖啡店”,也有人称它为“双叟咖啡店”,因为它的招牌就是“两兄弟”的意思。咖啡店的旁边是塞尚的故居,据说,塞尚居住在那里的时候,经常会来到这家咖啡店,点一杯咖啡,静静地坐一下午,不知道他是在寻找一份灵感,还是在寻求一份内心的安静。

因为塞尚,这家咖啡店变得出名。有许多人前去这家店的原因,都是为了追寻塞尚的足迹。一些感性的艺术爱好者会在店里随意选一张椅子坐下,点一杯咖啡,一边慢慢地品着咖啡,一边想象着当年塞尚坐在哪一张桌子前,用怎样的神情想着怎样的事情。

除了塞尚,还有许多历史名人都在这里喝过咖啡,比如左拉、加缪、萨特、毕加索等。或许是由于太多文化艺术界的名人光临过这里,这里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城市中文化艺术人士聚集的中心。

这家咖啡店中具有明显的法国咖啡店的特色,只不过自从1792年开始营业后,店内从来没有进行过翻修,所以整个店内的格局还是最初的样子,店里的各种设施也都还是原来的风格,而且许多的客人也正是因为店里散发的那份自然而古老的气息而前来用餐的。

店里的服务生们都非常绅士,他们的工作服是只有黑白两色的礼服式西服,看上去既优雅端庄,又不过于沉闷。如同许多咖啡店的服务生一样,他们的腰间也系着围裙,围裙是牛奶一般的白色,没有一点污渍或褶皱。他们的脚下是一双普通的平底鞋,每当有客人走进店里时,他们都会轻盈地走上前,向客人报以礼貌而优雅的微笑,然后将客人领至座位上。有时,他们还会与客人开一些恰当得体的玩笑,让客人感到非常轻松愉快。

想要找到这家店并不难,因这它实在是太出名了。在埃克斯的街头随便找一个人询问,无论那个人是老人、成年人或是小孩子,都能准确地指出这家咖啡店的位置。所以我很容易地就知道了咖啡店的地址,在一种未知的艺术的魔力的感召下,走向这家咖啡店。

还没走到店门口,我就看到一个墨绿色的门斗,门斗上印着“1792”四个数字,门斗的四周镶着金边,透着一股高贵的气息。听说这里的生意一向好得出奇,经常店里店外都坐满了客人,幸好,我去的时间不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店里和店外都有一些空位供我选择。

一走进这家咖啡店,一位年轻的服务生便礼貌地迎了上来。和外面四季不变的明媚阳光相比,店里的光线显得阴暗了许多,但是他清新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却好像一缕阳光,让我感到暖暖的。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接过他递给我的菜单,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些小点心,他将我点的东西记下,向我确认后便微笑着离开。

和之前所听说的一样,在这家店里,我感受不到一丝现代化的气息,这里没有塑胶制成的椅子,没有造型奇特的灯具,也没有先进的多功能电器化设施,有的只是古香古色的桌椅和散发着古铜色光泽的吧台。桌椅和吧台的台面因为曾经承受过无数位客人而变得发亮,那原本淡白色的天花板也因为长期被烟雾熏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褐色面纱。

没过多久,我点的东西被端了上来,还是刚才那位服务生,还是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和暖风般温柔的声音。他放好我点的东西,确定我没有其他吩咐后,便走到旁边的桌子,收拾起桌上的杯盘来。只见他轻轻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拾到盘子里,然后轻轻一端,便将盘子端走了,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显示出良好的修养。

记得一篇文章中曾提到过,在法国,喝咖啡是一门学问,其复杂程度不亚于品酒。喝咖啡的正确方式一共有五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望”,即察看咖啡的成色;第二个步骤是闻,即将咖啡杯端在手中,轻轻地摇晃几下,然后将咖啡的香气吸入鼻子;之后三个步骤是“品”、“咽”和“吐”,只有五个步骤全部做完,才能算得上是一个会喝咖啡的人。

在法国喝咖啡绝对不可以一饮而尽,而是要像品酒一般小口小口地品,一口咖啡进入口中后不要马上咽下,而是要将它含上一小会儿,再轻轻地转动舌头,对它进行轻微的搅拌,等到口中满是咖啡的香气后,才可以让口中的咖啡慢慢地流进咽喉。喝下之后,还要缓缓地将存留在口中的香气吐出,这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咖啡很香,浓郁的咖啡香气让这个下午变得更加美好和诱人。我知道,在这里我是自由的。服务生们从我的身边一次次经过,手中的托盘上或是冒着热气的咖啡,或是已经空了的咖啡杯。他们就那么坦然自若地来来回回,除非闭店时间到,他们不会主动上前打扰客人的独处。这种尊重会让人彻底地放松。

有的客人是独自前来,比如那位优雅地坐在靠窗位置的女士,她的桌上只有一杯咖啡,咖啡已经没有了热气,看样子应该已经来了有一阵了。她手捧一本书,安静地坐在那里读着,她像是一幅画,只有翻页的时候才会动一动她那修长的手指。她静寂了一切,在她的身边,仿佛建立了一道透明无形的屏障,屏障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有的客人是结伴而来,比如我左前方那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一对情侣,此时,男生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向女生讲述着什么,女生一边听,一边开心地笑着。而坐在外面的客人就不用这样拘束了,我看到窗外遮阳伞下有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正开心地聊着天,她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人看着就感到幸福。

看到这些大学女生,想起梅尔曾在书中提到,这里经常可以见到许多来上“咖啡店礼仪课程”的大学女生。很可惜,我并没有看到那些戴着巨大太阳镜,乘坐拉风的车辆前来的大学女生,也没有看到她们故意端起架子,假装与朋友偶遇,然后用一整天的时间去练习优雅和社交。或许是因为年代不同了,这里的女孩子也不同了吧。

想起大学时的自己,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为了追求某一种感觉,达到某一种层次,刻意让自己去模仿别人,结果弄得自己不伦不类。想要模仿别人的优雅,于是放弃了自己的活泼;想要模仿别人的干练,于是放弃了自己的随和;想要模仿别人的豁达,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细致……结果呢?优雅没有学会,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很高傲;干练没有学会,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很冷漠;豁达没有学会,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很粗心……

如今,在这里,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我渐渐记起了自己儿时的愿望,那些曾经美丽的梦想,那些在许多人眼中看起来傻瓜一样的坚持。我也记起了真实的自己,那个不被烦恼所困扰,知足常乐的自己,那个与世无争,只求做事问心无愧的自己。

我端起杯子,又小小地喝下一口咖啡,咖啡的温度此时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但是香味仍然那么纯粹,在口中萦绕着,果然是好咖啡,我心想,这样的咖啡才真正称得上是“美味到最后一滴”的咖啡。

在这座城市中,时间总是流逝得悄无声息,却也从不会让人感到慌乱。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没有步履匆匆,没有神色不安,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年轻人或是老人,都以一种缓慢平稳的步伐行走着,都以一种安然淡定的姿态生活着。我悉心地感受着他们温暖平静的幸福,渐渐融入其中。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在服务生友好的目光中走出咖啡店。余晖下的米拉波林荫大道别有一番韵味,此时的街道和两旁的房屋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了,路边的艺人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看他们脸上的满足感,应该是家中正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在等待着他们吧。努力一天后回到家中,看到家人热情的面容,看到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哪怕只是粗茶淡饭,心中都会涌上无限的温馨。这样的生活,有谁会不想拥有,有谁会不羡慕呢?

经过广场时,头顶上方飞过几只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在爸爸妈妈的呼唤声中,顽皮的孩子们与小伙伴们告别,飞一般地奔向各自爸爸妈妈们的怀抱。一位妈妈推着婴儿车从我身边经过,车里的婴儿已经甜甜地睡去了,那安静的小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更加圣洁,像降落人间的天使一般令人心动。

在这样的城市,欣赏着这样的美景,我的心越来越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