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抗战之殇
3349300000059

第59章 跟我走

上海,丽都歌舞厅。

沈媛媛的妆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浓过,她本来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上过浓妆后显得不那么漂亮了,她不认为化妆会让他变得更漂亮,她只不过不想看到以前的自己。

黑色的高跟鞋,紫色的晚礼服,露出他雪白的肩膀,柔软的貂皮披肩,黑色的丝袜,让沈媛媛的腿看起来更加的细长。

此刻黄文安在房间里面静静的等她。

黄文安来到了上海,他不想放弃,他明知这件事情几乎不可能,但是他还想再努力一次,他要带沈媛媛离开这里。

他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做,他下定这个决心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也还需要很大的勇气。

黄文安以故友的身份约见沈媛媛。

黄文安在房间内等着沈媛媛,他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他想要对沈媛媛说的话。

门口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沈媛媛走进了房间,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她的态度马上发生了变化,冷冷地说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大亨?看来你不仅不是一个大亨,并且又骗了我。”沈媛媛的眼神充满不屑与讥讽。

黄文安转过身,眼神露出疲惫之色,过了很久才说道:“我虽然不是大亨,但是我是你的朋友,说过我要帮你。”

“帮我?”沈媛媛冷笑一声,“我一点都不需要你帮我。”

黄文安说道:“你不该来到这个地方的,这个地方的男人都是可以吃人的。”

沈媛媛恨恨道:“我现在非常喜欢有钱的男人,他们舍得为我花钱。”

黄文安的脸色变了,他一字一句说道:“那些男人都是骗人的…”黄文安握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有点愤怒。

沈媛媛冷笑道:“他们和你一样同样是在骗人,但是他们给我的钱却绝对是实用的。”沈媛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不必生气,你生气是因为我看穿了你…”

黄文安全身都在发抖,他嘶声反驳道:“我并没有骗你!”

沈媛媛冷冷看着他,“你曾经给陈敬打过一次电话,那次是我接的,我当时就觉得你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当那天晚上在丽都我见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原来那个幕后的人就是你。”她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黄文安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你父亲不该和日本人合作的。”

沈媛媛终于还是涌出了眼泪,但是他马上拭去,她抬起了头说道:“我终于理解胡翼了,我终于理解他对我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是对一个人的恨,而是一种放弃,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了我。”沈媛媛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就像现在我完全放弃了你一样。”

黄文安心中传来一阵阵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有些时候我们当时并不理解另外一个人的感受,反而在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突然发现可以理解他的感受,这种感觉很难忘,沈媛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黄文安的脸已经扭曲,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收缩,艰难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现在并不是你恨我的时候,跟着我走,跟我离开上海…”

沈媛媛昂着头,冷笑道:“跟你离开,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原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是要睡我的。”沈媛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黄文安彻底愤怒了,他走过去抓紧沈媛媛的双肩,死死的盯着沈媛媛,说道:“你说,你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原谅我…”

“我刚才已经说过,胡翼放弃了我,而对你连放弃都算不上,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沈媛媛用空洞冷漠的眼神看着黄文安。

黄文安的瞳孔在收缩,他的双肩在不停的抖动,感觉自己的自尊心瞬间坍塌,他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撕裂,而然伤害他的这个人竟然是他一直喜欢的女孩子,黄文安种种的咽下一口口水,说道:“你本来就不应该去那里的,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火坑…”

“哼,那里虽然是火坑,我喜欢那里,那里的男人也喜欢我…”

黄文安大声道:“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我也喜欢你…”黄文安还在努力挽回,他不相信在他印象里那个阳光的女孩子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

沈媛媛看着黄文安,过了很久,沈媛媛才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于喜欢我的男人,我的价钱似乎可以要高一点的…但是对你,最好在我面前消失。”沈媛媛毫不留情地挣脱了黄文安的双手。

黄文安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他拼命地喊出了三个字,“沈媛媛!!”他希望能够叫住沈媛媛,哪怕是沈媛媛问他一句为什么对黄文安来说都是有希望的,但是沈媛媛并没有这样做,她没有给黄文安哪怕是一丝机会。

沈媛媛没有理会黄文安,她的眼眶湿润,但她还是抬着头,走了出去,高跟鞋发出响亮的声音。

黄文安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一般,整个人都有点快站不稳,他感觉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开始崩塌,他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在这漫长的一夜不知道他把想对沈媛媛说的话温习了多少遍,他是他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一种结局,他觉得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勇气开始被什么东抽空一样,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想挽回,但是结果好像离他越来越远,遥远的让他感到绝望。

从以前到现在,黄文安认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掌控的,包括感情,在南天门与日军作战,他指挥得当,在黄埔军校学习时,他的成绩名列全校第一,在执行任务时,他受到最高领袖的嘉奖,但是今天的这种感觉竟然让他如此的痛切,他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挽回这种情感,来挽回折磨自己的沈媛媛,来挽回这个曾经明朗阳光的女孩子。

他发现沈媛媛离自己越来越远。

沈媛媛跑到了大街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自己地轻轻抽泣了一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放,灯光让这个城市有了霓虹般的绚丽,远方的战争还在继续,天边的火光不停的闪耀,紧接着发出沉闷的爆炸声。

她看着来零零星星的人,街灯,路口,行人,没有了以前的繁荣,落寞萧条,慢慢驶过的电车,车尾灯就像一条红色的河。

沈媛媛擦干了眼角的眼泪,她还是抬着头。

她发现这个城市和自己的内心正在慢慢的失落。

这个城市有这么多人,但是,有谁能懂得我。

回忆那么凶,似乎赶都赶不走,沈媛媛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胡翼的影子。

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见胡翼的时候,那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他没有见过像胡翼这般英俊美好的男孩子,在青春的记忆里,胡翼给了沈媛媛有关爱情的美丽的幻想,那一次见面给沈媛媛留下了所有的期待,在自己的被窝里,她有很多次想象过与胡翼重逢时的场景,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她和赵诗婷谈到这个让她们充满期待并且有点害羞的话题。

沈媛媛看着天花板,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说道:“我只见过他一次。”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说不定我在北平见过他呢。”赵诗婷说道。

过了很久,沈媛媛才说道:“他叫胡翼。”沈媛媛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微微地跳动着。

“胡翼,我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沈媛媛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来到了赵诗婷的床上,“你难道真的认识他?”

赵诗婷赶紧躲到墙角,他拿出了周耀辉写给她的那封信,沈媛媛也凑了过来,那个名字出现在了周耀辉的信里,他是周耀辉的朋友。

沈媛媛看着他的名字,就像是看到了清晨的阳光,她决定和赵诗婷去南京,沈媛媛好想见到胡翼。

在脑海里他想过无数次和他见面的场景,那一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他的眼神是不是和当初一般明亮?

但是结局却让沈媛媛失望,失望的有点不知所措。

当他看见胡翼一个人离开的时候,那天晚上他整整哭了一夜,他和胡翼只见过两次面,在青春的记忆力,但却又是那么深刻,这个男孩子就是这么奇怪,他除了给自己期待,还给了自己毫无理由的悲伤。

沈媛媛现在明白了,他和胡翼的相遇早已经消失在了过去的某个结点,这种感觉不会再有第二次。

青春时期的记忆竟然这样深刻,她还没有爱过,就已经被伤害。

如果…

沈媛媛看着远方的霓虹灯想,露出了悲伤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向前方走去。

沈媛媛是不是准备忘记这件事情?

沈媛媛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路边,她的手里挎着一个篮子,手腕被篮子勒得通红,她不停的凑到一些穿着时尚摩登的女士或体面的男士面前,不停的叫卖,“玫瑰花,玫瑰花,美丽的花送美丽的人…”人们匆匆从她面前走过,但是很少有人买她的花。

“小妹妹,过来。”

“你好,要买花吗?”

沈媛媛柔声道:“你看起来还小,怎么不去读书?”

小女孩看了一眼沈媛媛,她没想到这个打扮时髦的小姐会居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过了很久她才小声说道:“妈妈病了…”小姑娘低下了头。

沈媛媛走过去,摸着这个小姑娘的脑袋,说道:“这些花,我全要了。”她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拿着钱,抬起头看着沈媛媛,“谢谢,姐姐,你付的钱太多了。”

“拿着吧,替你妈妈买一点东西。”沈媛媛把钱紧紧的塞到她手里。

小姑娘看着沈媛媛说道:“谢谢姐姐。”她将钱装进了自己的兜里,又看了一眼沈媛媛,走开了,沈媛媛捧着怀抱里的玫瑰花,目送她离去。

鲜艳的玫瑰,好像使这个城市显得特别的灰暗。

沈媛媛捧着玫瑰花走的很慢,街上的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拿着不知道那个绅士送给她的一束花,但是谁又能知道这束花其实是沈媛媛自己买给自己的。

沈媛媛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小,但是很干净,沈媛媛脱下沉重的貂皮披肩,慢慢地坐到了床上,她刚才彻彻底底的伤害了一个男人,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这是不是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趴在床上,似乎这张冰冷的床,能够给他温暖,她的身体卷缩在一起,白色床单已经起皱,她的身体开始不停的抖动抽搐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体内翻滚着,只要她感觉到悲伤,她就能够到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好像受到刺激一般拼命的往上涌来,压迫着他的内心,让她的喉咙不断的发紧,让她的两胸轻轻抽搐,现在这种东西拼命的涌出了自己的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她的嘴角,这种东西很涩,也很苦。

沈媛媛在哭,用尽全身力气痛哭。